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如流星,有人如启明,有人短暂,有人永恒。

有人固执,有人看破,还有人,一生只爱宋长亭。

纪小小只爱宋长亭。

纪小小足足走了一个小时,才走到公交亭,又等了一个小时,才等到公交车。

这一折腾,她气也气没了,哭也哭累了,公交车没什么人,她跟着公交车晃晃****,脑袋也晃**着三个字,怎么办……

宋长亭最后那句威胁还是有用的,她真怕他搬家,那她连一个去找他的地方都没有。虽然毫无进展,但她起码知道他在那,偶尔还能看到他。如果他搬走了,那她真的又打回原型,变成他万千粉丝中的之一了。

纪小小正想得头疼,手机响了,王按来电,她的顶头上司。

电话一接,就听到王桉噼里啪啦的一阵责骂:“纪小小,你还记得你是奥方的员工吗?你几天没来上班了?还是你真把公司当你家了,来去自由了?成年人,能不能有点责任心和上进心?”

纪小小任他骂,唯唯诺诺地认错,表示马上回公司辞职。

“辞职?”电话里那头的王桉很是诧异。

“是的,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实在不好意思再待在公司。”纪小小失恋了,万念俱灰,连工作都不要。

出乎意料的是,王桉竟说:“呃,这个先不急,你先回公司再说。”

挂了电话,纪小小继续生无可恋地跟着公交车晃晃****,她好像每一条路都走到死路了。

此时,坐在办公室的王桉挂了电话,也很难平静,竟要辞职了?难道真的喜欢自己,喜欢到无法共处一室?

办公室恋情真是麻烦要死!

纪小小赶到公司,已经快到下班时间。

她直接去公办室找王桉,王桉见到她,吓了一跳,都没法假装不动声色,诧异道:“你是出了什么事吗?”

纪小小看起来确实不好,她之前淋雨了,回家又发烧,这几天又都在宋长亭小区门口守着,三餐不规律,有一顿没一顿,这样几天下来,状态能好才怪,何况她刚才又哭了一场,鼻子还红着,眼睛还肿着,整个人看起来憔悴极了。

纪小小透过镜子,看到一个憔悴失落的女人,好丑。这么丑,难怪宋长亭说,要她多照照镜子,他不可能看上她,确实让人看不上。

想起宋长亭,纪小小刚止血的伤又被撕裂了一个小口子,又在一点点地渗血了。

她看着面前的王桉,兀地没来一股怨气,除了宋长亭,这也是她的受害者之一,可看看这些渣男,把别人的生活搅成一团浑水,他们却失忆了,心安理得不受打扰地过自己的生活,多么幸福多么自在,宋长亭继续做他的影帝,逐梦演艺圈,王桉继续做她的顶头上司,照样对她颐指气使……可、可他们又有什么错,也不能怪他们……

王桉这惊吓还没得到回答,又一波惊吓又来了,只见女下属看他的眼神越来越热烈,越来越复杂,似乎深情中又带着埋怨,痛苦中又带着绝望,痴狂中又夹杂着失落,总结起来,大概就是又爱又恨。

她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王桉心里大感不妙,更让他怪异的是,纪小小眼里的感情太浓烈了,那么难过,难过得他都无法视而不见,甚至被看得莫名心虚,好像他真的做了很对不起她的事。

“王总,我旷工,我有错,我辞职。”纪小小开口。

她嗓音沙哑得厉害,一听就知道是痛哭过、。

王桉没回答,站起来,边穿外套边说:“这个不急,我们先聊聊。”

王桉请纪小小吃饭,吃的还是很接地气的火锅。

王桉竟然也会请人吃饭?这要让平日的纪小小听到,大概会惊得眼睛都掉了,王桉平时做人做事都很西式,以能力看人,做得好就发奖金,做不好你就走人,什么上下级搞好关系,打成一片,从不在他的字典里。但纪小小失恋了,听到他说话也是发出一个拟声词“哦”,跟着他走,她一天没吃饭了,又走了一个小时,也饿了。

到了店里,对着满桌的菜,她却不动筷,只问:“可以喝酒吗?”

王桉说没问题,纪小小便叫了酒,开始喝酒,没头没脑地往嘴里灌,仿若那不是酒,是开水饮料。

酒这东西,纪小小这一小半生,只主动碰过两次,一次为了壮胆,一次为了消愁,都是为了宋长亭。

王桉一看这架式,就暗自头痛,他斟酌着开口:“你……失恋了?”

“嗯。”纪小小点头,又灌了一杯酒。

喝这么猛,看来感情很深,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自己,王桉又问:“他……很难忘吗?”

难忘?确实难忘,但他全忘了。纪小小眼泪差点又落下,她又灌了一杯:“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人怎么样?”

“很好,特别的好。”

“对你好吗?”

“对我也很好,说八十岁还要宠我做小公主。”

王桉放心了,暗自庆幸,这肯定不是自己了,这么恶心的话他可说不出来的。

他一高兴,也举起了酒杯,点点头:“那看来是对你很好。”

“是真的很好。”纪小小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关系,她今天突然发现,面前的王桉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让她很有倾诉欲,你看,他比那个没心没肺的宋长亭好多了,还请她吃饭,陪她喝酒,宋长亭只会羞辱她,把她载到郊区,像扔垃圾一样把她扔下车,她又喝一杯酒,“我有好多事,不知道跟谁说,说了也没人相信。”

“那你说来我听一听。”王桉心情一好,也变得善解人意了。

“你听了,大概会觉得我疯了。”

“你不说,我怎么判断?”

纪小小看他,王桉难得温和地对她笑了下,还说了句人话:“说出来,就没那么堵了。”

确实,纪小小现在心里特别堵,感觉有千万斤石头压着她,她好憋屈,亭哥不信她,她失恋了,却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泪眼迷离地看着王桉:“我说了,你会信吗?他都不信我,他还当我有病,叫我去治。”

“他不信,可能是接受能力太差。我不一样,我自认为,我接受能力还是可以的。”王桉微微一笑。

今天的主管真的很像一个人,热心、善良、会说人话。纪小小看着他,觉得以前她可能误解他,其实王桉人真的不错,他还请她吃火锅。她又灌了一杯酒,她有点醉了,她伸出一根手指,作保密状。

“那你答应我,不要说出去。我、我怕伤到他。”

“好,我不说出去。”

“你发誓。”

王桉:“……”

王桉的耐心已经快耗尽,但看在纪小小这么可怜的份上,还是伸手发誓:“好,我不说出去,说出去我就变成狗。”

真好笑,变成狗?他都不知道他变过,纪小小好笑地想,又迷迷糊糊地说:“你、你真的不能说出去。”

王桉点头,于是,纪小小说了。

她全部说了,包括宋长亭,还有王桉变成一条狗的事都说了。

王桉本来乐呵呵地听着,觉得这女下属的想象力还可以,看不出来都上班了还在追星,还脑补出一部恋爱剧了,可等到听到自己也莫名其妙加入剧本,王桉就笑不起来了,等听到他还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他整个人都阴沉了,脸上已看不出刚才的一点和善、和煦。

可惜纪小小早已醉了,看不到主管已晴转阴,阴转乌云压境,雷声轰轰,就要爆发了。

“这么说,你在心里骂我一句‘信不信我把你变成一条狗’,下一秒,我真的变成一条狗了?”

“是的,”纪小小点头,还无知无觉乐呵呵地笑了起来,“说起来,你变成狗比当人可爱多了,是只小奶狗,萨摩耶,白白的,软软的,身柔体娇,张牙舞爪,特别萌,我还给你洗过澡呢。”

“是吗?我还很可爱,还很萌?”王桉阴恻恻地问。

“嗯,特别可爱!特别萌!虽然脾气还是不大好,比较暴躁!”纪小小还点评了一句。

很快你就会见到什么是真正的暴躁了!王桉咬牙切齿地想,觉得他已经不是暴躁,他是要爆炸了!

狗?她竟也把自己变成一条狗?

还把他扔在酒店里,丢在一个女魔头手里?

那天,王桉突然醒来,发现他躺在酒店的**,身边还躺着一个陌生女人,四周都是黄色的符纸,红色的朱砂,看着像极了邪教现场。

王桉百思不得其解,但又什么都想不起来,最后只能当自己去酒吧喝醉,还带了个女人去开房。虽然他脑中并没有去酒吧买醉的记忆,也很清楚他从不一夜情酒后乱性,但除了这个,他真的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释。

当时,房间的画面太过诡异,他又慌又怕,怕女人醒来又对他纠缠不清,吓得直接跑了。

想起当时像个小偷一样,穿着一身浴袍连拖鞋都没穿冲出酒店,别人看他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王桉快压抑不住自己了,原来是纪小小,这个胆大包天的纪小小!

这阵子,表面看起来,他若无其事,不受影响,其实每一天晚上都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在想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是纪小小,这个以下犯上的女下属!还可爱?萌?给自己洗过澡?

王桉气得全身都在发抖了,不过他到底是部门一把手,做了这么年的上位者,还能保持镇定,循循善诱地问。

“那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手机号码是多少?”

“这——”纪小小顿了下,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认真地摇了摇头,“我不能说。”

“为什么?”

“因为王总不会放过她的。”

我不仅不会放过她,也不会放过你!

王桉恶狠狠地想,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说出来没关系的,我觉得王总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那是你不了解他,你知道我们平时叫王桉什么吗?处女座大魔王,他不大方的,这个不能说,真的不能说。”纪小小连连摆手。

还挺坚持的,王桉正想继续套话,纪小小转移了话题,可怜巴巴地问:“我说了这么多,你、你是不是也不相信?”

“相信,我相信你,我怎么能不相信你?”王桉皮笑肉不笑道。

“你、你人真好。”纪小小感动道,都快要哭了,“不像宋长亭,我说什么他都不信。”

呵呵,很快你就会知道我人有多好了。王桉站了起来,坐到纪小小身边,继续套话:“我当然信你,不过,小小,我觉得你并不是很相信我。”

“嗯?”

“你连你朋友的名字都不告诉我,我又不会说出去,我只是好奇,好奇而已。”

纪小小看他,她灌满酒精的脑袋早糊涂了,她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于是,她张开嘴,一开口就是浓浓的酒气:“她叫——”

王桉期待地看她,眼看就要套出来了,纪小小嘴一张,“呕”的一声,全吐他身上了。

王桉:“……”

完了!完了!感觉身体被玷污了,再也洗不干净了!

他是处女座啊,有洁癖的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