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怡让沐庭轩在花园里候着,自己则独自一个人回到了书房,让阿梅研了墨铺了纸,她端坐在案前,思索了片刻,方才提笔。

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碰过笔墨纸砚了,突然提笔,却不知道该从何话起。

尤其是她要以夏雪心的身份跟夏老头去封信,她更加不知从何写起。毕竟,这么多年来,她都是孤身一个,没有爹没有娘……即便是让她跟自己的亲生父亲写信,她也未必写得出来。

不过,这夏老头又不是她的亲爹,她又何必费神去写,只肖写几个字稍稍应付一下就好。

思忖良久,沈婉怡才提笔落字:爹,我要退婚,我要选择自己的幸福,如果您不同意,就当从来没有生过我这个女儿。

不过片刻的功夫,她便写好了。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但她觉得这已足以应付那夏老头。

沈婉怡呼了呼自己的墨迹,并将信封进了信封里。

做戏就要把戏做足,为了不让秦墨羽发现自己的漏洞,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便会在脑子里过一遍,曾经与夏雪心相处时,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还有一些微小的习惯,尤其是字迹,她早已经仿着她的字临摹了不下百遍。

现在想来,曾经她以男儿身来糊弄自己原来是为今天的一切做准备的。

若不是那段亲密无间的日子,她也不会知道她这么多小动作小习惯……

约摸两盏茶的功夫,沈婉怡便拿着一封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庭轩,麻烦你把这封信带给我爹。”

看着她手中的信,沐庭轩一脸的讶异与不满,

“你就准备用这封信打发你爹?雪心,你怎么变得如此不孝如此铁石心肠?”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寒心到骨子里。

“庭轩,我从来没有求你帮我做过什么事,今日就当我求你了,我想我爹看到这封信,他一定会明白我的,你也不想看到我爹死不瞑目,对不对?”她眸光淡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淡漠到了极点。

沐庭轩只觉得她忽然变得好陌生好陌生,陌生到让他都有些不认得她了。

“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雪心,你变了,你变得让我有些不认识了。”

沈婉怡讪笑,

“人都会变的,不是吗?”

“这封信,我是不会帮你送的,我不想做杀害你父亲的帮凶。”说罢,沐庭轩便趁夜离开了秋水阁。

即便他进不了城,流落野外,他也不想住在这秋水阁里……

沐庭轩走后,沈婉怡将信交给了阿梅,吩咐阿梅把信送到夏府,亲自送到夏明的手中。

有些路,如果不亲自走一趟,永远不知道是好路还是坏路。有些事,如果不亲身亲历一次,永远不会知道其中的酸甜苦辣。

原以为出深谷的路会很难走,原以为要走很久久,可是让阿雪没想到的是,她与婆婆艰辛地走了两日后,便看到了一条河,蜿蜒的河水曲曲折折,不知道要流向哪儿。

她们以为无路可走了,可没想到,第三日后,突然从下游来了一只渔船,船夫是个老大爷,与婆婆年纪不相上下,说愿意载着她们出谷。

平静的河水,似一条玉带,缓缓流淌在山谷间。

渔船顺水悠悠地往下游漂去。

阿雪看着两岸的风光,想在脑海里努力寻找一些曾经的记忆,丝毫未曾发现那个渔夫老大爷一双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可这一切却被精明的婆婆全都看在眼里。

看这老大爷的眼祝,似乎认识阿雪,可是,既然认识阿雪,他为何又不跟她相认呢?

这点儿确实令她匪夷所思。

“呵呵,敢问老先生常年在这河上打渔吗?”忽然,老婆婆打破了三人之间的宁静。

那渔夫老大爷一个激灵,蓦地看向婆婆,

“呵呵,我啊,就是个闲云野鹤,漂哪儿算哪儿。”

“啊?那,那大爷您不就是居无定所吗?”此时,阿雪也从自己的沉思中清醒了过来,“您没有家人吗?”

因为是往下游,所以用不着费劲儿地去划桨,只肖把握好船的方向就好。

大爷停了手中的桨,乐呵呵地看着阿雪道,

“呵呵,我虽是孤家寡人一个,可是却不能说没有家人,我虽然是个闲云野鹤,却不能说我居无定所,如果二位不嫌弃的话,可以云我舍下坐坐。”

他盛情的邀请着她们二人。

阿雪与婆婆相视了一眼,婆婆会意,并朝着渔夫大爷微微点了点头,

“好啊,多谢老先生的盛情邀请。”

她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什么事看不通透?无论是凭感觉还是凭阅历经验,她都觉得这个渔夫不是个坏人……

自从那天沈婉怡跟秦墨羽说了许多关于他跟夏雪心之间的事后,两人之间的感情忽然就升温了。

只是,秦墨羽仍然记不起从前的事,他所知道的他们之间的往事,全都是沈婉怡一个字一个字告诉他的。

“我的头好痛,好痛……”每次他想要在脑海里搜索曾经的事时,他便会头痛欲裂。

“墨羽,你怎么了?怎么了……”沈婉怡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可是却隐约感觉到他的失忆与他的头痛有关。

“我,我的头好痛,好痛……”秦墨羽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头,一脸的痛苦与狰狞。

“那你赶紧回房休息,不要再想那些想不起来的事了,有我在,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说着,她便忙扶着他回到了卧房,将他扶上了床榻,“快,快躺下。”

“雪心,”秦墨羽蓦地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并把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不要离开我,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见她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就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感觉她要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沈婉怡紧紧地回握着他的手,坐在床榻边,

“我不走,我永远都不会走的,我要留在你身边照顾你一辈子。”

“可是你……”

“不要可是了,”还未等秦墨羽把话说出来,沈婉怡便用食指轻轻抵住了他的唇瓣,“墨羽,我爱的是你,不是庭轩,我已经把话跟他说清楚了,我要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