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拖的足够久了, 是时候让序幕开始了。”
正漫不经心地像摆弄着积木一般用指尖拨开自远处飞驰而至的弹.壳的魏尔伦将视线从拐角处的挂钟上收了回来。
跟一般的暗.杀.者不同,魏尔伦从不认为自己被发现的那一刻既宣告了任务的终结,正相反的,对他而言, 被目标发现的那一刻, 才是真正的‘开始’。
身后的某处窗口倏地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声响,出.膛的子.弹的速度甚至远在音爆声传来之前就已带着摧枯拉朽般的气势贯穿而来。
作为现代武器学的巅峰之作之一, 在千米范围内装载有特殊子.弹的狙.击.枪甚至可以轻而易举, 就像是用筷子捅破一张纸一般轻松地穿过具有一定厚度的实心钢板, 不难想象, 倘若具有这样恐怖动能的子.弹击中人体时会发生什么。
但魏尔伦对它最大的尊重也不过是轻轻地伸出了食指与中指,用骨节分明的指节轻轻地点在了子弹锥形的尖端,紧接着略微一转手腕,随意地用食指点在了随着他的动作调转了方向的子弹尾部。
就像是被重新上了膛一般, 那颗子.弹迅速地倒射回了来时的方向,炸起了一片深色的阴影,像是在钢筋混凝土之间粲然绽放的彼岸之花。
——而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
跟中原中也的迅猛不同,魏尔伦的举手投足间给人更多的感觉是一种从容不迫的优雅,与其说他是一名暗.杀.者, 倒不如说他更像是正外出采风的诗人。
自窗沿斜斜撒入的日光映在他淡金色的发尾上, 折射出了一种近乎朦胧的光。
倘若只看这一幕的话, 甚至颇有一种神圣之感,只是每个魏尔伦途径过的拐角处, 原本似乎永不止息的枪.声都会瞬间戛然而止。
而在片刻之后, 原本看似空无一物的角落里, 或许会有殷红的色斑缓缓地蔓延而开, 但更多的则是和碎石一并, 被埋葬在了建筑的一隅。
但跟他这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就在他缓步逼近任务的目标地点时,其他两位同样肩负着重力异能的异能者都在摸鱼中,就比如在幻术的作用下伪装成他的牧野裕司此刻正在焦头烂额地跟中原中也通着话。
他会那么困扰的原因倒不是中原中也在怀疑他在搞事,毕竟森鸥外也不愿意轻易在中原中也面前暴露自己算计自己部下的那一面,也因此对他只字未提最近发生的事。
牧野裕司这会儿主要是觉得对方问的问题实在是太让他有某种既视感了......怎么说,就是他当初出国上大学的时候他妈也是这么喋喋不休地絮叨他的,以至于他现在真的很有管对方叫妈的冲动。
“最近没什么特别的任务、体术也有在学了、太宰没有趁机欺负我——这都什么问题??中也你喝醉了吧......也对,你那边的时区现在是傍晚?”
在被迫着听对面那个已经喝得半醉的酒鬼反复强调自己没有喝醉强调了数遍后,牧野裕司又被灌了一耳朵太宰治曾经的‘光辉历史’,包括但不限于把人骗得底儿掉还让对方帮他数钱,还有把中原中也的联系号码给上来搭讪的女性,自己在旁边没人性地说风凉话看乐子等等等等。
这也就罢了,除了这个酒鬼以外,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治】则是在他耳边捧哏似的附和对方的说法,顺带着还要委委屈屈地强调一下自己有多忙,根本没法和这个世界的太宰治一样乱来。
牧野裕司听完就纳了闷了,一边一心二用地一边应付着酒鬼,一边问,【不是,我看你挺闲的啊,你这不一天到晚都在做梦吗?你要不做梦也联系不上我吧?】
对方愣了愣,随即轻笑了一声,【哎?原来阿裕你不知道么?】
【不知道什么?】
【唔,你的这个能力发动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区分目标正在睡眠中和清醒状态的功能哦?它只是用‘激起睡意’的方式做了个简单的筛选罢了。】
对方颇为苦恼道,【第一次感觉到困意的时候我还稍微有点惊讶呢?因为很稀奇,所以就没有抵抗,现在想来还真是做了个明智的选择啊。】
妈的,垃圾系统,真是哪都不靠谱啊!
就在牧野裕司腹诽的时候,系统也一脸不能理解地冒了个泡,【不对啊,这个激起睡意不是为了让清醒的人入睡的,只是为了让‘已经在睡眠状态下’的人进入更深层次的睡眠,以便更好地连接对方的梦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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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不能检测对方的思维波动,但是靠检测心跳还是能确定对方是否真的入睡了的。】它说,【人在熟睡状态下的心跳频率和平时很不一样,至少比清醒状态下的心率要慢上几分之一。】
牧野裕司想了想,直接把系统的话转述给了【太宰治】,结果对方听完后了然道,【是这样的机制么?那对一般人来说的确足够了。】
他说完,没等牧野裕司问就接着解释了下去,【我可以控制我的心跳速率哦?这种检测对我没有什么用。】
但即便如此,梦境的前提也依然是对方要先入睡——甭管是深是浅,至少也得闭着眼装装样子吧!
也因此,最近另一个世界的【中原中也】突然发现,他们那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恨不得三百六十六天都无休的首领居然学会摸鱼了!
就像是现在这样,在港口Mafia内部的会议上,上一秒还正双手交叠地抵在下颚处,垂着眸静静地听着部下汇报的【太宰治】下一秒就阖上了眸,像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一般。
那位正在做着汇报的部下立刻停下了话头,放下了捏着报告的手,驾轻就熟地等待着首领清醒过来。
要知道,这种事发生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中原中也】都不会太过吃惊,只是当这件事发生在【太宰治】身上时......至少在对方第一次倏地阖上眼,脑袋自然而然地一歪时,整个港口Mafia99%的高层都差点以为首领就地驾鹤西去,羽化登仙了。
有些本就心脏不好的部下差点也跟着首领一起去了,好悬没抢救过来,差点就首领没走他们自己先走了。
这也不能怪他们一惊一乍,实在是这几年来他们就没怎么见【太宰治】休息过,更别提是在会议上或是听着属下的汇报时打瞌睡了,不存在的,月亮睡了首领都没睡,是真正在拿命工作的狼灭。
但这样的次数一多,大家就从一开始的天崩地裂渐渐熟练了起来,反正也甭管首领怎么休息,总之对方能休息就是件好事。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此刻的港口Mafia之所以能发展到如今统帅着整个关东的骇人规模,其中的缘由几乎全部可以归功于首领一人。
在这样的前提下,哪怕首领说话说到一半时突然睡着也不会有任何有人有异议,甚至巴不得对方多休息一会,免得对方哪天真的撑不住了,那可就是大伙儿一起玩完了!
牧野裕司对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人与人之间的悲欢总是不相通的,他只觉得【太宰治】在吹牛。
控制心跳这种事,你跟我闹呢!怎么可能啊?那他岂不是可以自己让心跳停跳?
但牧野裕司到底还是善良地没有把自己的质疑说出口,就当自己完全不知道另一个【太宰治】一天到晚都在摸鱼的事实。
而是立刻扭头怒戳系统让对方抓紧修复自己的BUG,梦境什么的还是太不靠谱了,万一遇到个大忙人怎么办,他难不成重新再去摇人、不是,重新再去抽个卡......算了,总之就是太麻烦了!
这倒也不能完全怪他误会——毕竟以前他还得遇到危险时系统自动去戳人才能联系上【太宰治】,但现在反倒是对方主动‘打电话’过来的次数更多了。
系统对此的解释是【因为联络通道固定了,所以对方在入梦时也可以主动反接过来,当然你也可以拒听嘛。】
牧野裕司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太久,在应付完喝醉了的中原中也后,魏尔伦那边又紧接着发来了消息。
在幻术异能者的遮掩下,牧野裕司最后是用异能飘过去的,不然以他现在的流血buff来看,蚂蚁竞走十年后说不定他差不多就能靠两条腿走到魏尔伦那里了......
为了完美掩饰牧野裕司内伤真正的来源,魏尔伦刻意放纵敌人点燃了仓库内最深处藏着的炸.药。
原本完好无损的仓库此刻在魏尔伦站立的方向上崩塌出了一处近似于圆形的骇人缺口,身形挺拔的男人此刻正站在废墟的某一处远远眺望着自己缓缓地飘到了现场的弟弟。
魏尔伦本来想伸手摸摸对方的发顶,但是考虑到对方身上的伤势,最后还是遗憾地收回了手。
“阿裕,等下你躺在这里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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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裕司看着对方一脸理所当然地指着的位置,久久地沉默了片刻,“......那个,虽然我是没什么意见啦,但是这种地方有个床垫是不是太......”
只见被炸.弹炸的满是碎石瓦砾废墟中,中央的一块位置上赫然放着床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床垫,结果太宰治和魏尔伦似乎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这他妈的不对过头了吧!!
这里都被炸成这样了为什么还会有一个完好无损的床垫摆在这啊!!
结果太宰治在通讯频道上相当平静地反问他,“你难道做不出来这种事么?”
是哪种事啊!是指被炸出内伤后还是坚持给自己找个舒服的地方躺着吗??谁会这么——对不起,他还真会这么干。
毕竟牧野裕司虽然看起来没啥下限,但他的确挺讨厌给自己搞得一身灰的,无论是之前去探实验室之类的地方也好,甚至哪怕是在和他的老父亲物理意义上地打成一片的时候他都在尽力避免这一点。
也因此,他从善如流地穿好了魏尔伦递给他的已经经过了特殊处理的防弹衣,走到了床垫边上,甚至还从旁边的废墟里找到了包未拆封的蒸汽眼罩攥在了手上,顺带着还揪了朵路边的野花下来。
末了,他把眼罩戴好,捏着花双手交叠着摆在了身前,活像是安息了一般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还没等魏尔伦反应过来,只见一直跟着牧野裕司的那个幻术异能者讪讪地笑了一声,把牧野裕司之前在等魏尔伦的时候百无聊赖地准备好的牌子树在了牧野裕司跟前。
【太宰裕司】
魏尔伦:......?
虽然魏尔伦一时间还没能理解自家弟弟的行为艺术,但透过幻术异能者身上带着的隐藏摄像头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太宰治则是差点硬生生地捏断了手中的签字笔。
他自然还记得牧野裕司当初发出的‘我要是狗带了就在墓碑上写太宰裕司’的蠢话,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混蛋居然在这种时候都在想着怎么给他整个活出来!
要不说小动物就是有着独属于小动物的直觉的呢,牧野裕司这会显然是意识到了在他伤好之前太宰治肯定不会拿他怎么样,因此就卯足了劲儿地趁着这个时机疯狂作死——他这已经不是撩虎须了,他这是拽着老虎的胡子往下拔啊!
但太宰治能怎么样,他最终也只是深呼吸了片刻后,就给魏尔伦和他原先安排去阻拦黑蜥蜴的人同时发去了消息,示意两边立刻撤退。
这种阻拦当然不是明晃晃的武力阻拦,这样只要黑蜥蜴将情报上报回去,森鸥外肯定会知道牧野裕司的事情还有猫腻。
唯有通过那名被派出来监视牧野裕司的黑蜥蜴自己的人际关系与把柄下手,才能名正言顺地拦下对方,并且让对方主动在森鸥外面前隐瞒自己是拖延了片刻才到的现场这回事。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缺点暴露在首领面前的,尤其是森鸥外还明显不是什么充满人道主义关怀的首领,他不会感动于自己的部下出于信任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他,而是只会考虑这种弱点会不会影响到部下完成任务,又或者是是否值得利用。
甚至那个床垫也是出于这种考虑,太宰治才让魏尔伦那么做的。
毕竟,这段空白时间也需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只是顺水推舟般地给了对方一个解释的理由罢了......结果那个家伙还超水平发挥了一波,这下空白的时间就完全解释的过去了。
就和他预想中的一样,在他撤回了派去阻拦黑蜥蜴的人不久之后,他就收到了森鸥外传来的消息。
对方在电话中一脸遗憾地告诉他,“太宰君,我很抱歉......请来医疗部一趟吧。”
在港口Mafia这种地方受伤了显然不可能去正规医院住个院,就算医院允许,受伤的那个人也会担心自己的敌家半夜摸到医院里来抹了他的脖子。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本来就是在刀口舔.血谋生的地方,港口Mafia内部自然自建有设备齐全的医疗部,也有高薪挖来的医生,可以说配备绝不输于正规的医院,甚至在外科方面犹有过之。
太宰治慢吞吞地站起身,略微垂眸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森先生的问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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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来,森先生应该会相信牧野裕司继承来的重力异能的确是魏尔伦受伤之后的程度了,在这种情况下,对方会用的手段显然不难猜测。
毕竟......他可半点都没看出森鸥外有想要调回小蛞蝓的想法,明显是打算干脆趁着这段时间做些什么的样子。
但即便是已经受创后的重力也依然是重力,尤其是既然森鸥外不准备在中原中也面前暴露自己最无情的那一面,那他显然就不可能直接将一看就必死的任务指派给牧野裕司。
中原中也不是傻子,或者说,能在港口Mafia升任干部一职的人绝不会有真正的蠢货,即便他再相信森鸥外,在面对自己认可的人的死亡时,或许他什么都不会做,但他也不会在心中全然包庇自己的首领。
尽管这种嫌隙或许短时间内无法动摇森鸥外心中的地位,但裂痕只要存在,那么,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中原中也不是全然忠于森鸥外的机器人,他内心深处真正效忠的其实是港口Mafia本身,也即是他认同的栖身之所。
他亦有着自己的判断,只是至少目前为止,他全然认可忠于森鸥外就等于忠于港口Mafia这一点,但这两者之间的等号未必就万世不易了。
倘若让他失望太多次,那么他是否会像是从被‘羊’挖到港口Mafia时一般,对于自己的选择产生质疑呢?
没有人能确信这一点,但是太宰治至少现在可以确认的是,那就是森鸥外不敢赌。
赌赢了对森鸥外而言顶多算是排除了一个未来的隐患,但倘若赌输了,那他就是在自掘根基,是愚蠢到不能更愚蠢的决定。
所以,倘若森鸥外真的决定动手,那他一定会派给牧野裕司一个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港口Mafia的情报部门也查不出任何端倪的任务......但那个任务的背后一定是真正的死亡陷阱。
只是至少目前为止,太宰治已经将所有横滨范围内的势力都做了一番排查,暂时没有找到符合这种要求的敌对势力。
所有......对方肯定还有别的后手。
在思绪重重地走到了牧野裕司的病房外后,太宰治看着病房门上的【太宰裕司】的门牌‘......?’了一下,思维也仿佛迅速从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智斗权谋嗖地一下给人一脚踢进了名为沙雕的深渊。
这会病房的门正向内打开着,在见到太宰治后,门内正带着一脸歉意之色的森鸥外顺势望了过来,“太宰君,你来了。”
他负着手,叹了口气,“希望太宰君你不要介意,毕竟在找到牧野君的时候,他说这就是他此生的最大期愿了。”
神他妈最大期愿,你丫的最大期愿是找死是吗???
天知道太宰治此刻是花了多大的定力才强行忍住了现在就去掐死那个混蛋的强烈冲动,尤其是此刻的他甚至还不能露出任何忍气吞声的神情,反而还要在森鸥外面前表现得沉默而凝重......这个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就在他内心扭曲了一瞬,却径直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之时,同样正站在森鸥外身后,听闻了伪装成太宰治的儿子的宵小之辈受伤被抬回了医疗部的消息打算赶过来看看有没有干脆趁机解决掉对方的机会的芥川龙之介激动道,“居然趁机改成了太宰先生的姓氏,你这家伙,这就是你用来迷惑太宰先生,骗取太宰先生的信任的手段吗!”
牧野裕司:.....
太宰治:......
森鸥外:......
不不不怎么会有人觉得太宰治会因为这种事‘被骗取信任’啊?!在对方眼里太宰治到底是多么不得了的傻白甜啊??
他纯粹是在趁机逗太宰玩,不是、可恶,不小心说漏嘴了,总之就是跟太宰治开个玩笑而已啊!
牧野裕司对着对方的指控沉默了片刻,扭头看了眼此刻要不是有其他人在恐怕已经气到上手开始掐他脖子的太宰治一眼,诚恳地建议对方,“那要不,我现在改回来,你改叫太宰龙之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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