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舒俊生的母亲出身没落的修仙世家,身为天生的炉鼎,自小便被家族送入了梦华楼中,后来生下了舒俊生,不料生为男子的他竟然继承了母亲的炉鼎体质,只可怜他生下来便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晓。
后来,他被一名好男风的元婴老祖看中,在他被送走的当晚,他的母亲在楼中自毁神魂。舒俊生不甘心为他人身下娈童,竟不惜自毁,那老祖惜他体质,意欲阻止,却被他暗算,用身上仅有的一件法宝爆了肉身。舒俊生逃出老祖的掌控,为外出历练的步临风所救,步临风替他击杀了老祖,并将他带上空华山,收为座下弟子。”
桑玖瞪大了眼睛,呆呆的望着白夙。他没有想到白夙会主动给他讲解舒俊生的身世,也没有想到舒俊生竟然有这么一段曲折的历史。
炉鼎么?真是奇怪,依他所了解的知识,只有纯阴体质的女子才会被修仙者当做修炼的炉鼎,至于男子,男子属阳,若为纯阴体质,必是活不长的。
白夙似是看透了桑玖的所想,轻声道:“舒俊生能活下来得归功于他的母亲,也不知他的母亲用了什么秘法,竟叫他安然无恙的活了那么长的时间。他拜入空华山之后,步临风为防止引起混乱,用法宝掩住了他的体质,是以此事除了几位长老,并无其他人知晓。”
“那耀天帝君又是怎么回事?”
“耀天帝君确是舒俊生的舅舅,当年他的姐姐被送入梦华楼中引起耀天帝君的不满,奈何那时的他实力不够,无法营救出自己的姐姐,只能愤而出走,离开了自己的家族,四处寻求修炼的秘法,竟没想到,到最后他还是成为了一名魔修。”
“只怕掌门和师父都不知他已成了魔修,否则不会允许大师兄继承他所有的法宝和功法的。”桑玖喃喃道,想起当日被舒俊生故意引到湖边,心中一阵难受。若非为系统的主线任务所逼,他必是不会与舒俊生抢夺这魁首之位的。
“不错,除了楚怀风,并无人知晓他已成魔修,毕竟他当日入道,修的乃是浩然正道。”
“听他所言,似乎曾经被楚师伯重伤过。”桑玖道。
“那些都是旧事了,乔朗曾与我说过,当年楚怀风与耀天帝君也算挚友,无意中发现他是魔修,愤怒之下,好言劝他重回正道。耀天帝君却意欲灭口,与他大打出手。楚怀风为他重伤,耀天帝君自己也被楚怀风的法宝毁了相貌,不久后楚怀风便陨落了,是以这个秘密一直无人知晓。至于舒俊生,他想借助耀天帝君的力量复仇,所以才会不择手段的想要得到魁首。”
“我能理解大师兄的感受,如果早知道,早知道……也许……”桑玖低声道,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神茫然的望着前方潺潺流动的河水。他也不知道就算自己早知道舒俊生的身世会怎么办,毕竟主线任务关乎性命。
“我还记得当日在空华山初见他,他一身红衣靠在桃花树下摇着折扇对我笑,说,笨蛋,我是你大师兄,以后在这里我罩着你……”桑玖怔怔的目光落在河水对面的一棵枯树上,喃喃道。
白夙将手掌轻轻搁在他的头顶,贴着他柔软的发心,温声安慰道:“父亲曾告诉我,修仙一途茫茫无止境,我们会遇到很多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陪我们走到最后一程,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保持着最初的赤诚之心。”
桑玖默默的垂下了眸子,没有再说一句话,在白夙的手掌下温顺的像只受了伤后的小狗。
与此同时,一道剑影穿过紫藤林的紫色迷障,停留在一方空地上。从剑上跳下一道娇小的身影,跌跌撞撞的朝前方跑去,喊道:“师公,我闻到爹爹的气息了,就在前面……不对!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女孩茫然的站在地上,回头看着跟上来的步临风,一脸担忧之色。
步临风眉峰微微蹙起,明明能感应到桑玖的存在,却无法探知他准确的位置,忽然,他猛地一拂袖,墨剑化作一道虹影,倏地刺破迷雾。
乍然传来一阵龙吟声,自迷雾中跌出一道黑色的人影,那人影在地上滚了几滚,停了下来,用手肘撑地,猛地抬起一张冷冽的面庞,深邃的眼眸深处划过一道阴狠之色,愤愤的盯着步临风。
步临风一怔,轻轻呢喃了一句:“你……”
这少年的形容竟是似曾相识。
桑雪桐紧张的与乔朗对视,怕他不小心抖落出白夙修魔的秘密,更怕他抖落出桑玖与魔修交好的秘密。白夙如何她不想管,然而桑玖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绝对不能出任何变故。
雪貂暗中磨了磨爪子,如果乔朗打算背叛,她会在他说出所有实情之前先结果了他。
对付一只受了重伤的神兽后裔,七阶灵兽的实力足够了。
然而乔朗只是紧紧抿着唇,面部的线条愈发的冷硬起来,似乎对步临风有着极强的敌意。
步临风默默与他对视了片刻,忽然道:“竟然是你,一别几百年,你的模样似乎从未变过……”
印象中,那个默默跟在楚师兄身后的小兽永远冷着一张脸,偏偏那张脸透着稚气,摆出一副冰霜的模样,非但没有让人觉得他难以接近,反而增添了几分孩子气。
还记得楚师兄一直挂在嘴边的话:“乔朗是个孤独的孩子。”
上古神兽的后裔,远离了自己的族群,孤独的在这个本不属于他的修仙界里流浪,怎能不孤独?楚师兄大概没有想到,这个孩子一直是在暗自庆幸的。
在无数个沉眠的日夜里,习惯了寂寞和寒荒,忽然被人带入温暖的尘世,一颗孤独的心是怎样的淌过暖流,受宠若惊……
步临风想起了那个吹着清风的明月夜,那只幻作人形的小兽孤单的坐在石亭中,抬头仰望着苍穹上的无数星子。
步临风没有想到,早已脱离凡尘不识喜怒哀乐的自己竟然在这样的一个明月夜里读懂了一个孩子的心情。
乔朗戒备的盯着步临风的眼睛,淡漠的回道:“几百年过去了,你的样子同样也没什么变化。”嘴一咧,忽然恶意的嘲讽了起来,“便是境界,似乎也不曾突破过。”
步临风没有反驳,乔朗说的对,几百年来,他的修为似乎已经到达了瓶颈,竟是再也没有突破过。
乔朗撑手从地上爬了起来,冷漠的背着手,淡淡的望着他,对于步临风的忽然沉默,似乎毫无愧疚之情。
“我有一事不解,楚师兄当年因何拒婚?又因何陨落?”就在乔朗转身的瞬间,步临风开口道。
乔朗的背影僵了一僵,干巴巴的回道:“你既如此想知道真相,为何不回去问问顾明均?”
说罢挥了挥袖子,头也不回离开了,留下步临风沉默的留在原地。
“师公?”长袖被一只白嫩的小手扯了扯,步临风低头,对上桑雪桐的目光。
女孩伤心的撅着嘴角,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师公,我要爹爹,呜呜,我要爹爹……”
一只小纸鹤挥舞着翅膀在两人面前停下,步临风伸出手,纸鹤落在他的指尖,微微点着头,散发出一缕缕灵气。
“已经找到俊生的下落了。”步临风合掌收起纸鹤,牵起桑雪桐胖乎乎的小手,轻声道:“既然是俊生设局,他必然知晓桑玖的下落,我们这就去尚阳城寻他。”
吃饱喝足,桑玖与白夙静静坐在岸上吹着微风。
清冽的河水漫过白色的浅滩,涟漪**开一圈圈波纹,一阵风过后,从河底爬出一只橙黄的大螃蟹。螃蟹举着两只大钳子,傻头傻脑的探了探,爬了一段路,再次探了探,确定没有危险,慢慢的爬上了岸。
白夙忽觉后背一轻,转头看见桑玖弯身正在脱鞋袜。
“桑玖?”白夙一怔。
“嘘~”少年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一双漆黑的眼睛里闪动着狡猾的光芒,朝河里指了指,“有螃蟹~师兄,我们晚上吃蒸螃蟹吧。”
说罢快速的踹掉鞋子,卷起衣服的下摆塞进腰带里,弓着腰偷偷踱至那只已经爬上了岸的螃蟹身后,忽然伸出魔爪。
螃蟹反应也快,在桑玖下手之前,横着滑进水里了。
“嘿,还挺狡猾。”桑玖卷起袖子,磨了磨牙齿,哗啦一下就追着下水了,“哼哼,今晚吃定你了。”
白夙看着桑玖孩子气的举动,眼底绽出一缕无奈的光芒。
“哇!好多螃蟹!”水中的桑玖扒开泥巴,哇哇大叫起来。随着他的动作,螃蟹一哄而散,倒是水花溅了一身。
“别跑!”桑玖一个饿虎扑食扑了过去,终于逮住了一只,不由得高兴地朝白夙大叫,“师兄,师兄,快点拿鱼篓过来。”
手边自然没有鱼篓,白夙扔了个储物袋给他。
桑玖愣了一下,糊着泥巴的手抹了抹脸:“储物袋……还凑合。”
白夙道:“你别顾着贪玩,小心被它夹了手指。”
“就这么个小家伙,我才不怕呢。”桑玖不屑的晃了晃手中的小螃蟹,话音刚落,脸色一白。
“怎么了?”白夙神色一紧。
“啊,有螃蟹怪夹我的脚!”桑玖白着脸跳起来,呜哇大叫。
白夙足尖点过水面,将桑玖从水里拽了出来,乍然一见夹着他整只脚掌的大螃蟹,那螃蟹足足有五只普通螃蟹那么大。
眼神蓦地一冷,一道灵力从指尖溢出,瞬间将螃蟹怪击了个粉碎。
可怜桑玖捂着脚掌,眼角含泪,一脸可怜兮兮的躺在他怀里。
白夙将他轻轻放在草地上,伸手握住他肿起来的脚。
“疼。”桑玖缩了缩,可怜巴巴的像只小狗。
“现在知道疼了?”白夙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叫你别只顾着贪玩。”
“我这还不是为咱们的晚餐着想么。”桑玖小声道。
“你我都是修仙之人,哪里还需要进食。”灵力绽出光芒,将桑玖的脚掌包裹起来,白夙面色冷冷的斥道:“贪吃,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