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璟在病**睡午觉,蒋献也挤上床,小心翼翼护住腿,头往施璟怀里钻。他偏爱和施璟贴在一起,耳鬓厮磨,不是他抱着施璟,而是施璟抱着他。
他喜欢把脸贴在施璟线型纤纤、皎白馨香的脖颈,靠着她流丽精致的锁骨,觅食的野兽一样,一寸寸猎嗅着她温软的气息。施璟性子懒散,耽于锻炼,身上的肉软绵,蒋献喜欢这样软暖的拥抱,但又担心施璟的健康,总要催她运动。
他有些动情,小偷似的吻施璟的下颌,嘴唇磨在她脖子精细的皮肉,停留在她喉咙处,徐徐密密地亲着。
有时候他荒诞地希望,施璟是他生出来的。
这种诡异的想法莫名其妙又见缝就钻,他希望用自己的躯体孕育着施璟,让施璟啃噬他的血肉长大,这样施璟就没办法离开他,永远依赖她。
普天之下,人最难以拒绝,不可割舍的是生养关系。他没办法生下施璟,只能养着施璟,给他们的爱情固上一层养育关系,希望这层养育关系可以为他的爱情保驾护航,让施璟永远离不开他。
他想,如果施璟是个吸血鬼,那他一定死而无怨献出自己的血液,让施璟依赖他,他享受这种被依赖的感觉,甘之如始。
施璟被他亲了一会儿,躁从心底涌,眼睛紧闭着抓他的头发往外扯,“我好不容易睡个午觉,你非得惹我。”
“不惹不惹,宝贝儿快睡觉。”他暖热的掌心慢慢抚过她的后背,哄她睡觉。
施璟平时怠惰拖沓,喜欢赖床,有起床气,睡个午觉能睡两三个小时,但真有事时,还是知道分寸。她只睡了二十分钟,闹钟一震就起来了。
坐在**戾气绕身,掀开被子,两条细长的腿放下来,米白加绒阔腿裤卡在膝盖,推叠成团。蒋献挪着伤腿下床,先帮她把裤腿放下来,又帮她穿上黑色小皮靴。
“导师怎么说的,是要问初稿的事吗,等会儿你去的时候记得录音,把老师的话都录下来,回来我才好帮你改稿。”蒋献坐在椅子上给她系鞋带,低头嘱咐。
“跟你没关系,你别管。”施璟又倒在**。
蒋献拉她起来,“不让我管,以后你论文过不了了,别拿我撒气就行。”
施璟开着自己的法拉利离开医院,往学校方向驶去。
路过一线高档护肤品店,停车进去买了三套水乳、精华、面霜、洗面奶齐全的套装,一套三千多,打算带回去送给自己的三个室友。
她大一下学期就搬出来和蒋献同居了,一个月才会回宿舍住几天,但和三个室友关系都还不错。
平常老师布置的作业,她们都会转告她,实验分组,课题小组等团体性作业,她们也都会带上她,她逃课时,她们也会帮忙打掩护。甚至有次她们参加宿舍装修比赛,获奖了,名单都还有施璟的名字。
学校不让学生开车进校,施璟只好在校外找了个停车位,停好自己的法拉利,手提着三个不小的套盒进去。
她上的江州工业大学,共有三个校区,大学城这边的校区占地1600多亩,从校门口到她住的西二区宿舍区,骑自行车也得半个小时。
懒得走路,她扫了辆共享单车,把三个护肤套盒累在前框,顶着寒风在沥青路面前行。
宿舍门是刷卡的,施璟拿校园卡刷开门,弯腰探了半个脑袋进去查看情况,三个室友都在。
南方没有暖气,宿舍空调也只有冷风没有热风,三人合资买了个暖风机放在宿舍,这会儿开着,暖烘烘的。三人都在安静地备战考研,只有笔尖触在纸上的沙沙声。
施璟眼珠子转了转,压着声腔道:“我可以说话吗?”
坐在最靠门的林婉转过头,摘下耳机道:“施璟,你回来了?”
施璟跻身进来,朝她们晃了晃手里的东西,一盒放到一人的桌面上,步伐轻巧雀跃,“看看,我给你们带回来什么,冬天容易皮肤干,用这个最好了。”
林婉拿过来一看,受宠若惊,“施璟,这个也太贵了吧,我看旗舰店上一瓶水都要一千多呢。”
三个室友不过寻常家境,用的护肤品都是学生党平价货,这种一个套装三千多的大牌货,看了都得绕道走。
施璟不想让她们用着有心理负担,胡咧道:“这是从我姑姑家的店来拿的,这几个礼盒套装是回馈老顾客的赠品,刚好剩下三套没送出去,我就带回来给你们了。”
“你真好。”几人纷纷道,不知该如何感谢。
大家都知道施璟有钱,但有钱到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
只知道她开法拉利,住在市中心的大平层豪宅,每次出现都是名牌满身,给贫困山区学校捐过三百万,前段时间还给动保基金会濒危物种专项捐了一百万。基金会官博特地@了她们的校方账号:感谢江州工业大学的施璟同学为濒危物种的保护做出贡献。
施璟不敢一个人去找导师,怕一问三不知。
她是个窝里横的,只会在蒋献面前耀武扬威,对他大呼小叫,一个人在外面就怂了。
挽着林婉的胳膊,夸张地撒娇:“婉婉,你陪我去嘛,我不敢一个人去,太可怕了。”
“好,我跟你去。”
“爱死你了。”
施璟学的信息与计算科学,是被调剂过来的。当初蒋献帮她报志愿,怕她录不上,就服从调剂。
这个专业属于数学类,但又需要学计算机方面的课程,很多同学早就定好就业方向,要么偏于软件工程专业的,专攻于开发应用;要么钻于数据,算法类的数据分析,或是直接考教资当数学老师也可以。
施璟学得两样都不精,数学方面没学好,软件开发也不会。
大一时的【数学分析】就挂过一次,后来的【数据结构与算法】也挂过,好在三个室友学习比较用功。在她们的帮衬,和蒋献的金钱监督下,她勉强在第二学期的补考中过了。
她论文的主题是导师直接给的,研究关于非线性桥梁结构的振动方程问题,施璟到现在都没搞懂什么是非线性阻尼项,什么是Nehari泛函,也搞不清什么是Sobolev空间,什么是弱解定义的基本思想......
她只能硬算。
导师让她证明能量恒等式,她就硬着证明;让她算初边值,她也硬算;让她算模拟样本的关系模型,她也硬算。反正导师给了她最后的计算结果,她只要想办法东拼西凑算出正确的结果就好了。
导师还不到四十岁,有些古板的一个女教授,还算负责,上学期给施璟当导师之前,看过她的绩点,也差不多知道她的德行。
于是也不让施璟瞎搞,早早给她发了相关文献让她回去看,给她定了个计算步骤和方向,让她跟着算就行。
“老师,我按您说的,我算了初边值问题,讨论了在不同参数条件下的初值和不等式,证明了时间变量趋于无穷大时,解的整体存在性和衰减问题。”施璟心里犯怵,嗓音都变夹了。
导师看着施璟呈上来的初稿,一言不发。
林婉在一旁捏捏施璟的胳膊,让她别担心。
良久后,导师拿出红笔,在文稿上刷刷圈出七八个点,“你这里哪里是算出来,明明是硬凑的。这里,近似解u(n)都没算出来,怎么就能分析出n趋于正无穷时的不等式呢。还有这里,你说证明了定理4.3,证明过程呢,怎么就直接提取公因式了?”
施璟嘿嘿笑着:“估计是我算漏了,老师,我回去再重头算一遍。”
“我给你把思路再缕一缕,你做好笔记,可别又让我白讲了。”导师拿出新的草稿纸,在上面大体画了计算框架。
施璟打起十二分精神:“好的好的,老师,我记着呢。”暗里扯一扯林婉的袖子,让她也帮自己做笔记,光靠她一个人,恐怕难以完成大业。
导师逻辑清晰地讲着:“首先,把能量泛函和Nehari泛函的定义搞清楚,在空间上取积分时,上限取多少,下限取多少,要先定好。你好好看啊,我给你举个例子......”
施璟全神贯注听着,也是一知半解,好在导师也没骂她。
只是在最后眉头紧拧道:“对了,你那个格式问题啊,乱七八糟的,好好按照格式要求去写。废话也少写点,翻来覆去全是废话,有用的信息点都不到三分之一。”
施璟一个劲儿点头:“好的,老师,我再回去改改。”
出了教学楼,施璟如释重负,一出来又生龙活虎,挽着林婉的手臂走:“走,我请你吃饭去,再叫上小盼和盈盈,请你们吃火锅。”
“吃火锅可以,但我们均摊吧,你总是请客这样也不好,咱们都还是学生呢。”
施璟哈哈大笑,搂住她的肩膀阔步向前,“别跟我谈钱,谈钱伤感情,我最喜欢的就是花钱。”
“你爸妈是不是特有钱啊?”林婉好奇地问。
施璟神秘一笑:“是我自己有钱。”蒋献的钱就是她的钱,他说要养她,就得当她的取款机。
叫上另外两个室友,大家坐上施璟的法拉利,跟着她一起去市中心最贵的火锅店。施璟喜欢充大头请客吃饭,花钱买开心,友谊可以用钱买,面子也可以用钱买,只要有钱,她就能其乐无穷。
毕竟是施璟请客,又是在这么贵的地方,三个室友看着菜单都太敢点,只勉强点了几个最便宜的素菜。施璟豪横把服务员叫过来,点了满满一桌,四个人就吃了两千五。
她结账时,显示余额不足。
这才想起前两天钱都花光了,今早在蒋献身上只搜到九千多,路上给三个室友买了护肤品,就花没了。
林婉低声对同伴道:“咱们自己凑一凑吧,就当是我们请施璟吃的。”
三人虽说是普通家庭,也不是贫困,三个人凑一凑还是能出得起这顿饭钱的。
“说什么呢,我都说了请客,是我卡出问题了,我给我助理打个电话,马上就好。”施璟拨通蒋献的号码,“喂,小蒋啊,我的卡怎么用不了,我正请室友吃饭呢,你快给我弄一下。”
蒋献正在医院里摆弄营养餐,歪头夹着手机:“你早上不是刚从我这里拿了九千吗,请室友吃饭吃这么贵的?”
“你别管,快给我转钱!”
施璟正要骂人,一修长身影出现在她们桌前,矜贵秀拔、冷峻傲岸,坚毅舒朗的面容在灯光下轮廓分明,施璟挂了电话,乖乖打招呼,“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店老板是我朋友,跟他约了谈事情。”蒋延听到了刚才施璟打电话要钱的声音,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略略偏头对一旁的服务员道,“这桌记我账上吧。”
说完,长腿一迈,价值不菲的皮鞋踏在纹理精致的地板上,晏然自若地离开,嘴角勾起和前方年轻的店老板低声说话。
“施璟,他是你哥吗,好帅哦。”林婉小声道。
施璟坐下来,无所谓地拿起餐巾纸擦嘴,“不是亲哥,表哥而已。”
手机屏幕闪了一下,解锁打开一看,蒋献在微信上给她转了一万,并发消息:“这个月最后一笔了啊,你再继续挥霍,老公只能去卖血了。”
施璟点击收款,没回他的消息。
她起身走到蒋延身后,瞳仁乱瞟没个定焦,“哥,我加一下你的微信吧。”她和蒋献在一起这么多年,有留过蒋献爸妈的联系方式,但还没加过蒋延的微信。
蒋延垂眸看她,喜怒都藏在晦冥深邃的漆眸中,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起伏,他按亮自己的手机,“我扫你吧。”
“好。”施璟立即点开自己的名片二维码。
蒋延的微信昵称直接就是他的本名“蒋延”二字,头像是一张海边风景照。两人加上了微信,施璟就离开了,“哥,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啊。”
她跑回桌边,穿起自己的外套,提起挎包,拉着几个小姐妹走。
林婉道:“小璟,你哥帮你结账了吗,不行的话我们几个一起摊吧。”
“你们不用管这个,走,我送你们回学校。”
出了火锅店,施璟才在微信上给蒋延转了2577元,这是刚才她们吃火锅的钱。
蒋延看着施璟转过来的钱,也没有点击收款,就这么晾着,直到屏幕自己灭了。
施璟开车送三个室友回学校,蒋献的电话不要命地打来,她不耐烦地接了一个:“干什么,没死就别给我打电话。”
“你回来的时候顺路来医院接我呗,我今晚回家睡,明早再来医院换药,反正今天的针都打完了。”
“还要我去接,你多大的脸啊。”施璟气声焦躁道。
蒋献:“你来一下呗,反正也是顺路。”
施璟目不斜视盯着前方的路:“知道了,挂了,我开车呢,别打扰我。”
蒋献:“哦,那你小心点啊。”
施璟最终还是开车回了医院,到医院外部大门口,看到蒋献穿着长款羽绒服,拄着拐杖在一辆三轮车边买橘子,还在讲价还价,“不是十块钱三斤吗,怎么变成五块钱一斤了?”
摊主搓着手道:“哎呀,十块钱三斤的都是烂果,我这个比较靓啦。”
施璟靠边停车,按下车窗侧目斜视他。
蒋献还在挑橘子,精挑细选,生怕挑到烂的。她心里突然不是滋味,多年来的无所顾忌出现了一丝裂痕,说不上愧疚,但就是难受、憋闷,眼睛无缘无故地涩。
她下了车,快速走到蒋献跟前,“不好好在医院待着,来这里干什么。”
蒋献戴着口罩,散碎的刘海遮住剑眉,眼神有些困乏,看到施璟时,立马潋滟起灿烂的水光,“我下来买点水果,今天打了一天的点滴,嘴里干巴巴的,吃什么都没味。”
“你经纪人呢,护工呢?”
蒋献挑好橘子递给摊主,继续和施璟讲话:“齐温他有事儿就先回去了,我哥说明天让我家保姆过来,我就让护工先走了,请一个护工也挺费钱的,一天三百呢。”
“抠抠搜搜。”施璟拿出手机给摊主扫了橘子的钱,八块九。
她往隔壁的水果店走去,叫蒋献跟上。在店里,面无表情让店员装起一盒奶油草莓、车厘子、软枣、阳光玫瑰、新西兰金果。
她眉眼冷肃,像结了一层寒霜,扭头看蒋献,语气很硬,闹心地催他:“还有什么想吃的,说。”
“没,没了。”蒋献从没见过施璟这样生气,施璟脾气不好,但平常在他这里拿不到钱了,只躁气翻涌地瞎闹撒野,不会这样冷言冷语。
一大袋水果,花了差不多两百,施璟提着袋子出来,脸闷着,一句话也不说。
蒋献不知道是谁惹到施璟了,不想触她眉头,伸手去勾施璟的手指,说话都压着音量,“让你破费了。”
施璟冷冷睨了他一眼,还是一声不吭。
回到车边,她打开车门,手里的东西丢进去,这才定睛凝目逼视蒋献。蒋献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像在她胸腔点了一把火,悄悄顺着血管引线燎原。
“故意让我愧疚,是吗?买几个烂橘子还讲价,故意一个人拄着拐杖孤零零的让我看到,想让我内疚,是这样吗?”她蛮横地挥了挥袖子,双手抱臂,“不想给我花钱就直说,搞这些戏码干什么。”
蒋献终于明白施璟在生什么气了,好似孩子拿着父母的血汗钱在外挥霍,回头看到父母买点水果还在斤斤计较,心里有负罪感。
——他让施璟有负罪感了,让她难受了,让她花钱花得不痛快了。
“不是的,你别多想,我就不爱吃那些贵的,什么草莓啊,葡萄啊,我都不爱吃,我就喜欢吃橘子,橘子好吃。”他拿起自己袋子里的橘子,剥开一个,择下一瓣往嘴里塞,假装很甜,含糊不清道,“好吃,我就爱这口。”
施璟想起,小时候和姥姥姥爷住在乡下,她三四岁时,爸妈正在创业,手头还很拮据。有天姥姥的养老金发下来了,姥姥买了一盒草莓,和一袋表面斑驳的小金桔回来。
姥姥姥爷把草莓都给她吃,两个老人剥着酸涩的金桔,说:“草莓都给小璟吃,姥姥和姥爷不爱吃这玩意儿,就喜欢这小桔子的酸味。”
看着蒋献吃橘子的模样,施璟眼睛突然刺痛,背过身去揉眼睛,“蒋献,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