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找谢玉轩有两件事,第一,想让春风楼的厨子,进宫一段时间,把他喜欢吃的那些菜,教给御厨。

第二件事,是想听听谢玉轩对柴广轩案的看法。

谢玉轩破案的本事,早就传进了赵惇的耳中。

谢玉轩说道:“我马上让春风楼的厨子进宫传授。”

赵惇说道:“这事不急,柴广轩死在东太乙宫,你知道了吧?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谢玉轩沉吟道:“表面上看,是自己跌倒,碰到了硬物,心脏受到重击,器官破裂,内出血而亡。”

赵恺说道:“不是他杀就好。”

寿皇已经过问此案,柴广轩刚出宫,就死在东太乙宫,如果是人为的,他必然会追究。

实际上,他内心期待柴广轩是被杀的,如果意外死在东太乙宫,总觉得太过遗憾。

谢玉轩突然拿出许智澜的自述:“禀告陛下,这是许智澜的自述。据他所说,柴广轩正是死于他之手。”

赵惇惊讶地说:“许智澜?入内内侍省的都知?”

“对。”

赵惇放下纸,转而望向谢玉轩,问:“可大,你觉得该如何处置此人?”

谢玉轩说道:“他杀了柴广轩,必须偿命。”

如果赵惇要用许智澜,那他就能活,否则,许智澜必须死。

这就是规则,也是大宋的律法,只有官家,才有权力赦免。

赵惇说道:“可他是为了我而杀柴广轩。”

谢玉轩故意问:“陛下难道要让他去北内?”

赵惇喃喃地说:“他去北内?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这几天他一直考虑这个人选,没想到许智澜突然就冒了出来。

谢玉轩说道:“是的,许智澜与陈源有矛盾,所有人都知道的。他又有把柄,以后只要陛下愿意,随时可以处置他。甚至,只要寿皇知道他杀了柴广轩,许智澜也是必死无疑。”

赵惇沉吟道:“先让他去北内试试吧,那边的情况,让他向你报告,你再单独奏给我。”

谢玉轩应道:“是。”

赵惇说得很明白,让许智澜先向他报告,再单独向他密报。

这就是说,谢玉轩这个从六品通直郎,突然就拥有了向官家上书的权力。

在此之前,整个皇城司就只有林一豪有这个权力。..

现在,多了一个谢玉轩,而且还是密报,这说明在赵惇那里,谢玉轩的重要性,已经超过了林一豪。

身为皇城司的提举公事,差不多就是南宋第一情报头子,可以直接向皇帝奏报的。

现在,谢玉轩也有了密报的权力,他虽然不是南宋第一情报头子,但称得上是南宋第一密探了。

赵惇叮嘱道:“此事,除了你之外,不得再告诉任何人。”

谢玉轩郑重其事地说:“是,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此事,上不告父母,下告妻儿。”

此事,他也没打算告诉任何人,包括陈源。

离开福宁殿后,谢玉轩径直去了入内内侍省。

果然,陈源已经在等着他了。

“陈都都知,官家是想让春风楼的厨子到宫里做菜。”

没等陈源开口,谢玉轩马上就说道。

陈源有些疑惑地说:“就说了这个?”

谢玉轩说道:“还有,官家想让许智澜去北内。”

陈源眼睛猛地眯了起来:“让许智澜去北内?”

谢玉轩解释道:“其实官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最信任的当然是你,可是,如果你去了北内,寿命会答应?不要说你,就算是林亿年和杨舜卿,也不能去北内,所有与你走得近的内侍,也都不合适。许智澜被你架空,反倒成了优势。”

陈源微微颌首,官家的考虑确实是对的,去北内的人,不能与他走得太近,至少表面上如此。

陈源又问:“昨晚如果你推荐,会推荐他么?”

谢玉轩说道:“那怎么可能,许智澜从来不在我的推荐名单上,他是梁婕妤的人,又拼命巴结柴广轩。此人就像条狗,谁扔根骨头,他就跑过去摇尾巴。官家用他,也是临时施宜,他真正信任的,永远都是你。”

此话倒也不算奉承,赵惇对陈源的信任,确实无以复加。

陈源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只要官家信任他,谁去北内都无所谓。

冷静下来后,陈源也认为,让许智澜去北内,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首先,许智澜在入内内侍省被自己打压,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寿皇只要稍稍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其次,谢玉轩是梁婕妤的人。而梁婕妤,与谢太后走得近。

另外,许智澜之前一直奉承柴广轩,为了拍柴广轩的马屁,送了一支价值两百贯的百年人参。

这些信息,只要稍微一查,马上就能查出来。

刚回到皇城司,前脚刚进门,后脚许智澜就跟了进来。

把自述书交给谢玉轩后,他的命运也就由谢玉轩掌握。

只要谢玉轩愿意,随时可以致他于死地。

许智澜恭敬地说:“谢提点。”

他也知道谢玉轩见了官家,这对皇城司的人来说,是非常荣幸的一件事。

他在皇城司十几年,从干办到提点皇城司公事,从来没被官家单独召见过。

而谢玉轩只是来了几个月,不仅从主押官升为从六品通直郎,更是与官家一起喝酒,现在又被官家召见,隐约成为官家身边的第一红人了。

哪怕他的官阶比谢玉轩高半级,可在谢玉轩面前,他是一点官架子也不敢有。

不仅不敢有,还得以下属自居。

谢玉轩笑吟吟地给他倒了杯茶:“恭喜许都知。”

许智澜要去北内了,他对待许智澜的态度,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许智澜不解地问:“何喜之有?”

谢玉轩微笑着说:“你马上就要去北内了,官家亲口应允的。为了你的事,我可是费尽了口舌。”

许智澜连忙深深地作了个揖,感激地说:“多谢谢提点。”

谢玉轩问:“去了北内,知道怎么做么?”

许智澜拱了拱手:“还请谢提点明示。”

他虽比谢玉轩年纪大,在皇城司和入内内侍省待的时间也长,但论心眼和心机,远不是谢玉轩的对手。

比如说那个自述书,他几乎想了一晚,才明白其中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