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意外

凌庚新和安若好一直盼着能够快点到晋平,可是一直没有听到过境的声音,想来晋平还离得很远。

“二哥,你说爹在晋平大营,我们能找他吗?”

“米老头会去那边接应我们的。”凌庚新在黑暗的箱子里摸摸她的脸,笑颜终于肯理他了。林子里那一战真是回味无穷,要是笑颜能放开怀,能发出声音就更好了,他暗想。

“米老头?”

“嗯,米老头不单是个卖粥的,和白先生一样,肯定都是高人。他不用像我们要挑偏僻的地方,还绕远路,所以一定会比我们快。”

“那就好,我只怕到了晋平人生地不熟的。”

“不怕,有我在。”

“嗯。”两个人絮絮叨叨了良久。

四人就一直在路上狂奔,偶尔停下来歇歇,晚上就找个山洞过夜。就这样过了约莫半个月,安若好就重新听到渐渐加重的嘈杂声了,不知是哪个闹的城市。

可是,过了一会儿,似乎进了城又出了城,人语声又没了。进城,出城,接下来的一天,便就是在这样的循环中过去的。

“到了,出来。”白先生道,自己已经跳下了车。

齐斐扬赶忙过来掀了盖子,安若好和凌庚新在里面躺得浑疼痛,一出来便立马活络筋骨。

安若好原以为会在一个很偏僻、很萧条的地方下车,可没想到这似乎是哪家酒楼的后院,小巷子里偶尔还有人走过,上的衣着都比他们好。

白先生到后门叩了叩门环,随即有人出来应着了。

“爷,你可回来了。”一个五十几岁的小老头从后门出来,对着白先生作了个大礼。

“老白,起来了。”白先生道,语气里有些无奈,又有些感慨,扶着他青筋暴起的手,“这些年为难你了。”

“爷,回来就好,老头子辛苦点没什么的,只是爷肯定受了很多苦,如今都大变样了。”那个老白抹了抹眼角,呼了个小厮出来让把马车牵进去。

“这马车拖去烧了。”齐斐扬道。

老白诧异回头,看到是齐斐扬,随即换成了愠怒的模样,撇过头去看白先生。

白先生想了一下,点点头。

老白下一刻便明白了,只怕是惹上了什么人,这马车太现眼,可能会暴露,便凑到小厮耳边说了几句,那小厮唯唯诺诺地就卸了马儿上的皮条,在院中就把马车给大卸八块了。

“白先生,这是什么地方?”凌庚新看看这里的环境,和大家口中所说的晋平不一样。

“爷,这位小哥是?”老白忽而看到一直被凌庚新藏在后的安若好探出个小脑袋看他,“这位姑娘看着好生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

“老白,进去再跟你说。”白先生招呼着他们进房。

“嗯。”

“齐大叔,这是什么地方?”安若好蹭到齐斐扬边问道。

“北都。”齐斐扬微微叹气。

“北都?”凌庚新大惊,“这是大梁都城,不是晋平!”

“小子,别一惊一乍的。”老白白了他一眼,只当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

“那是四郎和楚玉的儿子,那是他媳妇。”白先生淡淡道,坐到桌边自顾自饮茶。

“凌四郎和霍小姐?”老白惊得合不拢嘴,开始哆嗦起来。

“白大爷,你没事吧。”安若好看到他手脚都抖了,担心地问道。

“霍小姐居然还留了个儿子?不是说霍小姐生了个女儿吗?”

“是我弄错了,女儿是抱来的,生的是儿子。”白先生灌了一口茶,似乎很不想提这件事。

“白先生,米老头说你会把我们送到晋平去,你为什么把我们送到北都来?”安若好皱着眉问道,他那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实在让她憋气。

“如今大梁边境查得紧,你们要认祖归宗回晋平,我不会拦着,但是我必须对得起你们的母亲。”白先生难得说了这么多话,而且隐隐要翻旧债的意思。

“我娘怎么了?”凌庚新微怒。

“你娘可是北都人,难道你不想去看看你们的外祖母?”白先生斜睨着他。

“我娘是北都人?”凌庚新诧异,他从来不敢过问娘的事,所以他半点也不知道,而且白先生刚刚说他还有外祖母,“我外祖母现在在哪里?”

“安老太君去佛山进香去了,说是要去三个月,两个月内是不会回来了。而且现下北都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白某断不会害你们,你们安心住下就是。等找到合适的时机,我会把你们送回晋平去。”白先生看了老白一眼,老白表示明白了,他便甩了甩袖子出去了。

“凌少爷,旅途劳顿,不如先去沐浴一番,这样子也舒爽。”老白说的语气是恭敬了不少,可是言语间还是不容他们拒绝,就让两个小厮过来领他们去澡堂。

齐斐扬本想跟去的,可是被老白给扯住了。

凌庚新和安若好郁闷地跟在两个小厮后,两个人对视一眼,发现要是自己离开大梁确实不现实。而且凌庚新确实想见见外祖母,没有娘了,见见外祖母也是好的,而且那么大年纪。但是爹为什么从来都不说呢?

“少爷这边请,少夫人请到这边。”一个小厮指了两个澡堂门,一边派了两个丫鬟给安若好。

安若好随着两个丫鬟进去,她们本想给她洗,可她终究是不习惯,而且她觉得她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是。”两个丫鬟笑着出去,一边走还一边低声嘲笑,“乡下来的,还不习惯北都城的做派呢。”

安若好权当没听到,看看着浴池,大得够五个人洗,整个池子是用花岗岩铺的,底部则打上的花纹防滑。这酒楼似乎是白先生的,老白该是白先生的管家,最起码也是左膀右臂。白先生家里看来也是富贵无比,她想着脱了衣裳下水。她一直在舜水村过着与世无争的舒心生活,可到了这里才一会儿,她就觉得这氛围完全不一样了。

而且听白先生说的话,外祖母出去进香三个月,还被称为老太君,看来娘的母家应该还是有权势的,但是为什么爹从来不提呢?除此,白先生对于爹娘好像总有些抗拒,或者说是不面对,这之中必有内。米老头让他送他们到晋平,他却送了他们到北都,说只是自作主张已经算轻的了。他背后有他的思量没错,但她总觉得白先生有他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有关键的一点是,齐大叔似乎基本上不敢反抗他。不单单是熟识,过往的交定然不浅。

“颜颜,洗完了吗?”凌庚新的叩门声在外响起。

“就好了。”安若好连忙将子擦干换上了新衣,她一看这衣裳,和刚刚两个丫鬟的不同,质地明显好了不只一个层次,老白对于爹娘好像也有一种天生的敬畏。

“颜颜?”凌庚新听她回了一声后就没声响了,忙推门进来,看她只穿了一半,又把门掩上,“颜颜。”

“我好了。”安若好对于这复杂的衣襟还真是束手无策,穿个衣服还这么麻烦。这衣裳应该是达官显赫的小姐穿的,丝质的前襟,上面缀了一颗颗珍珠,袖上也缀了金线缕。

安若好微抬头看凌庚新,他穿的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装饰。虽然在舜水村也穿过锦服,可是他上这一水墨色的长袍显得体精壮,男体型被展露无余,上那一点小农气息也全然被掩盖了。加上外面罩了一层水蓝色烟纱,更加显得气度不凡,还有些飘逸感。

“我来吧。”凌庚新伸手帮她打了同心结,又扣上花扣,前面还系了一条丝带。

“二哥,我们真的要听白先生的?”

“我刚刚想过了,我和爹失去联络了,米老头只怕是到了晋平才会知道我们被拐到这儿来了。我们对大梁别处的形不熟,所以目前也只能待在北都。”

“我总觉得齐大叔知道些事,不如我们一起去问问?”安若好握住他的手,因为刚刚泡过澡,显得异常温润,连手指上的茧也软了。

“也是,这几可算是观察出来了,今天断不能再让他蒙混过关。”

“嗯。”安若好笑着拉了他的手就去找齐大叔。

“嘁,果真是乡下来的,在外人面前半点礼数也无,拉拉扯扯像什么样?”

“就是,看那少爷长得是一表人才,怎么还是个惧内的?”两个丫鬟在那边碎嘴。

凌庚新听了难受,正想吼他们,可是安若好摇摇头,拉着他走了。

“颜颜,她们在胡说。”

“管她们干什么,我们自己心里知道,而且我们也没必要和些个丫鬟计较。”安若好也不是看不起那些个丫鬟,心里着实是不痛快,但是她和这些不相干的人计较反倒显得她没有气度。到了北都,他们要面对的绝不会少,一方面是大梁皇帝的追踪,他们总有一天会漏了痕迹;另一方面是凌庚新既然是大户人家的外孙,那就要拿出大户人家的样貌来,不然去他们府上还会被看轻了。

她不介意这些,她隐隐觉得到时候凌庚新肯定会难受,他这个人又直,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虽然凌庚新能力不差,但是和人交往的经验终究是不足。她以往太过优柔寡断,现在的她有必要硬起来。

安若好到了刚刚的院子,发现齐大叔和白先生都在,只是两个人都僵着脸,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大叔,白先生。”安若好正想缓和一下气氛,老白进来了。

“爷,晚膳好了。”

“嗯。”

“少爷,少夫人这边请。”老白对他们突然的恭敬让凌庚新很不舒服,他本想客气客气,可是安若好阻止了他。突然的恭敬总是有缘由的,不管是因为父辈的交还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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