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似井难测量 088。雪天柔情,雪天暗算

“大少奶奶,大少爷回来了。”枯蝶本在心中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闻言,抬起头来,却见裴奕涵的外泡上落了一层雪,就连他的发髻上也白茫茫的一片,可见外边下的雪实在不小。

“还不快帮大少爷打点热水去。”枯蝶见几个丫鬟愣愣的,当下吩咐道。

裴奕涵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子上,解下了身上的外袍,红裳马上接了过去,晨曦早就在外边的炉子上打了一些热水,放在了他的面前。

简单地梳洗了一下,裴奕涵就直起身来道:“留两个人在外间守着,其他的人都回自己房中去吧!”

“是,大少爷。”几个丫鬟都明白,这是人家夫妻两人要独处,嫌她们碍眼,开始赶人了,当下都知趣地退了下去,再说这大雪天,守在炉子边或者躲在被窝里还被站在当地侍候舒服多了。

“身子可还有不适。”

“宫中的事情可忙完了?”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枯蝶见状,嫣然一笑,裴奕涵盯住那笑靥不放。

“怎么,难道还有什么麻烦不成?”见裴奕涵没有反应,枯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担心地问。

“宫中无事,你身子可好?”看着枯蝶担忧的表情,他心中一暖,情知她误会了,但他却很喜欢这种感觉,这没有他所见过的那种相敬如宾的客套,而是发自真心的关怀。

“昨日在宫中可能是闻了一些不该闻的东西,晚上有点疼痛,但王太医开了两服药,吃了之后,就没什么感觉了,不碍事的。”枯蝶本不想说,但觉得夫妻之间还是坦诚以对的好,过多的隐瞒有时并不会被对方堪称好意,时间一长,就会在彼此之间产生隔阂。

“要不,我们现在不要这个孩子了吧!”裴奕涵闻言后,伸手出来,将她揽在了怀中,好久却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你说什么?”枯蝶声音提高了足足有一个八度,一把推开身旁的身子,怒目相视。

“蝶儿,都是为夫的错,也许你的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却让你有了身孕,如果——”裴奕涵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打住,这次只是一点无法避开的小意外,现在孩子和我不是好好的吗?你的情绪也要放松一些,要不然父子连心,等我们的宝宝将来生出来,是不是也是一个愁眉苦脸的样子,那样,我就将他送人得了,省的每天看着堵心。”枯蝶已经明白,裴奕涵这是典型的童年受创患者,有个风吹草动,他就失去了正常的判断能力,幸亏他这个弱点只有自己知道,如果在战场上,敌人知道了他的这个弱点,那不就等于自己等死吗?

不行,她要想办法帮他克服这个心理阴影,要不然,迟早是个隐患。

“蝶儿,是为夫想的太严重了,不管我们的孩子生出来是怎样的,他都是我们的孩子,岂能送人?”裴奕涵一看枯蝶生气了,只好再次将她揽在胸前安慰道。

刚才他也是没有深思熟虑才说出那样的话来,其实,他何尝不喜欢小孩子,尤其是自己的孩子,裴家的第五代的小孩子并不少,而作为长房嫡孙,他却没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可是,每次只要听到谁家的娘子有喜了,他就会想起当年那永远无法忘记的一幕来,他好不容易有了她这样一个娘子,实在不想失去她。

“你知道就好,夫君,前二婶娘当年的事情只是个意外,这世上做什么事情没有意外呢,且不说你每次沙场杀敌,有多少自己人和敌人失去了性命,就说平日,骑马吧?人人都知道骑马并不是全然的安全,如果马发疯了,人就会有危险,可如果人人都怕的话,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骑马,这就说明,比起发生事故的比例来,由于骑马而受伤或者致死的人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同样,生孩子也是这个道理,如果每个女人都怕生孩子时遇到危险,都不愿意生了,那这世界上若干年之后,还有人存在吗?”

“娘子,你说的道理为夫何尝不明白,只是关心则乱,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夫君觉得,你家娘子我是那么倒霉的人吗?许多人碰不到的事情偏偏给我碰上了,那我是不是每日出门,看能从路上捡一块金子回来?”枯蝶笑道,掩饰住了真正的心思,其实,她何尝不倒霉,穿越到这样一个危险重重的家庭来,如果不是她多少好有点头脑,不知死多少次了,这孩子的事情一旦公开,恐怕敌人的火力都啾啾地射向了她肚中的小宝宝。

恐怕裴奕涵也是想到这一层的,只是,他不愿说出来,她又何尝愿意说出来呢?命运这东西,不就是在反抗中承受,在承受中反抗吗?

太平淡的人生会让得到的一切变得分外廉价,珍贵的东西从来都来之不易,宝宝,给娘亲和爹爹加油吧,终有一天,所有笼罩在裴奕涵身上的迷雾都会散去,还他们一个晴朗的明天。

“老祖宗说你是最有福气的人,按你就一定是有福气的,可以保佑你们母子平安。”

“嗯,不过呢,夫君现在可不能动我了,至少得忍上九个月之后,你想明白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安排两个房内人?”枯蝶说完,神色却一点都不温柔,反而狠狠地看着他,要是他敢点头,她现在就一把刀捅在他身上。

“为夫过去忍了那么多年不是也过来了吗?有了你,别的女人与为夫又有什么相干?”裴奕涵当然发现了枯蝶这一副凶极恶煞的样子,只是觉得这样的她很可爱,可爱地想让她抱住咬一口,但考虑到她的身子,只能心中无奈地叹息,难道,他当初学玄冰掌这套武功,是为了对抗自己身体中的欲火的吗?

要是自家娘子真的给他弄一个女人进房,他恐怕就要生气了,自小长在这样的家庭中,亲戚故旧更是不少,看多了许多女子在夫君面前故作贤惠,将一个个女人收进房中,但又不愿善待她们,最后将后院弄得鸡飞狗跳,他可不愿过这样的日子,这也是他为何看着以前那么多通房死去而不问不管的原因,很简单,这些女人都不是自己想要的,都是别人强塞进来的,且不说,她们身后有没有心怀叵测的人,但就将来,自己有了正妻,这些女人留着也碍眼的很。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裴奕涵杀敌无数的裴大将军从来就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他也有极其冷酷的一面。

“那就好,今日的话你可给我记清楚了,我的男人绝对是不能和别的女人共用的。”枯蝶放缓了脸色,不管怎样,她都知道裴奕涵这种人不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人,他只要说过的话,那就是一种承诺,不会随意更改。

“我的女人也只能属于我一个人。”她是他好不容易在沙滩上找到的一颗珍珠,决不允许别人觊觎,她的一切都是他的,当然,他的一切也都是她的。

这有喜的事情至多再能瞒两个月,两个月之后,蝶儿的身子就显怀了,以他们这种大家族的规矩,到时,他们夫妻两就不能在睡在一起了,老祖宗和祖母还有娘亲,说不定就要在他房中放一个人侍候?

他必须提前早做打算,老祖宗倒也罢了,一向疼爱自己和自家娘子,并不是那么太注重那些无用惹来麻烦的狗屁规矩,但祖母就说不上了,她老人家一向就是那样,当年娘怀了她之后,祖母就往爹的房中安排了人,所以,祖母那必须的想个办法解决,祖母那里解决了,至于娘亲那里,就好办了。除了老祖宗,祖母,娘亲之外,其他的人要是再敢送人,就先每人带一万两的银子来再说。

“大少爷,大少奶奶,该用晚膳了。”红裳在门口的帘子外边轻声道。

“摆上吧。”

“是,大少爷。”红裳将饭菜摆在了外间的桌子上,然后就见自家大少爷抱着自己少奶奶走了出来,然后,两人一起落座,只是,大少奶奶并不是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而是坐在大少爷的怀中。

尽管已经无数次目睹了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恩爱的样子,她还是觉得很羡慕,是真的很羡慕,他们两人在一起,大少爷的脸色一点都不害怕了,就好似大少奶奶是他手中的珍宝一样,而大少奶奶,躲在大少爷的怀中时,就让人感觉到她是个完全依赖自己夫君的小女子,一点都不见她平日里处理事情的杀伐决断。

这样的两个人,竟然让她这个做丫鬟的感到他们很幸福,是真的很幸福!

这样的幸福是多么美好的东西,所以,她也不希望这种幸福被打断,虽然,她知道,作为裴家人,大少爷与大少奶奶以后还要面对更多不想遇到的事情,可无论如何,她都会帮助他们的,虽然,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

“你们两个也一起坐着吃吧,天气冷,等我们吃完,饭菜都凉了。”枯蝶看着红裳一直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心道,刚才吃饭前,也没有梳洗,难不成红裳这丫头还不适应自己这披头散发的样子,所以开口道。

“是,大少奶奶。”红裳收回了视线,大少爷说过,在这房中,大少奶奶的话就是规矩,而大少奶奶这个人呢?只要她出口的命名,你只要去执行就好了,千万不要再扭捏作态,所以,她和另外一个二等丫鬟坐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吃起了她们的饭菜。

与红裳不同,这个二等的丫鬟是叫雨桐的,平日她们一般没有允许是进不了这内间的,所以,对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的闺房私密生活并不是很了解,因为前几天,大少奶奶提过,将这些二等丫鬟,她们几个也培养培养,如果有可用的,将来她们年纪大了,嫁了人,就不愁没人用了,所以,红裳就找了两个机灵的,由绿裳和自己带在身边指点指点,看是不是个有用的。

雨桐调来裴奕涵院子之前,是在别处听差的,她可能是太吃惊了,吃饭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看向枯蝶和裴奕涵。

实在因为两人吃饭的动作太肉麻了。

枯蝶又不是一个完全的古人,肉麻就肉麻,她可不在乎,如果夫妻两不肉麻那才问题大了,她就喜欢裴奕涵的怀抱,很温暖,可以让她的心安定下来。

而裴奕涵呢?男人吗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做什么事情有时完全是处于一种本能,他们比起女人来就不善于掩饰的多了,这要是为何,男人有了外心,就看家里那个哪里都不对眼,想法设法舍了对方了,女人则不一样,她就算心中有了其他的男人,但在家中,该尽的义务一样不会少,一时的**可以,让她们完全的抛夫舍子大多数女人都做不到。

更何况,裴奕涵这个人说起来并不是那么很在乎世俗规矩的,而且从内心和情感上,他是强大的,所以,一切就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雨桐则想着,看来,她应该把前日收到的那只银镯退回去了,大少爷与大少奶奶感情这么好,月菡姐姐她们恐怕是没有什么机会了,自己以后还是多向大少奶奶靠拢才是。

“我要吃那个?”枯蝶撒娇道。

“不好,那个菜已经凉了,吃了对你和孩子会不好的。”

“没关系的,我就想吃。”

“那好,去将这盘菜热一下。”

雨桐见状,先红裳一步去热菜,这些活计哪能轮到红裳姐姐去做,可是她心中最震惊的是,大少爷刚才的话语中好像提到了孩子,难道是大少奶奶有喜了,这可是个大消息,如果大少奶奶有喜了,是不是月菡姐姐她们就有机会了,那银镯子她到底是退还是不退?

枯蝶看到面前的丫鬟不是自己的四大丫鬟之一,不由地多看了雨桐几眼,她前世是当间谍的,当然认人能力是一流的,这院子里虽说只有四大丫鬟平日围着她转,可是对其他的丫鬟,她也是一个个留意了一些。

“雨桐,不用了,我已经快饱了,这天这么冷的,就不麻烦你们了。”

“是,大少奶奶。”雨桐跑的十万八千里的心思被枯蝶这么一叫,终于收了回来。

说起来,在大少奶奶这个当差,只要勤快一些,红裳姐姐她们就不会给自己脸色看,大少奶奶和大少爷更不会动咎责骂,她是舍不得离开的,还是将银镯退回去吧。

雨桐口中的月菡姐姐,就是枯蝶前几日从裴老夫人那里领回来的四个丫鬟之一。

会武功的那个叫飞燕,还有国师的孙女前面已经提过了,剩下的那两个,一个是月菡一个是月荷。

这四人被送到裴奕涵院子后,是各有心思,其中月菡是心思最灵巧的一个,她是那种不满现状的,既然进了这房中,就不能一直独守冷房呀,大家族的丫鬟见多了主子们之间的勾心斗角,谁没有学会几招,红裳,绿裳,晨曦,晚照是枯蝶面前最得力的四个丫鬟,她拿不准这四位姑娘的心思,自然不敢贸然收买,但这几个二等丫鬟,也是最有机会接近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的,所以,她挑来选去,最后,觉得雨桐是最合适的人选。

雨桐不是家生子,既然卖身为奴,自然是因为家中的条件不好,所以,在银钱上自然看的紧了些,月菡虽然没有明说送她镯子让她帮什么忙,可拿人家的手短,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所以,才让雨桐现在如此纠结。

这雪下起来倒是没完没了了,第二日,裴奕涵也没有进宫,陪着枯蝶在房中待了一天,两人将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过了一遍,看看能否找出些许线索来,反正揪不出那些躲在幕后的人,她和裴奕涵的日子绝对过不太平。

最后,两人总结了几个重点突破方向,打算顺着这几条线查下去。

前几日,丢画的事情,因为裴老祖宗那里放着谨献给皇上的寿礼,所以,不准任何人在寿礼之前打扰她,所以,裴老夫人还是府中的其他人并没有告诉裴老祖宗这个消息。

如今皇帝的寿辰也过了,裴十三少爷还关在地牢中呢,这件事怎么都要去告知老祖宗一声,毕竟,这画意搂事件闹的很大,那里面藏着老祖宗最喜欢的美人图,老祖宗怎么也得表个态呀。

裴老夫人甚至在想,老祖宗那里一直没有动静,是不是就在等着她给她一个交代呢?所以,裴老夫人是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

到了裴老祖宗房中,外边虽然还在下雪,房内却很暖和,裴九姑娘正坐在一边,专心致志地画着窗外的雪景,老祖宗微闭着眼睛,斜倚在**。

“见过祖母。”因为今个天冷,院子里的丫鬟们冷的受不了了,就去房中烤火了,恰好,这时,裴老夫人就进门了。

“嗯,继续画你的吧!”裴九姑娘虽然最得裴老祖宗欢心,可是在裴老夫人眼中,最喜欢的却不是裴九姑娘,她对所有的庶女,庶孙女的感情都很淡。

裴九姑娘却没有继续坐下,反而上前在裴老祖宗耳边道:“老祖宗,老夫人来了。”

“媳妇来了呀,坐吧!”裴老祖宗也没有继续装睡,睁开眼道。

早有裴老祖宗房中的丫鬟上前侍候,裴老夫人坐定,裴老祖宗又闭上了眼睛。

静坐了片刻,裴老夫人知道是等不到这位婆母开口问话了,只是自己开始说了;“老祖宗,画意搂的事情,想必您已经知道了,媳妇今个来就是说这件事情的。”既然九孙女在这里,那么,老祖宗不可能一无所知。

裴九姑娘闻言,则不动声色地退到了外边。几个丫鬟见状,也都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裴老夫人与裴老祖宗。

“我年纪大了,这府中的事情不是交给你管了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又过了片刻,裴老祖宗终于开口道。

“可这必须涉及到我们裴家的子孙!”裴老夫人忍不住再次开口了,她想不明白,老祖宗为何语气这么平淡,一点都不关心的样子,那幅画不是祖传的吗?不管里面有没有宝物,也不能让人随意得去,要不然,这以后,什么小贼都敢光临裴府了。

“你不是将这件事交给涵哥儿夫妻俩了吗,那就让他们夫妻去处置好了,这府中迟早都是他们当家,早一些学着做事,将来也不会手忙脚乱,媳妇你说是不?”

“可这件事非同小可,他们——”裴老夫人闻言,就知道裴老祖宗什么都知道了,交给涵哥儿处理,她并无什么意见,在她的心目中,这个孙子一向都是很优秀的,只是,涵哥儿毕竟有官职在身,怎么能有时间关注这些事情呢?那么,府中的事情就落到了那个叶家女儿的头上。

如果交给他们处理,那不是就让叶家女儿提前掌权吗?

对这个孙媳妇,她的偏见是改不了了,她总觉得这个孙媳妇是个无法让人掌控的人,就连涵哥儿也被她牵着鼻子走,这可不是她愿意看到的。裴府的将来不能落在这样一个无法掌控的女人手中。

初雪的婚事已经成了定局,就算没有了初雪,还有其他世家的女子,她总要帮涵哥儿挑一个平妻才是。

“如果不放开鸟的翅膀,就永远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飞翔,如果我们裴家有一天面临重大的灾难,现实可不会给他们准备的时间。”裴老祖宗意有所指,他们裴家盈盛了这么多代,能否永远传承下去,必须要培养新的接班人出来。

涵哥儿死了那么多新娘子,她本对长房嫡媳已经不抱希望了,却没想到,歪打正着,让他们裴家找了一个宝,那她又怎么不会善加利用呢?

“是,老祖宗,媳妇明白了。”裴老夫人知道裴老祖宗已经拿定了主意,不是她能够改变的了,既然如此,那任何争执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她当然不能激怒老祖宗对她发火。

隔日,雪还是没有停,裴府的下人们这几日也忙,要不停地将院子里的积雪打发出去,可是那雪下的太快,刚扫过之后,就会盖上一层。

这日,是一个节日,类似于我们现代的寒食节,腊八节之类的,其实,从这个节日开始,就意味着这个时代的年节快到了。

这个节日对古人们来说,也是很重大的,所以,各院的人当然不能再在自家院子里吃饭了,午饭必须要在大厅吃饭。

裴奕涵一大早吃过早饭之后,就被裴老国公和裴侯爷还有裴家几位当官的老爷叫进了书房,一年快结束了,不管朝中,还有府中都有许多事情让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商量。

所以,虽说是用的午饭,可是这府中的主子实在太多这午饭的饭时就退后了一些,用现代的时间来推断,应该是下午三点钟就要开饭了,她们这些人两点多就要出门了。

几个丫鬟将枯蝶收拾妥当之后,留下晨曦和晚照两个守着屋子,带着红裳和绿裳向大厅走去,虽然在大厅吃过几次饭,但枯蝶对这年代的餐桌礼仪还是有些不太精通,所以,带着红裳和绿裳两个更好一些,大多数规矩她们两人都应该懂得。

由于下雪了,这平日穿的绣花鞋鞋底太薄,枯蝶她们就穿了一种类似木底的鞋子,其实,跟现在的枣糕鞋倒是很像,就是鞋底有一层厚厚的木板,这木板上虽然刻了花纹,有些防滑功能,但第一次穿,枯蝶走起来,还是有些怪怪的,不过多走了几步就权当穿的是高跟鞋,走起路来自然多了。

几个丫鬟虽然也准备了这样的鞋,可她们明显就不如她这个主子轻松,走起走来,往常很洒脱的姿态都摆不出来了,别说,红裳,绿裳这几个丫鬟了,就是转过一条回廊,碰到府中的其他女眷,各个都分外淑女起来,走起路来,小心翼翼的,惟恐摔倒。

所以,身边侍候的丫鬟苦呀,一面要留心自己脚下,一面还要搀扶着自家主子。

枯蝶见状,有些好笑,她也不习惯让两个丫鬟扶着,更何况,要真是滑到了,这丫鬟恐怕到时连自己的平稳都保证不了,又如何能保证她的平稳呢?说不定还要被连累,她现在是有身孕的人,虽说走的洒脱,但脚下还是保持着十多分的小心。

随着越靠近大厅,路上遇到的女眷队伍越加的庞大,相互之间打个招呼,然后都一起浩浩****地向大厅走去,即使,扫雪的仆人再勤快,这雪还是很快掩盖了路面。

平日里,再怎么勾心斗角,但今日是过节的日子,没有人愿意故意挑事,给自己找不痛快,也给老祖宗老夫人她们找不痛快。

进了大厅的时候,裴老夫人和裴老祖宗已经在位了,本来枯蝶想着是不是要去老祖宗院里,陪老祖宗一起去大厅,却被红裳挡了,说每年这个节日,府中的女眷们都是直接到大厅去的,大少奶奶身子不好,离老祖宗院子的距离也不是很近,还是算了吧。

枯蝶想了一下,就作罢了。

古人过节的气氛明显要比现代浓郁的多,大概是现代的节日太多,一个月总有那么几个节日,天天过节,谁还稀罕呀,尤其像枯蝶这种在国外待过很长时间的人,对节日的感觉很一般,可裴府还是放了爆竹,然后,京城中的爆竹声也此起彼伏,响个不停,小孩子们的脸上都挂着甜甜的笑容,看来,还没有过年,这年味就很浓了。

进了大厅之后,分别上去见过长辈。

裴老祖宗的眼睛扫过大厅的女眷道:“你们也找位子坐吧,今个是过节,就不用你们侍候了,让身边的丫鬟们来吧。”事实上,裴老祖宗看着这些孙媳妇,重孙媳妇们,穿着高屐,走路都走不稳,让她们侍候,看着都有些担心,再加上,老人家嘛,总是喜欢过节的时候,欢聚一堂,子孙满堂。

年轻一辈的女眷们闻言都松了一口气,卢三小姐还在生病,今日并没有出席,府中其他的几个亲戚家的女眷,枯蝶见过的不多,也和她没啥大的关系,自然就不会多加留意了。

女眷们坐定之后,男人们也进门了,孩子们也上了自己的小桌子,一时欢声笑语,怎么看都是个和谐美满的家庭,在这一刻,所有的人都戴上了面具,完美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今日女眷不用侍候饭菜,坐的位置也没有分开,而是一对夫妻一对夫妻这样的排下来,枯蝶自然是和裴奕涵坐在一起,裴奕涵也不看别人的眼色,看到枯蝶喜欢吃的饭菜,就自发地夹到了枯蝶的碗中。

因为长房的人坐在一起,所以,有人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而枯蝶知道远处的饭菜自己吃不着,也乐的有个传菜员,她也吃的分外自然,裴老祖宗看在眼里,神情明显显得很满意,裴老夫人则不以为然,用眼睛瞪着枯蝶,这个还是自己那个一向冷漠的涵哥儿吗?

今个,这顿饭因为没有找堵,吃的反而很平静。

吃完饭后,有人想回房,有人想串门去,这时,有人提道:“老祖宗,现在雪慢了,听说后面林子的梅花开了,不如我们去看看吧!”

裴府不仅有竹林,还有梅林,此时,正是梅花含苞怒放的时节,这雪中寻梅,是古人的一大雅趣,裴老祖宗闻言,没有反对,当下一行女眷浩浩****地向后山的梅林而去。

此时的雪的确有些慢了,天看起来有些放晴了,只是后山的梅林路上的积雪还没有来得及清除。

一众女眷随意走着,顺便闲聊,正在这时,枯蝶突然觉得身后有一股推力向她袭来,她心中一凛,这高屐在推力之下,就变的不稳了,最重要的是,靠向她的是走在她身后的绿裳,在这电光火闪之间,枯蝶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到一个平衡点,保住自己的孩子,要是摔倒了,那后果不堪设想,怎么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