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宁从城墙上下来的时候,谢兆安此时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眼神实在是算不上善良。

“四皇子,何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谢兆安冷笑。

“无事,只是看看沈小姐从那城墙上下来的时候会不会有哭死的样子?我怕到了那个时候,我没办法及时救助你。”

沈西宁看了一眼谢兆安,笑了,倒是难得的没有针对谢兆安的阴阳怪气而有什么表情,她淡笑着开口说道。

“没事,我觉得四皇子说的着实是有道理,今日的事情着实是我思虑太多了。”

谢兆安只觉得自己的心里面似乎有一个地方缺了一块,他看着沈西宁,拧紧了自己的眉头。

“你是什么意思?”

“无事,四皇子可是有事,你若是无事,不妨陪我在那上面站着,如何?我还从未在那高处看着外面的一切风光,不知道四皇子为人这么大气,愿不愿意接受我的这个请求?”

谢兆安总觉得现如今的沈西宁似乎是哪里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但是偏偏他又有些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他索性点了点头。

“好,无妨,陪你走走便是。”

沈西宁迈步上了房梁,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不远处还能听见打更人的声音,她感叹地开口说道。

“这万里江山如此美好,便是因为如此,这些人才要争来抢去的吗?也是在这种无限的美好当中,竟然带着这么多的凶残。”

谢兆安笑了。

“这些人只怕是不是为了这些美好吧,而是为了自己的那些功名利禄。”

沈西宁只觉得可笑的很。

“这些东西就这么重要吗?”

“对有些人来说有些重要,对有些人来说,不是那么重要。要看执政者都在想些什么了。”

沈西宁猛地回头看着谢兆安。

“那四皇子,你说,那我们这种行为和蚍蜉撼树有什么区别吗?”

“还是那句话,所有的这一切都要看你自己如何想了,你若是觉得奇怪,那便是不自量力的,你若是觉得不是,那便不是。”

谢兆安的回答倒是仍旧是在她的考虑之中,她的心里面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了。

“四皇子,今日的散步便到这里了,多谢四皇子了,你确实是个陪人散心的不可或缺的好人物,幸亏有你在。”

谢兆安冷笑。

“光口头答谢吗?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感谢?比如说请我喝酒之类的?”

沈西宁随手将手边的一块碎石头扔了过去,直接砸了过去。

“这个够不够?”

呵。

谢兆安不甘示弱,他将自己手边的石头也一样砸了过去,在沈西宁有所反应的时候,又砸了一个,沈西宁在这个时候没有站稳,整个人险些倒了下去,谢兆安伸手拦住了她的腰,沈西宁倒是难得的没有躲开,反而是回报住了他。

只是,她的怀抱仅有一瞬,随即便松开了,接着她整个人站稳。

“四皇子,你的怀抱比你这个人倒是温暖多了。”

“那是自然,我的人是冷冰冰的,但是我的怀抱可不是,你要知道,我是个人,活生生的人。”

沈西宁倒是毫不客气地指着他的耳朵尖开口说道。

“四皇子,你的耳朵尖红了。”

谢兆安脸色猛地涨红。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直接跳了下去,沈西宁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自然知道这是他不好意思的表现,但是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将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她白嫩的双手握上了这墙壁,她的手指抚上这不知道是花费了多少工匠的心血建造的墙壁。

“这些便是百姓的心血,这道墙本是用来防贼寇的,而不是用来防英烈的,皇帝,你不觉得可笑吗?外面那么多的贼寇都是这英烈防的,打退的,但是在你看来,这人却是想要夺取你皇位的不肖子孙,皇帝啊,你要杀了他,有没有想过会寒了多少百姓的心,也有没有想过会使得多少人为自己的前途命运感到迷茫啊?”

沈西宁的心里已然下定了决心。

很快,就到了姜危要卸甲进城的那日。

百姓听闻这个消息都已然在城中等待着了,众人不知道姜危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或者是有什么不测,众人只知道这人是自己的期盼,就是姜危将那么多的贼寇打跑了的,他是他们的英雄。

而城中也逐渐开始传扬起来一个传闻。

“这姜危有人说是功高盖主,他现如今要卸甲进皇宫,今日之后,我们还能再见到姜危吗?”

“这谁知道啊?但是姜危确实是个好将军啊!他的捷豹频传,姜府连年赈灾,每年都施粥布道,就是为了我们这些贫民,按照道理来说,这样的人,最起码肯定是不会让我们吃苦受罪的。”

而此时的姜危正准备卸甲,外面站着的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是为了表示尊敬,也是为了监督姜危有没有一丝一毫蔑视皇家尊严的意思。

姜危身边的将士看着他的眼神都充满了疑惑和担忧。

众人都知道,城内百姓对姜危的信赖度太高了,对他的赞扬也太高了,若是以往,也勉强可以当做是一个好事来看,但是众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皇帝是个疑心很重的人,若是姜危当真就这样进了城,只怕是很快反贼的名号就会随之而来。

更何况,现如今姜危之所以能够班师回朝,是因为边境已定,两国之间签订了友好合约,保证至少十年双方不会来犯,而敌国每年要上供二十万两黄金,这是一场胜仗,也更像是一场最终截止的战争。

卸磨杀驴谁不会。

此次战役一旦结束,可能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有战争了,那么这个将军留着做什么呢?留在朝中碍眼,很可能成为夺权的重要人物,留在外面,姜家唯一的儿子,怎么可能会留在外面?便是为了朝中的悠悠众口,他都会留在京都,便是这样,姜危的去留成为了一块烫手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