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程央这是晕船了吧。”站在远处的宋清誉走过来关切地问道。

沈傅琛摸着程央的额头一声不吭，只是轻微皱起的眉头出卖了此刻焦躁不安的内心。

“我书包里有晕船药，要不要拿点过来给她？”

“不用了，我带她去休息一下。”沈傅琛淡淡开口。

程央原本脑袋还是晕晕乎乎的，但在沈傅琛坐在她边上的那一刻，她的意识就清醒了。

“要喝热水吗？”

等她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程央发现她已经没在甲板上了，渔船的引擎声格外清晰，周围摆放着杂乱的渔具。

耳边是沈傅琛轻柔的说话声，程央睁开眼睛，盯着他看了许久。

“干嘛，晕船脑子都傻了？”沈傅琛递给她一个保温杯，然后伸手往她脑门上探去。

程央看到他凑近的手，下意识就缩了缩肩膀。

沈傅琛看到她抗拒的样子，笑着说道：“额头上全是汗，帮你擦一下。”说话间他就抬手用袖子抹了抹她的额头。

程央看着她抬头可见的脸庞，心里面一片安定。

“船还要行驶个十来分钟，你再休息会，到了我叫你。”沈傅琛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程央的身上。

“那你呢？”程央睁着眼睛，小声问道。

“我在这里陪着你，睡吧。”

海浪阵阵，程央是被渔船上的惊呼声吵醒的，她醒的时候沈傅琛还坐在她边上，手中捧着一本砖头大的书。

程央盯着他手中的书看了许久，最后憋住一句话：“你怎么哪儿都有书看？”

“难道和你一样每天不学无术吗？”沈傅琛戏谑道。

“切……”

渔船停在了海洋中心，船开到这会，程央的晕船已经好多了，她跟着沈傅琛走到甲板上，然后就看见海天一线处是一长条银色的弧线。

“这是什么？”程央有些好奇。

长久的沉默。

她抬头看向沈傅琛，身旁的男人表情肃穆，半响，就听见他呢喃说道：“那些是海豚。”

这一刻程央心底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海豚，见到这些海洋中的精灵。

放眼望去是浩瀚的大海，一眼望不到头的天际平铺在湛蓝色的海面上，远处还有那一条海豚游经的痕迹。

“这片海域会有海豚吗？”

“运气好的时候会有，看来今天我们运气不错。”沈傅琛淡淡笑道。

“听说海豚会在海洋中救那些溺水的人？”程央忍不住好奇开口询问。

沈傅琛瞥了她一眼，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要不然你跳下去试试？”

……

这人总有能把天聊死的功能。

“沈先生，这里就是沉船的大概位置，您看现在要派人下去看看嘛？”一位中年男子走过来，对着沈傅琛毕恭毕敬地说道。

那个人程央也见过，是沈园的一位研究人员，据说资历还挺高。

“嗯，晚点我会和村民商量下海的事情。”

“下海？”程央看着沈傅琛重复了一遍。

“嗯，古船还在海底，我们需要进一步确定好古船的类型，才可以进行打捞工作，待会我会亲自下海检查一遍沉船，你好好在船上待着。”沈傅琛看着程央温声说道。

然后就看见站在边上的老研究员神情变幻莫测。

城阳憋着笑意，她想，沈傅琛大概是很傻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才让别人这么惊讶吧。

船只已经挺稳，沈傅琛站在甲板上在身上绑着安全绳，程央则站在船尾，盯着平静的海面发呆。

“身体怎么样，好点了吗？”宋清誉走过来，站在她程央边上侧着头看向她。

程央朝他笑笑，轻声说道：“已经好多了。”

两个人站在栏杆边上闲聊，站在远处的沈傅琛看到这一幕，眼神顿时变得阴沉了，他把救生衣放在甲板的座椅下面，然后朝着程央站的方向喊道：“你们谁看到我的救生衣了？”

原本正在和宋清誉闲聊的程央在听到沈傅琛说这句话后，立马转头看了过去。

两个人的视线相对，程央立马扭头对宋清誉说了一句：“抱歉，我过去一下。”

还没等宋清誉反应过来，程央就已经朝沈傅琛走了过去，他无奈地摇摇头，就看着沈傅琛嘴角露出宠溺的笑看着程央。

“你救生衣不见了？”程央一脸着急地问道。

“刚才小钱不是给了你一件救生衣吗，我再去问问，下水没有救生衣多不安全啊！”程央站在边上念念叨叨。

沈傅琛站在她边上微微笑道，一言不发。

许久，他突然伸手一把抱住程央，头搁在她的肩膀上，久久没有动弹。

程央僵硬着上半身，半响，她缓缓开口：“那什么，你是不是要下海了吗，还不去收拾一下……”

沈傅琛感觉到了她的紧张，轻声笑了出来：“程央，你说海底会有些什么？”

“我……我不知道。”程央结结巴巴地说道。

“呵……”沈傅琛轻笑了一声，然后继续开口：“想不想去海底看看？”

听到他这样说，程央的眼睛都亮了，她兴奋地问道：“我可以下海？”

“现在不可以，下次，等我今天把下面都摸透了，再带下海看看。”说完这句话，沈傅琛就顺手从旁边拿起了救生衣。

程央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套上衣服，他不是说救生衣不见了吗！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已是正午时分，沈傅琛没有再耽搁，快速地做好前期工作，然后一行人往海底下沉。

海面平静的没有一点微风，湛蓝色的海水微微浮**，程央站在甲板上紧张地盯着海面，一动不动。

“你很担心？”宋清誉看到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笑着问道。

“啊！没有啊……”程央头也不抬地说道。

“别担心，沈先生找的都是当地水性最好的渔民，不会出事的。”

“嗯。”程央心不在焉地应道。

时间慢慢流逝，宋清誉一直陪在程央身边，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就在大家都开始慢慢放松下来，不盯着海面发呆的时候 ，正在船头的小钱突然喊了一声：“要下暴风雨了！”

程央猛然回头，赶紧走到小钱身边，抓着他的胳膊紧张问道：“你乱说什么，这天气哪里像会下暴风雨的！”

小钱拿出手机说：“我和气象局的人联系过了，那边的人叫我们这会别出海，如果出海了就尽早返航，不出半个小时，就会有一场暴风雨。”

程央站在原地，紧张地咬着手指。

小钱就则走到船长室，和船员沟通返航的事情。

甲板上的人变得忙碌起来，唯独程央，站在栏杆处，死盯着海面，仿佛海底深处藏着一只恶鬼。

“我觉得吧……要不然我们就先返航，要不然暴风雨来了大家都逃不过！”匆忙间听见宋馆长的声音骤然响起。

让人意外的是，竟然还有人附和宋馆长的话。

预计半个小时才来的暴风雨似乎已经有了征兆，天边的云变得漆黑浓密，黑云压城城欲摧。

看着天边席卷而来的乌云，宋馆长那些人开始慌乱了。

“船长，咱们还不开船吗，待会下暴风雨了还能走吗？”有人大声问道。

当地的渔民是见惯了风雨的，这点程度的乌云还不算什么，所以便没有人搭理他们。

“船长……”

“闭嘴！”站在角落里的程央怒吼道。

这句话出来，一时间倒真是安静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有点没搞清楚这个安静沉默的小姑娘为何突然爆发出来。

海岛的天气变幻莫测，就是一分钟的时间，天边的乌云聚拢在一起，远处还有一道闪电从大洋深处浮现。

船只还是摇摇晃晃，那种恶心的感觉又来了，程央趴在栏杆上，强忍着内心的不适，死死盯着海面。

海水涌动，船上的人开始躁动起来，伴随着滔天巨浪，雨滴开始砸落在每个人的头顶。

小钱摸索着来到程央身边，给她披上一件一次性雨衣。

程央看到小钱走过来，抓着他的手紧张问道：“沈傅琛还在海底，他没事吧！”

因为下雨的缘故，说话声都有些听不清，小钱竖着耳朵，却只看得见程央一张一合的口型，他大声说道：“什么！”

程央又吼了一声：“沈傅琛还在海底，他——没事吧！”

这次小钱终于听清了，他摇摇头：“沈先生有潜水证，你放心吧！”

暴风雨越来越猛烈，程央也越来越心慌，她看着波涛汹涌的海面，眉头紧皱。

为什么这些噩梦总是挥之不去，程央心底最深沉的恐惧又浮上心头，如果沈傅琛这次出事的话……她还有没有勇气走这条路。

“程央，我们决定先返航了，雨势太大了，我们担心一会渔船会承载不了风雨。”宋清誉走过来担忧地说道。

“不行！沈傅琛还在下面，你们这样会出事的！”程央歇斯底里地喊道。

“程央，我们会派船只过来的接沈先生，你先和大家走，安全最重要。”宋清誉大声喊道。

雨滴溅落在两人的头发上，雨幕中就看见程央眼眶通红，完全没了平日里的随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