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第25章爱情和诗

**学小总结:诗、运动、爱情

前面说过:我从初中开始接触古诗词,初中接触的当代诗人就只有赵丽宏。高中见到了世界大诗人诗集《在大海边》和《朦胧诗选》。在平淡的生活中,在繁重的学习生活中,诗是高于生活的美好的东西,诗与爱情也密切相关。爱情是生活的奢侈品。真正的爱情是这样。因为无聊、因为空虚、因为仿效而去找的爱情不是真正的爱情。我追求的爱情是真爱吗?虽然我的爱情都没有结果,但我是怀着真挚的情感奔去的。我要找的是泰戈尔、舒婷、席慕容、翟永明等等以及古诗词中描写的那样的爱情。我爱爱情,迷信爱情,它是我生活中最高的理想,高于其他一切事情。我喜欢的爱情诗也包括流行歌曲里的歌词,是对爱情的抒发、描写和升华。

“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

我就能把长长的厚积的过去

层层展开

在膝旁依次摆成

年代

日月

分分

秒秒

时间倒磁带那样倒回去

小屋里就出现了

枯树

村庄

夏日弯弯的小河

小山顶斜斜的冬天的太阳

你就会站在那里微笑

然后拉起我又蹦又跳

然后泪就流下来

一直流到现在我的面颊

我纤细的忧伤

如一缕月光在窗前消失

于是所有的故事不再是故事

所有的往昔不再是往昔

你灿烂地再次走向我

而生与死浑然一体

一如夜

所有时间的框架

纷纷崩溃

当然你首先须给我一间小屋

并且让我在半醒半睡的墙根半依半坐

让小屋的烛光

忽明忽暗

爱是一种多么深的伤害

当一切过去还不能坦然从容

走进去是容易的

走出来却如此艰难

盘桓绵延的是什么

什么又尖锐地楔入我

比时间更长久的是痛苦

浸透我又不能开口

这艰苦的历程把我颠覆

我曾经是什么如今又怎么样

失去的难以计数

把我顷刻间击碎却不重建

我只觉得自己荒芜一片

只感到所有的责任都在我

而我又多么不幸孤苦无告

执拗地原路返回检查每一个细节

只是越来越糊涂

就让所有的统统销毁

谁,谁是罪魁祸首

谋划了这一切又不动声色

看它悄悄地残酷进行

1990年”

这也是我大学时写的诗,我考大学时候添的第二志愿是山东师范大学中文系,结果却被录取到历史系。所以我没有从中文系教授讲师那里知道八十年代中国诗歌的状况。不知道那我上大学的时候正是全国各大学校园诗人出现的时候。不知道出现了要“pass北岛”超越朦胧诗派的中国第三代诗人。不知道校园诗人和校园诗社纷纷出现。虽然我也参加了文学社,并且在校报上和大学生自己办的杂志上发表了几首诗。我没有看过诗歌理论书籍,只是凭着感觉写自己的事情,写自己。

“有关父亲(一)

一直不明白为何对那晚上的灯光印象如此深刻。长出在山脚的小小村子黑漆漆的。我们的小茅屋那天很安静。

这是个奇特的夜晚。小煤油灯在墙上,象是眼睛默默望着我,分明有话要说。我不知道那晚它为何如此明亮。大片大片葵花样金黄金黄的光辉,象是手掌,落满我的身子。我只是突然想哭。

我忘了我和我的姊弟们都是站在床前的哪个位置上。一定有什么要发生,星星、树以及我们的小茅屋都想说,然而最终谁也没有说。

没有父亲的早晨真冷。当夜晚,秋霜下满山坡的时候,我和我的小哥哥小弟弟就躺在地里了。母亲和姐姐在切地瓜。他们把我们放在她们身旁。她们娘仨的棉袄盖不严我们弟兄四个的身子。那些星星真冷。

最恨有月的夜,无论母亲和她的孩子们的哭声多么悲凉,它总是无动于衷。它在窗外,从这个树梢移到那个树梢,没有一句安慰的话。

没有人来抱我——我总是望着别的孩子在他们父亲的怀中撒娇。

没料到那个夜晚所发生的就决定了我们要经历这些,我没料到。

没有父亲,我的感觉是一片荒凉的土地。当跟着母亲上坟的时候,我默默望着那燃烧的火纸,看它窜动火苗,然后熄灭,只剩下灰片,风起飞扬。

我首先产生的不是对这个山村的爱、感激和留恋,它的大大小小连成一体的无边的山岭、崎岖的羊肠小道和群山使我母亲在劳动时受尽苦难。母亲说:“哪里都有我落下的泪!”因此,当雨和露水来到这个村子及它的旷野时,我就莫名地忧伤。我不知道竟有那么多的泪水。

父亲是慈祥的、疼人的,大手掌、宽胸膛-然而这对于我只能想像!它与直接的经历体验有着天壤之别啊!

多想有一个人,时而对我颔首赞许,时而又说:不,我的孩子!多想有那么一种爱,那么一种温暖。

对父亲的爱是一种什么样的爱呢?带着敬畏?带着怕?骨子里的不可分割?

没享受过父爱,没有对父亲的爱。损失的也绝不仅限于这些啊!

一位同学对我说:“你肯定早年丧父。”问她何以见得?她说:“你象。”

献给父亲。

1990年”

“有关父亲(二)

行过一片平地

心里一阵酸楚

几年前,这里生长着高大的柏树

树林荫翳

那些荒坟给我印象最深

藏在树林深处

队列排得很有秩序

抱我在膝的父亲

说是去去就来

哪知却是一去不回

害得我们两地分居

不得不常来看他

两人便聊来聊去直到父亲点起他们的灯仍不尽兴

其实这只是幻觉

真实的情况是我一点也记不起他

早先的坟地也早已种上庄稼

于是就孤单地往回走

才听到一声叫喊

我的父亲

一身干净打扮站在地头

老人家伸手拍拍我的额头

使我一下子记起父爱

想到二十多年没见

不知其间竟如何忍受

1990年”

“有关乡人

人头攒动的队伍里

只是找不到你

不是活着时才被如此礼遇

你忸忸捏捏不知如何是好

没有人知道你躲在高处

依然淡泊并且微笑

使整个队伍生辉

使活着的人自愧不如

关于生从来就有人吵吵嚷嚷

一面大声发表意见

同时又一筹莫展

你默默无语

活着并且微笑

直到这时也不知总结

若有什么信条

也将简单朴素

1991年”

“母亲

我快速生长高过母亲

怀着痛楚的心情

看着老人家日益矮下去

双臂如柴布满老斑

母亲倒头便睡

有时又彻夜不眠

翻来覆去的响声使我心惊

不再冷静和善解人意

即使细小的事情也能触动她的怒气

执拗起来象个孩子

令人难以抵御

尽管如此母亲仍知道

如何爱我

在我远出的时候

依然放心不下

恋恋不舍

1991年”

“山雨

这是赐给雨精灵的小小夜晚

它乘着看不见的伞悄悄落下

不作声的山冈、尖尖的草片和灰鸽色的屋顶

霎时成了它跳来跳去的舞台

大大小小的树

抖动绿色金币

多么响亮

云间点起长灰燃的灯

在黑色的底子上揭开山林和房屋的一角

谁,谁在把战鼓擂响

谁在一天里吵吵闹闹

这时却不见踪影

从拥挤的山谷跳进来的风

悄悄摸进村子

来到院落

扣响家家户户的门

和我枕边的窗棂

它们浑身湿透

难以捉摸

干着恶作剧

而狗躲在大门下

火气旺盛

又无可奈何

这是我们山村独有的喜剧

每年夏天巡回上演

那些演员各具特色

兴致勃勃

直到山上响起溪水的铃声

仍听到他们一个个唧唧喳喳撤回

并且说时候不早了

改日再回

1991年”

“乡村有感

我鲁中南丘陵的村子,是我祖先千里寻找的归宿。

他们从洪水和饥饿泛滥的平原上迤逦迩来,凄苦的故事太多,睫毛下是支撑不住的忧伤。

我看到他们一片片跪在这块土地上,祈祷的声音里布满泪水,犹如露珠在山与山,岭与岭之间。

泥土、眼泪、血、不幸、枯枝和草搭起一个窝,风雨来时它们一个劲地摇晃。

掘出每一块土都有头颅和肢体的骨头!它们静静地发出白花花的光。

只要活下去!这朴素和基本的愿望从没有得到满足。从一个朝代到另一个朝代,我的一代代祖先排成对,一个个地从地面走进地下,带着痛苦,带着干瘪的空腹。

他们长期被禁锢在黑暗中,活着这样,死了也是这样。

这些灵魂,个个上面刻满愤怒。

我是坐在现在与过去的交叉点上,坐在村北山上一块巨石上冥想。山中夏天的晚风吹着。我在这里,沿着时间的长河逆流而上,走进一个幽深的洞。洞中墙上满是壁画,壁画里是一个个的灵魂。只要我闭上眼睛,不远处就响起书页翻动的声音,象是在回溯历史。

在我身上,祖先的血液哗哗作响。因此,那千百年传下来的愤怒和愿望便传到我。我是什么?其实我就是千百年来的辛酸和痛苦,千百年来的压抑和愿望。我的力量就在这里。我与其他所有悲苦的生命息息相关。

1991年”

“阳光

无声无息

从高处流下

有一种意想不到的温柔

1989年”

“触电

擦肩而过这是仅有的时刻你象一阵疼痛出现在我清凉的感觉里抬头望你时我的眼睛一定很美

不知道我失态了没有

1989年”

“你顽固地站在那里

你顽固地站在那里

坚守一方

象一棵树表情冷漠

对过去的日子不发表感慨

未来的路不提出设想

对你我之间的事守口如瓶

1989年”

“我的诞生

我来了,象水来自山间,那么清澈;象鸽来自天边,那么纯洁。

我是一首诗,诞生在一个夜晚,温馨的夜晚,遥远的一个山村的夜晚。

我是一首歌,无声的歌,有形的歌,在故乡黄昏时升起,从那有着淳朴的土屋和浓密的树的背景上升起。又仿佛是一缕炊烟,一个村边池塘里白鹅清亮的叫声,一个它的扬起翅膀的优美动作。

我芬芳,家槐花的芬芳;我淳朴,山野蒲公英的淳朴

我来了,透明、纯洁、温馨、芬芳、淳朴。我的到来美化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中的一个村庄,村庄里的一座小土屋。

我使这个土屋从此盈满了温暖,使母亲口中的饭菜香甜,使我的父亲,这个饱经风霜的中年人的双手在握住铁锨时有力,在抱起我时颤抖。

我告诉这个世界:我来了。

1989年”

“我所熟悉的日子

我所熟悉的日子

象我的兄弟

浑然不觉中降临

如此亲切

打动我的心

1989年”

诗就是自己的孩子,每次见到都依然有亲切感。我写诗歌有时在室内,有时在花园中、大树下、冬青旁的石凳上。尤其春天,流连忘返。到处都有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