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了吗?仙尊大人收徒了!”

一场论道大会的间隙,几个穿着普通白色道服的修者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从昨天起这条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明心宗。

除却现在闭关的人,如今已经无人不知了。

说来也怪,到了如今,他们虽然知道仙尊收了徒,可是却连这位徒弟的信息一概不知,就是几位长老和堂主也闭口不谈。

当然也不是没有一点风声从内门弟子那边漏出来。

他们的宗门明心宗可谓是仙门魁首,虽坐落于众多仙山之上,山下却有无数城池,世世代代供奉宗门,周边更是有无数小宗门依附。

但要想到达明心宗,却是难上加难,因为明心宗将通往宗门的山路设置了重重迷雾作为障碍,凡人是无法突破的。

就是修者想要拜入明心宗,也只能登上十年一度开放的登仙路历经重重磨炼才可看到仙门。

然而这还仅仅是宗门中的外门!

进了外门之后,又需要经过五年一度的宗门大比,得到甲等的名次,才有资格成为内门弟子。

若是前三名,甚至还有可能被各位长老堂主选中,成为亲传弟子!

至于内门弟子也有宗门大比,但他们的甲等名次,却是能够前往百家仙门大比!

从这就可以看出,这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是天差地别。

外门弟子每个月除却修炼以外,还需要服杂役才行,可是修真者时间紧迫,有的时候一闭关就不计岁月,难免会耽搁修炼进度。

所以大家心里都清楚明白,这外门弟子其实根本就不算真正的仙门子弟。

唯有成为内门弟子,才算真正迈入修仙的第一步,这也是为什么众人把宗门大比看的如此重要的原因。

毕竟内门弟子不仅不用服杂役,每月的月例更是天壤之别,还有机会更进一步得到高人青眼,成为亲传弟子!

至于亲传弟子就更不必提了,在明心宗,只有金丹及以上修为的人才可收徒,可明心宗再厉害,金丹真人的数量也远远不及内门弟子。

可见能成为亲传弟子有多么让人眼热了。

况且这一次收徒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宗主,也是整个正道修真界的仙尊!

重明君今年只三百岁,就已经到达了大乘期,可以说是前无来者,即使如今飞升的修真者越发稀少,几代也不见一个,可是所有人都认为他们的仙尊重明君是一定能够飞升的人物。

而能够成为重明君的弟子又是何其的有幸的事情。

所以没有人不想知道重明君看中的这位徒弟到底是谁,又是凭借什么样能耐能得到重明君的青眼。

毕竟......

众人一边说的时候,一边偷眼瞟了瞟坐在不远处在立身而坐的少年,那少年一脸冷意十足,浑身有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他们也不敢多看,便继续窃窃私语。

只因这个少年虽说和他们一样都是外门弟子,可是和他们的境遇,前途乃是天壤之别。

因为这个少年是天灵根!

其实成为内门弟子甚至亲传弟子不止一个方法,除了在每五年一度的宗门大比上夺冠,还有一种便是先天资质出众,被真人直接看中!

而像天灵根的这样的顶级天赋,原本也不应该和他们一道在这里一起参加论道大会。

只是众所周知,对方三年前来的时候,可是直奔着仙尊去的,却终究被仙尊拒绝。

这倒是也不奇怪,众人当时心头也不免有些酸气,就算是和仙尊一样的金灵根又如何,也不是非得要收你。

不过之后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明明还有其他长老可以选择,可是他谁也不拜,竟是一副痴心不改的样子。

只是到了如今,得知了这个消息,也不知道对方是何滋味,想到这里,众人不免心头都有些微妙的快意,毕竟谁能想一介天才,现在又和他们一样的地步。

然而当他们触到那少年丝毫不变的冰冷视线时,他们瞬间心头一颤,这就是天灵根的剑修么......

此时白翎采默不作声地收回了视线,其实他从昨天起,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和这里的其他人一样,他也只知大概,但这也足以让他惊讶。

重明君竟然收徒了么......

为何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

要想拜入明心宗,要么通过十年一度开启的登仙路,要么就是凭借优秀的资质被修者看中带到宗门。

可是现在登仙路还未开启,而又有谁的资质比他还要优秀呢?

白翎采实在是不明白。

他甚至不懂,为什么重明君竟然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只要见他一面就好,他一定会打动对方的。

然而终究是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

白翎采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可惜的是,他现在错过了太多的时间,原以为即使是呆在外门,凭借他的资质也绝对会赶上内门弟子。

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外门和内门简直是云泥之别,就拿资源和信息来说,差的太多了。

他现在虽然已经筑基,可是只是筑基二层而已,在外门弟子尚且可以第一,可是在内门弟子中却不算什么。

而内门弟子大多天资也不差,虽没有像他这样天灵根的,可是双灵根的也有几个。

长此以往,自己天资上的优势就会被压下去......

想到此处,白翎采目光暗了下来。

就在这时,忽然远处一道飞剑如同一道流光远远行来,那飞剑极快,浑身金光,转瞬间就到了广场的上空。

而此处论道大会是不允许外门弟子飞剑的,况且不到筑基期,连飞行法器都不能使用。

这时众人也都明白过来,这道飞剑一定是内门弟子所为,不免用艳羡的目光望了过去。

过了不到片刻,飞剑落到地面,下来了一个身穿蓝色灵丝织成的少年修者,他的服饰竟然是亲传弟子才有的。

只见他走到了白翎采的面前,直接亮出一个玉制令牌,上面还刻录着一把飞剑,正是长老之令。

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道:“不知道白师弟现在可愿意一同前往问剑锋?”

而当白翎采时隔三年之后再一次见到一剑道人的时候,他不再多说,直接拜下.身道:“弟子白翎采拜见真人,望真人收我为徒。”

一剑道人微微抚须,打量着如今的白翎采,看着他曾经傲然的肩背终究是在他的面前低了下去,同时给了刚才那位弟子一个赞许的眼色。

他就清楚白翎采如今绝不会再拒绝他。

毕竟白翎采只要知道,两年后的宗门大比,身为外门弟子的他,永远都不可能遇上重明君的徒弟,他就会来了。

***

在昏迷过后,迟墨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他只感觉自己的意识处在一片混沌和黑暗之中,他还做了一个梦。

他的梦是片段式的,杂七杂八地混在一起,如同光怪陆离般闪过。

在梦中,他看到了曾经的师父南华真人从一片尸骨中将他抱了出来,他还梦到他幼年时和师姐秋清灵一起玩耍的样子,还有大师兄是如何冷着一张脸罚他的。

他还梦到了自己被关在禁地里,全身没入清水一般的净池中。

那净池是曾经他最熟悉的回忆。

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周身那侵蚀着体魄的冷水,下一秒就变成了无边无际的血色池沼,闻上去有让人作呕的腥味......

下一刻,他的身体就被完全吞没了.......

当迟墨从混沌中清醒的时候,他脸上有一丝还未褪去的惊慌和无措,紧接着他感觉到身上各处都酸疼无比,不过他的四肢倒是有些轻松,而酸软的右手腕上却一种暖暖的温热感觉。

好舒服......

迟墨有些茫然地望过去,正好对上了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里面蕴藏着某种说不清的深沉情愫,对方似乎一直望着他一样。

而他的手腕原来是师兄正在用真气护住,难怪不那么疼了。

看到迟墨醒来之后,重明君压下心头的心绪,刚才见他梦魇时,一张小脸上全是惊慌。

他心里就像是被攒紧了一样,然而此时他也只能帮缓解筋骨上的疼痛,却没有办法让他的心口的伤疤消失。

见到迟墨醒来,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时迟墨再看窗外,原来已经旭日初升,大师兄竟然帮他护了一夜了?

之前迟墨小的时候,一剑天几乎从未来看过他,更别提如此了,之后也很少管他,这样一来,大师兄反倒才像他真正的师尊一样。

迟墨乖乖地看向对方道谢道:“谢谢师尊。”

不过迟墨还是觉得不舒服,今天还要练习吗?

昨天自己好像没有练够吧?大师兄会不会责罚他呢?

想到这里,迟墨眨巴了一下眼睛道:“师尊,可是我的身上还是好痛。”

还痛么?

听到这话,重明君微微蹙起眉,他记得自己刚开始练剑时,也是这样,不过剑修都是如此过来的。

剑修最重要的是,意志坚定,不为万物悲喜,更不为外物所迷,所谓心如磐石,坚韧如丝,正是如此。

如此一来,持之以恒,习惯了就好。

可为什么偏偏对着小人,他就忍不住多了几分疼惜,为他彻夜护体,如今听到他这般说,心窝都柔软了几分呢?

见大师兄的神色有所动容,迟墨趁热打铁道:“师尊,如果能吃一顿鱼的话,应该就能够补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