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背叛
“你说什么?”她脸上的淡笑陡然收敛。
“冷华的死,有我一半责任,可你说的什么红鸦,却是与我半点关系也没有。”轩辕菁毫不迟疑地重复了一遍。
轩辕梦皱眉:“企图挑拨我和云彩原之间关系的人,不是你吗?”
“是我又怎样。”
“红鸦杀了一个村庄的人,就是为了找回那个女人,你敢说这不是你指使的?”不知为何,问到这里的时候,她竟有些愤怒。
轩辕菁的态度依旧冷冷淡淡,她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有什么好隐瞒的,沦落至此,我还怕你的报复吗?”
她眉头紧锁,虽说对轩辕菁的话还抱有一丝怀疑,但起码也信了九成:“你的意思是说,红鸦根本不是你的人?”
“我说了,一个叛徒,我根本不屑一顾。”轩辕菁仰头看着她,浑浊的目中再次露出傲气。
看着她,似乎连最后一成怀疑也消失殆尽。
可如果红鸦没有投靠轩辕菁,那又投靠了谁呢?
心思,忽然间变得烦乱:“在五菱,我曾遇到过一次狙杀,差点丧命,后来回京我才知道,你根本就无心杀我,而是想让我身败名裂,成为千古罪人。”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一直都不明白,你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没有派人狙杀你。”六皇女再次语出惊人。
“六皇姐,事到如今,你还有必要瞒我吗?”
轩辕菁一脸不耐,“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应该很清楚,我从来没想过要让你死在五菱,比起行刺,我更喜欢看你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这是个大实话,当一切都不是秘密的时候,有些话,才可以毫无顾忌的讲出来。她没有理由怀疑轩辕菁,也没有必要怀疑她,可问题来了,她不怀轩辕菁,那她该怀疑谁?
有些诡秘的迷雾,渐渐开始在脑海中现形,虽不明确,却已隐隐有了雏形。
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开,她蓦地后退两步,脸色煞白。
不,不会是这样的,一定是自己又在杞人忧天疑神疑鬼了。
一切都是偶然,二皇女的出现是偶然,云锦改嫁的谣言是偶然,红鸦的叛变是偶然,她一回府便宣她入宫的旨意也是偶然!所有一切都是偶然!
没错,是偶然
既然是偶然,为什么,心头却如此的慌乱?难份难言的忧惧和愤怒,如火焰般,在灵魂深处灼灼燃烧!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最后一个!
“云锦……到底在哪?”
六皇女自下而上地看着她,突然间觉得,这个女子,与自己一样可怜:“他早就被送走了,不在京城。”
“被……送走了?”她不太明白轩辕菁这句话的意思。
“你不知道吗?早在几天前,他就被二皇姐送出了京城,当时我还以为他要去昊天找你,如今看来,似乎不是这么回事。”看着对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轩辕菁头一次,尝到了报复的快感。
那个男子,原来才是她的软肋。
为什么她没有早一点看清,轩辕梦再强大,也是个被情爱迷昏了头的女人,如果她早知云锦对她的重要,或许……或许她就不会败了!
心间的火热,骤然被浇灌上了寒冷的冰水,冰火两重,时冷时热,她踉跄后退两步,蓦然间,似乎想到什么,转身便往宫门的方向疾奔。
“什么人,站住!”已到了宵禁十分,宫门的守卫十分森严,但她是太女,利用身份施压的事情没少做过,当下掏出怀中令牌:“下了你们的狗眼,连本太女也敢拦!”
通常情况下,但凡见到她手里的令牌,哪个侍卫不是毕恭毕敬,除了那个恪尽职守的魏贞,她还没见过哪个内侍或守卫敢与她争锋相对。
可这一次,她错了。
几名守卫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人道:“二殿下吩咐过,殿下若想出宫,除非有皇上钦赐的令牌,否则,就请殿下等天亮后撤了宫禁再离开!”
“放肆!”扬高令牌,怒喝一声:“到底是二皇女是太女,还是本殿是太女,识时务的,就赶紧让开!”
几人却不为所动:“卑职只认令牌不认人,殿下还是请回吧。”
轩辕梦看着面前的一众守卫,短短时间内,这些人就从奴颜卑膝变成了此刻的盛气凌人,胸口骤然涌上一股噬人的火焰,怒极反笑,“好,只认令不认人是吧?既然如此,那我只好特殊时期特殊对待了,我也只认人,不认令,不管你们是奉谁的命,今天这宫,我是出定了!”
话落,一掌击去。
对方似乎早有准备,在她一掌击来时,无数支燃着桐油的火箭朝她疾射而来,夜空中,宛若一道道流星。
火箭是从数十丈高的城墙上射来的,自下而上,密集度又大,十分不好闪避,轩辕梦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虽然凭借敏捷的身法躲了过去,却仍是被一支火箭烧伤了手臂。
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望着眨眼间将自己团团包围的禁卫兵,脑中最后的一丝迷雾,也彻底散开。
原来,异想天开的是自己!以为亲情可以战胜一切的人也是自己!比白苏还要天真百倍的人也是自己!
望着城墙上方,她冷冷大笑:“二皇姐,你送的这个礼物,真是太昂贵了,让九妹我大吃一惊啊!”
隐在城墙暗处的人影动了动,却没有现身,只有那声音,冷得像是浸过了冰水:“其实你早有察觉,只是不愿第一个撕破脸皮,我说的对吗?”
苦涩一笑,她还真是了解自己:“我不是不想撕破脸皮,只是不想对亲情失望。”
“哈哈哈……”带着微微伤感和嘲讽的笑声从城墙上远远传来,回**在火光通明的夜空上方:“亲情?九妹啊九妹,身在皇家,哪来的亲情!”
心头虽苦涩,她却依旧保持笑意:“谁说皇家就不能有亲情,连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都要算计,二皇姐,你这样活着,就不觉得累吗?”
“累?”像是在反问,又像是在自问,“人活在世上,有哪个不累呢?就是九妹你,对着自己最爱的人,不也时时警惕,不肯卸下心防吗?”
她的话语,无疑是触到了她最隐秘的伤口,丝丝缕缕的疼,一点点泛上:“他都没有把心完完全全地交给我,我又怎能把自己的心,彻底交给他?”
“真正爱一个人,根本不会在意对方是否爱自己,付出一切,让他快乐,这才真正的爱。”她停了一下,突然拔高声音:“所以说,你根本就不配得到云锦,他是我的,只有我,才是这世上真正爱他的人!”
呵……是吗?轩辕慈才是这世上真正爱云锦的人,而自己,根本不配他。
或许吧,虽然她认同轩辕慈对爱的定义,可一份完整美丽的爱情,只有一个人付出是不够的,两情相悦,才可天长地久。
云锦……
他根本不爱自己!
原来,自己的痴心与爱怜,看在他的眼里,只是一场可笑至极的笑话而已,在她对他说着此生契阔的时候,他心里想的,根本不是与子成说,愿执子之手,白首偕老的,也是轩辕慈,不是她轩辕梦!
报应!
这算是报应吗?她利用了别人的感情,所以,一报还一报,老天也要让她这个无情之人,尝尝被感情所伤的滋味,让她也体会一下,那种被心爱之人出卖的绝望与悲恸。
“为什么呢?就因为云锦,所以二姐你恨我,要杀我,我还以为,血肉亲情,永远都是无法割舍的东西,现在看来,也不过就那么回事。”她的口气带着一分嘲弄,更多的,却是苦涩。
黑影终于从暗处露出了半个身子,女子隐在黑暗中的半个脸容,在幽火的照耀下,竟显得十分诡异扭曲:“因为云锦?九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
她倒抽一口冷气,脊背上冷汗淋漓,莫名觉得惶恐:“我不懂你的意思。”
“以你的聪慧,你怎么不懂?”她轻轻笑着,声音虽小,却凝成一缕看不见的线,清晰地往她耳中钻:“你当真以为,你才是天之骄女,是龙华未来的主人?”
“难道不是吗?”
“哈哈……”轩辕慈又是一声嘲弄的冷笑:“你还真是被太女这个身份给惯坏了,骄傲自满,狂妄自负,以为天下什么都是你的,除了你,没有人能够担负起执掌江山的责任。你错了,这个太女之位,根本就不属于你,就像云锦,你虽然得到了他,但最终,他还是会离你而去。”
“我不相信!”一向沉稳的她,竟忍不住出声大喊,连声音,都因急切和不安而略显尖锐。
轩辕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有憎恨,有不屑,有冷嘲,“不相信没关系,因为你马上就要与这个尊贵的地位说再见了,从今以后,我才是真正的太女,龙华未来真正的君王!你,不过是个卖国求荣,丧心病狂的罪人而已!”
心头一紧,她强装冷静:“我什么都没做,区区一个欲加之罪,奈何不了我!”
“是吗?”轩辕慈笑得诡异:“你在昊天的一举一动,可都在我的掌控内,包括你与昊天帝密谋叛国的事。”
“密谋叛国?”这要从何说起?
轩辕慈泠然道,“不信吗?我手里有证人,他们的话,应该没有人会不相信吧。”说着,两名侍卫,压着两个人从她身后走出,夜晚的火光,照射在两人的脸上,明灭之间,竟有种地狱幽魂的感觉。
呵……这不是吗?从地狱里爬出,找她索仇的幽魂。
文太师那张苍老的脸上,倒没什么特殊的表情,荣辱一生,从高处狠狠跌落的经历不知有多少,他对此貌似已经麻木了。而另一张年轻却苍凉的脸,却写满了对生活对命运的控诉,只是在看到她的那一瞬,才多了些温情的眷恋。
她怔了一下,随即无谓的笑了:“他们是阶下囚,是昊天的罪人,就凭他们几句话,也想定我的罪?”
“九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这是轩辕慈今日第二次说她天真。
或许她说的没错,自己看似精明,实际上,却一直在做天真的事。无论是休夫,还是助祁墨怀夺位,都是她想做便做,不考虑后果,也不管这样做,会给他人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她以为这是率性,如今,才被轩辕慈点出真相。
这不是率性,而是天真。
摇摇头,惶然的心境渐渐平静下来:“二皇姐,在这宫里,觊觎太女之位,想让我身败名裂的人太多了,可最后呢?她们全都失败了。”
轩辕慈也冷静道:“她们失败,不代表我会失败。九妹,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顶着太女的光环,享受着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尊崇,可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她忽然笑了,笑声中满是对她的讥讽和蔑视:“一切,都因为母皇。如果没有母皇,你根本什么都不是,别以为你生来就该是太女,若不是你的父后,以卑鄙的手段抢走了原本该属于我父君的位置,哪会有你的今天?母皇之所以立你为太女,只是为了稳住你的父家,等诛灭了淮安王一族,便昭告天下,废黜你的太女之位,册立我为太女。”
这样隐秘的宫廷旧事,仿佛是另一个时空的故事,她震愕的,一点点消化刚刚听来的真相。
有些事情,若不说开,或许一辈子都不会觉得难过,可轩辕慈却将一切完完本本地说给她听,就是为了让她心痛,让她绝望。
是的,她做到了。
以前还不知道,为什么女皇在看着她时,眼中会流露出那样排斥甚至是嫌恶的眼神,而如今,她终于懂了。
不难过,真的不难过,可那种让人疼的几乎窒息的痛又是怎么回事?颤抖的双肩,泪湿的眼睫,以及五雷灭顶的悲恸又是怎么回事!
忍着胸口的激**,她冷然而笑,似乎已对这世上的一切都不在意。
云锦背弃了她,母皇抛弃了她,一向敬爱的皇姐与她反目成仇,一夕之间,她的世界,就彻底崩塌了。
“二皇姐,你刚才说什么?说我通敌叛国,还说我丧心病狂?”她双目赤红,大笑不止,眼中却没半点笑意:“既然你这么说,我若不真的做些丧心病狂的事,岂不是辜负了你给的这些美誉?”
眼瞳骤然一缩,轩辕慈面对她冷然狠绝的眼,竟感到一种无以名状的惧意,她向后退了一步,大声命令着:“来人,将这口出狂言,以下犯上的罪人拿下!取其人头者,赏黄金千两,连晋三级!”
望着那蜂拥袭来的人潮,她目中血色渐浓,冷冷望着在城头上指挥的女人,脚下一动不动,等敌人靠近后,才伸出手,将冲自己刺来的长戟拢在一起,用力一抛,锋利的兵刃,瞬间反向刺去,一片哀嚎声后,无数的禁卫兵倒在了血泊中。
杀!杀!杀!现在的她,只有一个念头!
似乎只有杀戮,才能让她骤然破碎的心,得到暂时的慰藉。
女皇对她的器重不是真的,云锦对她的感情不是真的,二皇女对她的关怀不是真的,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真的!
忽然间,有些讨厌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份,什么太女,全是骗人的!她根本不在乎身份,哪怕生在是穷困潦倒的家庭,她亦没有半点怨言,可为什么,前世求而不得的亲情,在这一世,却给她开了这样一个大大的玩笑!
今日的伏击,想必也是女皇的主意,派她去昊天,只是为了制造一个能够光明正大铲除她的借口,一切的一切,都是欺骗,都是利用。
她才是傻瓜,是白痴,是笨蛋,是一颗被人利用来利用去却仍不自知的愚蠢棋子!
仰首看向城墙,一溜火光迸现,夺过一把长刀,杀出条血路,踏着艳丽的鲜血和无数尸体,她飞身而上,登上了墙头。
目光一转,口角含了冷厉的笑,举起手里的刀,就朝轩辕慈用力砍去。
此刻,所有的禁卫军都离轩辕慈足有数丈之距,若要赶来营救,根本来不及,不会武功的轩辕慈,似乎只有惨死在轩辕梦刀下这一种可能,眼看那锋利的刀刃,只差一指的距离就要砍到轩辕慈的脖颈,那负手而立的人影,如一道光影般,倏地向后退去,同时伸出手指,在刀身上用力一弹,只听“铿”的一声,脆响传来的刹那,坚硬的刀身竟碎裂成片,哗啦啦落了一地。
轩辕梦被这股劲道弹得向后倒去,只觉胸腹处一阵火辣辣的痛,手腕也被震得有些麻木。
她震愕地看着轩辕慈,脱口惊呼:“是你?昊天天牢中与我交手的女人是你!”
轩辕慈掸了掸袖口,嘴角轻勾:“没错,就是我。”
捂着闷痛的胸口,轩辕梦死死盯着对面的人:“这么说,那个在宫门前指使镇刑司围攻我的人,也是你?”
“现在才知道,不觉得晚了吗?”那个一向行事谨慎唯唯诺诺的女人,现在,却傲然地看着她,眼中尽是胜利的自信。
她咽了口血沫,冷笑:“晚?怎么会晚?不管这不是母皇的命令,我都不在乎了,这世上,没有我在乎的了!”
“是吗?”轩辕慈挑起长眉,比起她的狼狈,她显得极为意气风发:“云锦呢?连他,你也不在乎了?”
云锦……云锦!
是啊,她连他也不在乎了吗?可在乎又能如何,他不爱她,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对于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她又何必在乎呢?
眼中一片漠然,语气亦没有情绪起伏:“不在乎了,有什么好在乎的,不就是一个不爱我的男人嘛。”
轩辕慈有些诧异,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放下了对云锦的痴心,不过很快,她就再次扬起冷然的笑,抬手指了指宫门:“那他呢?你在乎吗:”
顺着轩辕梦所指看去,在宫门口,男子清瘦的身影,混在一群五大三粗的女人中,显得是那么的明显,她顿时脑中嗡的一声,“白苏?你把他怎么了!”
“没怎么样,就是请他来看一场戏而已。”轩辕慈收回手,对她此刻的反应十分满意,走到城墙边,目光落在正不断挣扎的白苏身上:“听说这个男人,曾经想要杀你,为什么现在,又会甘冒风险来救你呢?我真的很好奇,他对你,当真是用情至深,就是不知,一向冷酷无情的九妹,会不会也像他一样,为了心爱之人,甘愿牺牲呢?”
她一瞬不瞬看着白苏,暗暗握紧了拳头,声音低哑:“你想我怎么做?”
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递向轩辕梦,“当着他的面,自行了断。我满意了,就会放了他。”
接过匕首,寒光烁烁的刀刃,连温暖的火光都蕴不热:“就这样?”
“是,就这样。”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食言?”
“我为什么要食言,你死了,这个男人对我就没用了。就算杀了他,你也看不见,我何必多此一举。”
不想再去探寻对方话中的真假,她点点头,握紧匕首,飞身而下。
跃下城墙的时,轩辕慈冷酷幽厉的声音紧跟而来:“不要妄图反抗,只要我动一动手指,便可以让那个男人立刻在世界上消失。”
她知道,轩辕慈说的不假,扣在她手心的暗器,随时可以要了白苏的命。
接踵而来的打击,似乎摧毁了她引以为傲的意志力,这一刻,她突然有种就这样死了也挺好的感觉。
走到白苏面前,看到男子骤然而亮的眼神,她微微一笑。
幸好,在临死前,为他解了毒,恢复了他的光明,那样灿若星辰的一双眼,若是一辈子都无法视物,该有多可惜。
“梦,你还好吗?我……我来救你了!”明明自己都自身难保,却依然用最坚韧的语气告诉她,他来救她。
她从未在那双眼中,看到如此狂烈的爱恋,衬着跳跃的火光,浓烈得几乎无法让人逼视。她好想伸手抱抱他,抱一抱这个嘴里总说着恨她怨她要杀她,却不惜一切代价爱上她的男子。
“白苏,你的眼睛怎么样,最近还疼吗?”
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气氛,问这种话显然不合适,白苏片刻的怔愣后,点点头:“嗯,不疼了,现在看任何东西都很清楚。”
“嗯,那就好。”她的笑,很平和,也很安详,让白苏心生一种不妙的直觉。
走开两步,举起手里的匕首,缓缓搁到颈边,一个怆然的声音响起:“不要!”
不要?不要什么?不要死,还是不要被欺骗?
她为云锦付出了那么多,就差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他看,可换来的,又是什么?白苏是爱她的吧,没有任何欺骗性质的爱,纯粹的爱,无偿的爱……他这么爱她,就让她,最后一次,为他做点什么吧。
此后天高云淡,江湖路远,他好好活着,就是对她最好的慰藉。
以她的功力,只需轻轻一划,锋利的刀刃就能轻易割下她的头颅,一条血线开始在凝脂般的脖颈上延伸,只需眨眼的瞬间,那颗美丽的头颅,就会与曼妙的身体分离,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一片浓浓的烟雾蓦地散了开来,众人正在咒骂好端端地怎么会起雾时,一声声惨呼随之响起,轩辕梦也被这突发的状况给惊呆了,猛地一吸气,心口顿时传来刺痛,手中匕首“哐啷”掉地。
这是……毒烟?
还是见血封喉的那种?
思绪刚在脑中划过,手腕就被一个人握住,同时,嘴里被塞了一个清凉的药丸,药丸入腹后,心口的刺痛立刻被缓解,淡淡的凉意顺着口腔直达胸腹,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只一个闪神,她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跟着拉住自己手腕的人左突右闯,很快就脱离了包围圈。
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停下,不住的喘着粗气,轩辕梦怜惜地揽住他,手指抚上他冰凉苍白的脸颊:“为了我,你第二次杀人,难过吗?”
他摇摇头,忽然一把抱住她,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惧怕,颤抖道:“只要你活着,让我杀多少人都可以!你不要死,不要死!”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双臂收紧,也是用力抱着他:“白苏,对不起,是我不够坚强。”
他抬起头,脸上挂着点点泪痕:“没事了,我来救你了,你跟我一起宛东,回我以前居住的山谷,永远不回龙华,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呢?
或许这是最好的选择,可轩辕慈,又怎能允许自己平安离开龙华。手指轻柔地擦过白苏眼角,看着手指上的一滴晶莹,幽然道:“好啊,和你还有倚楼,平静安宁地过一生,也很不错。不过现在不行,有些事情我必须弄清楚,你和倚楼先一起离开这里,我随后就跟到。”
“不可以!”他抱紧她,仿佛她随时会从他身边消失:“我不离开你,你别想赶我走,我已经失去了师父师姐,不能再失去你了。”
“白苏,我真的没……”她环顾一圈,突然察觉了什么:“对了,萧倚楼呢?”
“他……”白苏别开眼,犹豫了片刻,才小声咕哝道:“他去找云锦了,说一定要把他找到,带回你的身边。”
“云锦?呵呵……”眼神中快速划过一抹落寞,她将他推开少许,讪然道:“就算他把云锦带到我身边,我也不会再要他。”她曾说过,不论自己有多爱他,都不会原谅他的背叛。
不过她也答应过他,小小的背叛,她可以接受,只是欺骗了她的感情而已,她放手就是,何必给自己戴上一个名为忌恨的枷锁?
“你还爱着他,不是吗?”白苏竟变得精明起来,只从她惨痛的眼神,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沉沉一叹,她不愿再提及这个让她难堪又心痛的话题:“我不是让你们绕道宛东吗?怎么这么快就赶来了?”
“是倚楼,他说云锦改嫁之事颇为蹊跷,生怕你遭到不幸,就连夜赶了回来。”
是吗?连萧倚楼都看出这事有蹊跷,她却不顾一切冲动地赶了回来,只为了那个男子,为他一句承诺,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太傻了。
“白苏,你手里还有什么毒?”良久的沉默后,她忽然问。
双手摊开,掌心只躺着一枚小小的黑色金属扣,白苏将那黑色的金属拿起,放在她的手心:“这个叫做浮生暗影,只要轻轻按下这里的突起,毒气就可无声无息地扩散,你服了我给你的解药,所以不会中毒。”
她扯了扯嘴角,将浮生暗影收好,目中划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忧虑:“我这也是未雨绸缪,希望不会用得上。”
“什么?”白苏眼露不解,她问自己要毒,不就是为了自保吗?
浅淡一笑,她没有解释,只郑重道:“或许从明天起,我就是龙华的罪人,不管今夜结果如何,你答应我,好好活下去,找到萧倚楼,和他一起逃出龙华,就算我有危险,也不要回来。”
白苏惶恐地摇头,“不,不,我不走,我不要和你分开!”
“白苏!”她用力扳住他的肩,十指几乎陷入他的肌肤中:“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天下无敌,谁也不放在眼里,甚至在这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以为凭借一己之力,就可以保护你们,可现在我才明白,我错了,大错特错,我不是神,做不到无所不能。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答应我,走得远远的,我若有命活下来,一定会去找你们。”
“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他无助地揪紧她胸前的衣襟,像个孩子般啜泣不止。
她眷恋而不舍地抚了抚他的长发,手指拭去他滴落的泪:“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却仍是泪流不止,仿佛这一生的泪,都要在此刻流干。
暗沉的夜,浓云如墨,偶有刺耳的鸦鸣声传来,聒噪地让人心烦。
正要推开白苏,一支火箭,划破黑夜的阴郁,夹杂着雷霆之势朝两人所在的方向疾射而来,暗夜中那张鬼魅的脸,让她的心脏在瞬间冻结。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