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百 父亲

无论多么繁华光鲜的城市。总有阴暗肮脏的的一面。它们是堕落和喧嚣而产生的垃圾。罪恶从中滋生。阳光下。永远有一部分人活的不见天日。

霓虹为黑夜拉开奢靡的序章。不知世间冷乱的闪烁个不停。

一个浑身邋遢的流浪者在路边的废纸堆里寻找着什么。远处的世界仿佛都不能入他的眼。他只是胡乱的翻找着。近看。男人身上的衣物还能看出高级面料和合体剪裁的雏形。想必崭新时一定是价格不菲的。而现在却残破不堪的挂在男人身上。并且满是污垢。看样子曾经是生活在上流社会的人……

男人将废纸堆里的报纸一一翻看。过眼之后又随手扔在一旁。终于。他看累了。将手里的报纸揉做一团。他伸腿坐在阴暗的角落。眼中是被绝望笼罩的阴影--那些报纸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关于商业和财经的报纸。而它们都争先恐后的刊登着一个叫方轻唯的男人的丰功伟绩。他的经商理念。他的晨淼。他的用人之道……铺天盖地。让人想忽视也难。

这怎能叫人不绝望……

杜晨宇从季蓝的庄园离去。他在那里待了很久。因为他真心希望季蓝的弟弟能够醒來。那样充满阳光味道的年轻人。不该被长久的禁锢在睡梦里。

他开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把夹着香烟的手伸到车窗外弹了弹烟灰。然后又轻轻吸了一口。淡淡的吐出纯白色的烟雾。周而复始的享受的同一个过程。

杜晨宇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他的车穿梭过这个钢筋水泥的世界。历经繁华。开过北都的最高大厦。那里差点葬送了他的生命。可心里仍是淡然的。驶过最灯火辉煌的夜之城堡-hdaosi。那里上演着北都最巅峰的迷醉景象。那是与他沒有任何交集的一个地方。本该漠不关心的。可不知为何。他久久的注视着后视镜里的hdaosi。心好似在隐隐作痛。。

杜晨宇细细咀嚼着这种滋味。可怎么也找不到原因。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杜晨宇正打算伸手拿过來的时候。手机却因为震动移落到了车座底下。杜晨宇看了一下路况。刚好沒有车辆和行人。他弯腰去捡。可眼角余光却扫到一个身影要横穿公路。眼看就快要撞上。杜晨宇单手猛打方向盘。刺耳的刹车声响彻夜空。

车子狠狠撞上了一旁的路灯而被迫停下。巨大的离心力让杜晨宇的身子朝前倾。又往后一顿。幸好。只是虚惊一场。他还不急安抚剧烈跳动的心脏。慌忙的下车查看情况。

在车前大灯的照射下。杜晨宇看到一个衣着破烂的流浪者躺倒在地上。正在试图爬起來。他快步过去将人扶起來。

“先生。您沒事吧。伤到哪里沒有……”

“沒有沒有。我沒事。”对方亦谦和有礼。并且不住的摆手示意自己沒事。好像是想尽快脱离这里一样。

“真的沒事吗。要不要到医院检查一下。”说话的同时杜晨宇也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对方不像有什么大问題。

说起医院。那人更是连连拒绝。无法。杜晨宇只好掏出钱包。象征性的拿出了几百块。“这样。您把这个拿着。”

看到钞票时。那人显得有些惊讶。他抬头看向杜晨宇--

顿时。两道视线不经意的接触。却就此凝固在了对方身上。

杜晨宇前所未有的震惊。手僵在了半空。手里那几张花花绿绿的钞票落到了地上。而他的眼睛还死死盯着面前这个男人。他虽然满脸污垢。但杜晨宇却能够清晰的认出他的眉眼。那是一张永生难忘的面孔。

男人亦是一样的反应。他不可置信的打量着眼前穿着笔挺西装的俊雅青年。

“小七……”

仿佛停顿一样的时间被这一声呼唤打破了。一时竟不知道怎样面对才好……

…………

今天。美国最权威的催眠师洛克.冯乘坐专机抵达北都。他是美国刑事机构破案御用的催眠师。曾用神奇的催眠术帮纽约警方破获多起大案。

方轻唯在美国时与洛克.冯有着不浅的交情。而他此次前來。便是受到了方轻唯的邀请。

在一家装修颇有中式风格的餐厅内。方轻唯专程为洛克.冯安排了接风宴。见面后。他们非常熟络的打招呼。像阔别多年的老友一样。

洛克.冯是个很年轻的催眠师。在这方面可以说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他是个特别具有幽默感的美国人。微胖的体型让他给人很好接近的感觉。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看起來就像是华尔街上推销公司产品的嫩头青。

“噢。谭。收起你的玩笑话吧。伪造记忆。蒙骗大脑的主人。这种事我可沒干过……”洛克又是摇头又是耸肩的。显然对方轻唯的提议感到很不可思议。

“但你可以试试啊。据我所知完全有这个可能性。不是吗。”方轻唯的口吻有些循循善诱的意味。他似乎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说服洛克.冯。

“好吧。我承认。这个可能的确是有。但你得先说说看。你要把这种见鬼的方法用在谁身上。”

方轻唯脸上保持着一贯的微笑。他目光看向虚无处。像是在回忆过往。然后缓缓对洛克道出了缘由……

闪电在漆黑的夜空划出裂痕。雷声闷闷作响。似乎快要迎來这个夏天的第一场雷阵雨了。这个夜晚。闷热难当。雨前的空气显得异常稀薄。杜晨宇感到呼吸有些不顺畅。

他在客厅來回踱步。思绪像一个满是路口的混乱梦境。不知怎样才能找到出口。。他刚才在路上险些撞上的男人。竟是自己失踪多年的父亲。

杜晨宇懊恼的退到沙发上坐下。用手指将凌乱的前发梳理上去。到现在为止都无法想象刚才的遭遇是真。他摇摇头极力否认。可那人又确确实实。活生生的站在自己跟前。

杜晨宇难以形容自己当时的震惊。那个流浪汉一样邋遢的男人。满身的污垢已经看不出本來的面目。但那个轮廓不会变。那种眼神不会错。这人就是他的生身父亲杜华。

他们在路灯下对视了良久。直到杜华叫出那声“小七”为止。可杜晨宇什么也沒说。他恢复了一贯的镇定。压制住激动的心情。把人带回了家。

打开家门。杜晨宇看了男人一眼。沒有丝毫情绪的流露。他说:“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样子。你先去洗个澡。一切等你出來我们再说。”

杜华欲言又止。进浴室前回头看了一眼。

他好不容易才从美国逃回來。弄得现在这副样子。小七应该一时无法接受自己这个失踪十几年又突然出现的父亲吧。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重逢……这是小七的家么。难道他沒和他在一起。杜华站在浴室。各种不安的疑虑在心内环绕。

杜晨宇在客厅等待男人出來。刚才的镇定已经不见了踪影。方轻唯不在家。他有些慌神的拿起电话。可外面突然响起一声响雷。仿佛连窗户都震动了。他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复又将电话放下。整个人烦躁而又无措。

此时。杜华已经洗完澡站在了客厅入口的台阶上。杜晨宇一看见他便停下了漫无目的的踱步。

杜华洗去了满身污垢。整个人焕然一新。可以说从刚才的流浪汉落魄形象脱胎换骨了。

因为身材差不多。所以杜晨宇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很合体。之前凌乱的头发洗干净后整齐梳到脑后。鬓角隐约可见几丝白发。但人却不显老态。反而透出中年男人特有的韵味。眼角上浅浅的鱼尾纹让他看起來更加充满一种富有阅历的沧桑感。应该是遗传基因的关系吧。杜晨宇的长相和杜华有七分相似。同样俊逸非常的外表。但杜华则显得很儒雅。极富书卷气息。少了杜晨宇那种对世事的漠然与冷淡。

记忆中。他是一个有责任感。有担当的男人。他为人正直善良。重视家庭。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杜华决定去做战地医生时。杜晨宇才16岁。但心智成熟的少年已经从父亲那里学会了如何做一个真正的男人。如今。他已经成长为了一个九岁女孩儿的父亲。

杜晨宇走到杜华面前。将那个有些生疏的称呼脱口而出。“爸……”

百般滋味都被这声久违的呼唤牵扯出來了。千头万绪齐聚心头。又一下烟消云散。杜晨宇相信。父亲失踪这么多年。其中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父子二人在阔别多年后终于又再次重逢。那份亲情并沒有因为时间而消散。反而在父子亲情外更增添了一种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互相理解。

“爸。你坐。”

“好。”

杜华坐在了沙发上。杜晨宇单膝跪在他的身边。“爸。这些年你过的好吗。怎么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过的好吗。这个问題如此难以回答。一句好或不好就能概括十多年的光阴。叫人怎么去选择呢。

杜华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一切已经不必言说。杜晨宇为父亲点上一根烟。也许是太久沒有抽的缘故。杜华呛咳不止。咳的眼眶发红。

杜晨宇给杜华倒來一杯水。杜华紧紧攥着杯子。心中思虑着要不要把事情告诉晨宇。不断权衡。再三的犹豫着。

杜晨宇知道父亲一定是想要跟自己说些什么。他静静的等待。而外面的雷雨声已经把所有的不安都覆盖了。

终于。杜华鼓起勇气看向儿子。他决定把一切说出來。如果再犹豫不决。也许以后就沒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