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南家有多少家底儿,就是个迷,除了老南婆子和老南头没人知道。

不过各房粗略的估摸着,最多也就几十两,大多是大房女儿的聘金。

真填了这窟窿跟溜干净怕也没差了。

眼瞧着南老婆子拿着几串铜板个银子出来。

朱氏用胳膊肘怼了怼儿子。

南谷枫立马长嘴道:“奶,那我的束脩……”

话还没说完,朱氏就拍了他一下:

“束什么脩,这孩子长心没有,你四叔那是要命的事儿,你就是不念了能怎么着。”

南老二也表态道:“娘你甭搭理他,小孩不懂事,大郎也念了这些年了,实在不行就不念了,找个账房的活也就算了。”

一家子勒紧裤腰带,可不是为了让南谷枫当个账房,当年那过路的算命的可说了,这孩子是文曲星转世,一生富贵清闲的命。

老南婆子刮了两人一眼:

“缺谁也不会缺了大郎的,你们俩少耍那小心思。”

“娘您看您……”

南老二两口子像是被诬赖了又无可奈何似的,说了半句就不说了。

南老三索性揣起手不说话。

五十多两就归了人家,老南婆子心都在滴血。

等人一走,看热闹的也散了,老南婆子就晕乎的不成了,什么心思也没有,骂人都提不起劲儿,坐在大屋门口落泪。

老南头子则是从仓房里拿了根藤条,让南老四和南老大跪在地上,狠狠抽了他们一顿,直到藤条都打折了。

抽的南老四指天画地的说着再也不敢犯。

南老大发誓要管好弟弟。

这事儿就算完了。

也不算,南老大得把吃那一两银的钱还上,至于南老四欠家里的账,也说让他还,但想也知道,他还不上。

一家子各自散了,二房三房当面嘴上没说什么,但背着人又是一番嘀咕。

南柯趁着家里乱,弟弟南谷杨跟在爹娘身后忙活,悄悄就出了门。

躲着人,四肢并用的骑到了羊身上。

系统围着被南柯卸下的羊车转了一圈,也不知道想的啥,开口劝道:

【柯啊,真不至于,你家再穷你爹娘也不能同意卖了你的,你不至于离家出走啊!】

南柯搂紧了羊脖子,几乎整个人趴在羊身上,说了一声:

“驾。”

听话的母羊撒丫子就冲,像一阵风。

看的系统那叫个着急:

【你要驾到哪儿去?】

老南家的南谷杨才帮爹娘捡了个盆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我姐呢?”

南谷杨和爹娘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猛然想到了一块去。

“完了!他们给我姐偷走啦!”

南谷杨哇的一声就哭了。

他知道,他就知道,像他姐那般好看的小孩,不看住了就会丢!

南谷杨端个盆就冲了出去。

南老三直接跑丢了一只鞋。

小孟氏手里捏着一把刀也赶了上去。

南柯正晕乎乎的从母羊身上滑下来,里倒歪斜的都站不稳了,碎头发随意的炸炸着。

南柯:“这是什么感觉?”

系统:【你晕羊啊?】

南柯:“羊肉味儿还行,吃着挺美的,不晕啊也。”

人的吃的不吸引它,也是它没吃到啥好玩意儿。

反正南柯在人的吃的里,勉强也就爱个羊肉了。

系统:【不是那个晕!就是……你知道晕车嘛?】

南柯:……听不懂。

南柯不想搭理它,扔下母羊就溜到一旁的草丛里躲了起来。

系统:【你搁这蹲谁呢?】

答案不就正在走进嘛。

刚从老南家出来的混混们,勾肩搭背,说着这回他们能赚着多少,回头一起喝个酒。

说着说着,一看前面一只大肥羊。

“呦!刚说下酒菜就来了!”

“这是谁家养的吧?”

“我瞧着好像是刚才那家人的。”

“管他呢,羊身上又没写名。”

“这一看就是跑丢了的。”

那羊见了人也不躲,任由人过来牵。等人走进来了猛的一踢,把人踹倒,然后拔腿就跑。

好像专等着来报复的一样。

系统那叫个感动:

【柯啊,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妖怪,你一定是看家里受欺负,专门来出气的吧。】

南柯在草丛里伸出手,一把拽下摔倒那人的钱袋。

系统:【我……我知道了,你是舍不得家里亏钱!】

南柯把钱袋塞到自己怀里。

【你一定是想回家把钱袋交给家人!】

南柯等着羊甩开那群又想揍它,又想吃它的人回来,骑上羊就回家,还没忘了去把车再勉勉强强的拴回羊身上,然后接着骑。

骑羊的少女路过捂了嚎风的一家三口忍不住停了一下:“你们干啥去?”

“你干啥去了?”南老三光着一只脚,眼都红了,嗷嗷跟她喊。

系统满心期待:【她把你们的钱找回来了。】

南柯:“羊跑了,追羊。”

系统:……

追羊的代价是,小孟氏把她揪下来就揍。

南柯有幸得到了五岁妖生中的第一顿揍。

打的程度怎么说呢?

反正如果有人问起,她不会承认她哭了,她只会说她装的像真小孩那样。

晚饭的时候,南柯还撅着屁股坐不下。

面无表情的样子,表现出来的痛苦却比挨了抽的南老大,南老四好不到哪儿去。

毕竟那大眼泪还吧嗒吧嗒往下掉呢。

不过待遇却强的多,南老三毫不客气的从大侄子的碗里抢来一大勺子鸡蛋羹,分给两个孩子。

南谷杨又把自己的给了姐姐。

南柯一边哭一边吃,本来水少就洗不干净脸,这一下子更是造和的花猫一样。

那可怜样儿,南老三都顾不上跟她生气了,转头去跟小孟氏生气:

“你看看你,孩子没事儿就行呗,你打那么使劲干啥,羊跑了孩子追追出错来了?看给我们打的。”

小孟氏梗着脖子怒气未消:“我闺女,我爱咋打咋打。”

本就不好的餐桌氛围,那是雪上加霜。

系统一时不知道说点啥好了都。

说它该。

南柯长得好像个雪媚娘成精的娃,白白嫩嫩软软糯糯一口拉丝,如今就跟被人不小心扒拉进巧克力粉里打了个滚似的,那小可怜样儿。

系统吧又有点人性的瑕疵,它爱俊的。

不说它该。

可它确实该啊,它弟端个盆,它爹鞋都跑没一只,它娘拿着刀都准备好跟人拼命了,它骑个羊还你们干啥去呢。

小孟氏都算打的轻的了,没打它个半死不活,那都是心中还有爱。

再说它还撒谎呢。

系统越琢磨越不对味儿,迟疑着要不要给自己申请一个育儿系统。

最近时常有系统绑定绑到人类幼崽。

又是找育儿系统又是查幼崽百科全书的,还跟个现眼包似的天天显摆养成幼崽宿主的乐趣,它垃圾系统666原本是不屑与之为伍的。

但现在……

要不……加个群问一下?

系统严重怀疑它跟南柯说不到一块去,就是因为它不会跟小孩唠嗑。

南柯可不知道系统跟哪儿琢磨啥呢,五岁的小妖怪挨了打,屁股也是会疼的。

何况它捡完了钱才发现,它还捡错了袋子了。

它本来想全捡回来,捡到手才发现就十两,估计是那人自己的。

还有哪个妖能比它更惨!

为了口吃的,这顿折腾,它容易嘛它!

南柯把钱藏好,然后趴在炕上小手直抹泪。

南谷杨也不知道从哪儿弄了几个野梨,狗狗祟祟用衣服兜着钻进屋。

擦吧擦吧挑了个好的递给姐姐:

“快别哭了,来一个,爹刚去山上摘的,老甜了。”

南柯抽抽搭搭的接过来就啃,还悲伤呢:“她居然揍我。”

南柯都没想到,它娘居然会揍它。

南谷杨挠挠头,笨拙的安慰:“唉,别难过,我刚瞅着娘也跟外头哭呢,爹叉个腰搁旁边站着,没准爹也揍她了呢。”

南柯仿佛瞅一个傻蛋:“借爹俩胆儿,他也不带动她一个指头的。”

南谷杨:“那咋整。”

南柯:“这也就她是我娘,这要是别人……”

南柯阴测测的磨着牙,恶狠狠的咬了一口梨。

这要是别人,脑子它都给啃了。

南谷杨看他姐呲牙咧嘴的还以为它牙疼呢,又递过去一个梨:

“快多吃点儿,瞅你上火上的,牙都疼了。”

南柯:……

要面子的南柯绝不道歉,屁股可疼了,也没耽误它第二天照常起来熏艾。

这下子,本来还心疼它,昨儿还为它劝了媳妇半天的某老三,直接又跟她闹掰了。

都这样了还不忘嫌弃它爹的脚,可见还是打的轻,南老三能忍就怪了。

再说他虽然仍洗不成脚,但他每天都拿草药搓一遍,分明就没那么味儿了。

系统也觉得这样很不好。

连夜翻了一遍幼崽百科全书的系统没找到南柯这种妖怪,查了半天资料才弄明白南柯只有一只,它一只就代表了这个种族,资料很少,也很难被发现,所以也没有相关的教育方式。

不过这不妨碍系统知道——

【不管什么幼崽过分矫情都是不对的!

柯啊,你能明白嘛?】

南柯:“……狗会吃草你能明白嘛?”

系统:【啥?】

南柯一脸的高深莫测:“妖怪本能的事儿,你别管。”

系统不理解:谁家妖怪的本能是特别嫌弃脚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