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羽顾不得诸多寒喧,他径直走到床榻边,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夏雪心的手,心中百转千回,感慨万千。
但愿老天爷只是好事多磨,能够给他们一个圆满的结果。
沐庭轩见状,忙上前一步,拉开了他。
“请你自重,要知道我才是雪心的未婚夫。”
他边说边握住了夏雪心的手,以宣示自己男主人的身份。
秦墨羽愕然,倒也不跟他一般见识。
却是把老郎中给听迷糊了,不过这也不是他管的事。
他收拾好自己的医药箱,便微微摇了摇头往外走去。
秦墨羽见状,忙跟了出去,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方才被他点住穴位的陆承枫居然走了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今天我们之间必须得有个了断。”
还未等秦墨羽开口,陆承枫便拔剑而出,将明晃晃的剑指向了他的眉心。
此情此景,不禁让老郎中吓了一跳,“二位息怒,二位请息怒,老朽这里是医馆,不是你们比武的地方,如果二位非要动干戈的话,请到外面去。”
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都不能在他这里见血。
“老先生,这位公子着实冲动了些,”秦墨羽边说边微微勾了勾唇角,并微微抬手捏住了陆承枫的剑尖,将其拿开,“不过,我们……”
“姓秦的,你少惺惺作态,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还未等秦墨羽把话说完,陆承枫再次把剑指在了他的喉头,“倘若不是你,雪心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倘若不是你,夏伯父他也不至于……我现在就替雪心报仇!”
“老先生,你快来看看,雪心她……她醒了!”陆承枫的话刚落音,沐庭轩便忙不迭地跑了出来,上气接不住下气,十分激动地说道。
老郎中一听,忙提起衣摆迫不及待地往屋里走去。
此时此刻,陆承枫也顾不得什么深仇人大恨,忙也跟着走了进去。
秦墨羽却在屋外站了片刻,这才抬起沉重的步子往内去。
几人走进去一看,夏雪心已经睁开了双眼,却是呆怔怔地看着屋顶,一动也不动。
老郎中走过去把了把她的脉搏,已然恢复正常,只是看她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
他下意识地看了夏雪心一眼,微微拧了拧眉心,心里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老先生,雪心她怎么样了?”沐庭轩心急如焚地问道。
老郎中抬眸扫了他们三人一眼,
“她身子虽然已无大碍,可是她的心里却是仍有未了的结,我看,这心里的病我是没有法子帮你们了。”说罢,他便步子履蹒跚地往外走去。
沐庭轩看看陆承枫,又看看秦墨羽,只见二人皆神色凝重,沉默不语。
许久,秦墨羽才缓缓地踱着步子走到了床榻边,
“想哭你就哭出来吧,哭完了,所有该面对的都需要你去勇气地面对。”
看着夏雪心那心痛到绝望的样子,他的心也不由跟着绞痛起来。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可以替她痛。
“我要回家。”沉默了许久之后,夏雪心终是开口说话。
她缓缓起身,一滴眼泪也没有落下来,只是面目冷峻而决绝下了床榻,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雪心,你……你才刚刚醒来,需要卧床休息的啊。”沐庭轩忙追上去欲阻止她。
“你让她去吧,若是你不让她去的话,她会更难受。”却是被秦墨羽阻止了,“雪心,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你们都不要跟过来,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陪我爹一会儿。”夏雪心冷冷道……
空****的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幽冷的月色下,只有她空寂的影子追随。
路旁的小酒馆儿里散出浑浊的光来,微微泛着酒气。
夏雪心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回去的,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已经痛得无法吸呼了。
往事如烟,却是历历在目。
是她,是她亲手害死了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害死了最疼她的父亲。
那些钢针一般的记忆一针一针地刺痛着她的心,是她对自己的惩罚。
走到家门口时,昔日那温暖的灯火如今却冰冷如霜。
夏雪心轻轻推开紧闭的大门,整个府里死一般的寂静。
“小姐,小姐……”
孤苦无依的小桃一身缟素,披着麻,看到她时,仍然如往日一般热情地迎了过来。
可是夏雪心却如一个活死人一般,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对她视而不见,一点儿表情也没有,直戳戳地往夏明的灵堂走去。
小桃也忙跟着去了。
“你们谁都不许打扰我,让我一个人静静地陪爹一会儿。”一走进灵堂,夏雪心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夏明的棺椁前,并冷着对着旁边那些守灵的人说道。
府中的老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默默地退出了灵堂。
“小姐,让我陪着你吧。”小桃眼睛肿得似桃一般。
“你也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地陪陪爹。”夏雪心仍然执意道。
小桃无奈,只好也退了出去……
而此刻,沐庭轩陆承枫他们也跟着回到了夏府。
他们想要去看看夏雪心,却是被小桃拦住了,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去打扰小姐了,她说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地陪会儿老爷。”
沐庭轩与陆承枫相视了一眼,也只好作罢……
冰冷而深沉的黑夜里,夏雪心一身素白,伏跪于父亲的灵柩前,纵使有千言万语,如今却只能化作一腔痛楚与遗憾。
她只希望父亲能够原谅她的任性,而她亦会处理好这些恩恩怨怨……只是她不知道,她那单薄而弱小的身后,总有一双灼灼的眸光暖暖地耀着她。
沈晴风站在灵堂对面的屋顶上,迎着冷风,默默地陪伴着她,守护着她。
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夜,直至三天后,夏雪心才缓缓起身,走出了灵堂。
灵堂外,阳光刺眼,冷风冽冽。
她不能再让父亲为她担忧操心,她要让父亲入土为安。
所有的事情,夏雪心不让任何人插手,全都是她一个人操办着一切。
她不眠不休,为了撑下去,处理好父亲的后事,每日仅勉强进些稀粥,眼看着她日渐消瘦,单薄苍白,旁人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有余而力不足。
毕竟,只有这样,她的心里才会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