55、镜中人

那人至少与他有七八分的相似,尤其是那眉眼间的神采更为神似,这样一个几乎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站在面前,这般的气氛该是有多么诡异啊。

“云深,我倒觉得他比你更像云深,反倒是你……像是个冒牌货。”奇云忽然趴在云深耳边不知是玩笑还是认真地说了这样一句话,云深无意理会他,两人都在上上下下打量着彼此。

“云深……这个是……”沈炎刚刚开口,话便被那个孩子接了过去。

“我是晚径,你就是云深了吧,总是听昆穆师傅提起你。”那个名唤晚径的孩子大方的伸出手去和云深打招呼,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甚是可爱。

不等云深回答,原本站在身后的师兄已经走上前去,亲昵地揽过晚径的肩膀,笑着把他引到云深面前来,“云深,这个是我们的小师弟,晚径。”

那副亲昵的样子深深刺痛了云深已经脆弱不堪的心灵,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刚来的时候也是沈炎也是这般揽过自己的肩膀将他介绍给各位师兄的,看着这幅情景,他的心里充满了失落,仿佛这里再也不属于自己了。

“好了,云深的身子弱,前些日子又生了大病,加上我们这几日都在赶路,先让云深好好休息休息吧,等到明**们再叙旧可好?”奇云笑着上前学着沈炎的样子揽过云深的肩膀,像是宣誓主权一般挑衅地冲着沈炎和晚径微微一笑,“皇上心疼云深,所以怕他在宫中闷坏了,所以让我陪着小公子去到处游玩游玩放松一下心情,云深说想念你们了,所以我们才改变了路线过来看看,我们……”

“我们会在这多呆几天的。”云深忽然打断奇云的话,执拗地抬起头来,迎上那两人的目光,“晚径……很高兴见到你。”

在奇云诧异的目光下,云深挣脱他的怀抱,走上前去抱了抱同样讶异的晚径,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开。

“云深……”一直到两人走上楼去,奇云才开口,“刚才的你看起来很不一样。”

“其实……刚才我很想哭,可是……却已经悲苦地哭不出来了。”一路走在前面的云深忽然停下了脚步,用略带沙哑的声音缓缓开口,“只是这里已经不再属于我了,我只是一个匆匆路过的客人,我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哭呢……”

“云深……”

“这个是我从前的房间,你先去休息吧。”幽幽地叹了口气,推开房门将奇云推了进去。云深脸上竟然还挂着微笑,那个微笑,倔强地像是那时在药王谷门前被他捡到的师弟,明明心里千疮百孔,却还是强忍着保持着笑意,忽然,他似乎明白了师弟为什么会这般爱着云深。

“行,不过你别走错门了,万一误上了别人的床,到时候师弟可是要是伤心的。”咧嘴一笑,话语间净是些暧昧与戏谑,这般直白的话却逗笑了云深。

“你啊,怎么什么话到了你嘴里就听起来就变了味道呢。”

“我可是好意提醒你。”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云深刚刚转身就听见从门缝里面再次传来奇云的声音,“记住,别哭。伤身体。”

晚迳云深雨未乾,爱闲有客过方干。茶瓯之外无祗待,清坐不言松韵寒。推开那扇门,眼前一切如旧,恍惚间他似乎还能够看见那方软榻上,他手持书卷,肩头慵懒地披着雪白的貂绒毯子,双目微闭,轻轻开口,念着那句他最爱的诗句。

而如今呢,那块貂绒毯子依旧铺在那里,可是人却已经不见了。

“都是因为你……”门被人忽然关上,云深惊恐地转过身去,看见晚径直直站在那里,怒目直视着他,“若不是因为你,师傅也不可能会丧命,都是你……都是你……”

“与我何干?”清冷的目光划过晚径因为盛怒激动而扭曲的脸庞,漠然的转过身去,手轻轻抚摸过那熟悉的窗檐,走过那个初见时他蜷缩着身子的暖炉。

“你可知道,你走了之后没过多久,师傅就被成亲王带走了,之后就再没回来,后来他们……他们都说,师傅为了将你带回来,被成亲王……打死了……”

手僵住,心痛如斯,“时光如旧,却今非昔比物是人非……雕梁画柱原来只是一枕黄粱,昆穆啊昆穆……早知晓这般结局,你为何当初不拦我……”

“是师傅将我带来这里,待我如此之好,原本我以为我是特别的,却不想……原来只是你的一个替身,代替了你在师傅心中的那块空白。”

“代替?”双目清冷,毫无焦点,“我好讨厌这两个字……”

“你去死吧……”忽然晚径浑身一挣,从袖口抽出一弯尖刀,像是疯了一样,银牙紧咬,面目狰狞不堪地向云深冲去。

那把尖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冷的清光,如同闪烁的星辉一般漂亮,云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把刀向他砍来的弧度发呆却不曾有一丝恐惧。

然而,霎时间,他竟然笑了。

“哟,怎么如此暴躁啊……”晚径的手被人从身后死死抓住,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

“奇云大哥……”

“云深……赶了这几天路你不累是不是?做什么跑到这里来。”冷哼一声将晚径甩向墙角,然后几步走上前去将云深拉进自己怀中,略带惩罚地敲了一下他的前额,然后转过身去蹲下身来,笑着看着晚径那张像极了云深的脸,说道,“我们云深的灵性和单纯你可学不来,记住,你既然不喜欢白衣,就换一件穿啊,不要勉强自己。”

这个孩子虽然一袭白衣,但是却可以将一层白绢扯去,露出里面的嫩黄色里层,然后披上红色的披肩将那所有残留的白色全部包裹在内,显然他的内心里对于白色有多么的憎恨,或者换句话说,他对云深,是如此憎恨。

悄声转过头去看着云深一脸漠然的表情,不禁叹气,这个孩子是如此执拗地想要打破那些常伦的束缚顺从自己的内心,到底还是个如此痴傻的孩子,怎么这般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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