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不想要还是不敢要
玩?确定她坐上去,这秋千不会被压垮?
见她一动不动,小丫头拽了拽她的袖口,一脸兴奋的期待。
看了眼站立于一旁的邵煜霆,对方既没有表示不满,也没有欣然同意。她总觉得,自己在他的眼里,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沉默了半晌后,正欲弯身抱小丫头离开,手腕却被另一双有力的手握住,她惊讶,以眼神做出询问,他却始终不开口。两人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似乎全都沉浸在了属于自己的心事中,与天地隔绝,久久无言。
小丫头等了半天,发现两人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动作,既不动,也不说话,不禁有点急,拽了拽轩辕梦的衣角,又拽拽邵煜霆的衣角:“妈咪,爹爹,你们在做什么呀?”
恍然回神,她连忙抽出自己的手腕,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动作,可手腕却再一次被攥住,她抬头,终于受不了地问出声:“何事?”
邵煜霆的目光,落在了秋千上。
轩辕梦有些懵,目光也随着他落在了秋千上。
小丫头正处于喜欢模仿的年纪,于是,目光也落在了秋千上。
如果此刻有人路过,一定会感到奇怪,不就是一个秋千吗,有什么好看的,两大一小,全盯着秋千看,难道上面有金子不成。
轩辕梦经过一阵迷茫后,大概也明白了邵煜霆的意思。
坐秋千!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轩辕梦身子一侧,便在秋千上坐了下来,果然,握着她腕脉的手,随之松开。
有话不会好好说吗?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这男人也太惜字如金了。
小丫头见她在秋千上坐下来,于是开始吆喝邵煜霆:“爹爹,快推,快推!”
轩辕梦正想说自己来,突地一双温暖的掌,轻轻抵在了空落的后背。
他没有像推小丫头时,双手握在绳索上,而是抵在她的后心上。
夏季天气本来就炎热,衣衫单薄,他掌心炽热,与她肌肤相贴,即便隔着一层衣料,依旧清晰敏感。
突然浑身紧绷,那种感觉,就跟她第一次做过山车一样。
抵在后背上的掌微微用力,身体随着秋千一同朝前**去,夜色很好,清风徐徐,有独属男子的冷香在鼻端飘过,万家灯火,星空如海。
轩辕梦紧紧抓着秋千的绳索,武功高强的她,在秋千高高**起的刹那,竟隐隐有些害怕,真是奇怪的感觉。
小丫头一向调皮,此刻却静静站在一旁,大眼忽闪忽闪,乖巧地看着她**秋千。
气氛静谧得有些不像话,她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来打破着奇怪的氛围:“这些日子,多谢你了。”
她真的不想谢他的,如果可以,她宁愿他立刻离开,把她心爱的小湉儿还给她。
手掌下的力道很均匀,邵煜霆的语气,也和夜风一般沉静:“小湉儿很乖,你不用谢我。”
呵,她原本就没有打算谢他,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了一阵,心绪也不似之前那么紧张纠结,她闲适般淡淡问:“你真的不打算回月影山庄吗?”
“此事我心中有数。”冷硬的回答,有点拒人千里的感觉。
轩辕梦倒也不在意,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其实,你才是名至实归的庄主,为什么不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她这句话别有深意,也不知邵煜霆听出来了没有,不过她并不打算把从月影山庄弟子那里听到的真相告诉他。
均匀的抵在后背的力道突然有所减小,他的声音幽幽传来:“既然已经是过去,又何必再执着?”
同样,他也话里有话。
轩辕梦只当什么也没听出来:“不属于自己的,自然要放弃,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不论如何都要拿回来。”
“那么感情呢?”手下的力道又恢复到了之前的轻柔平稳,这句问话,像是随口而出,却狠狠刺痛了她的心。
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可她不愿回答:“我说了,不属于自己的,我不想要。”
“是因为不属于自己,才说不想要,还是因为不敢要,才说不属于自己?”
他清淡无波却咄咄逼人的追问,轻易燃起了她心底的深埋的怒火,“我有什么不敢要的,但凡是我看上的,我必会不顾一切代价夺来!”
他轻轻的一叹,混在夜风中几乎听不清楚,“那么对云锦呢?是不想要,还是不敢要?”
讨厌,怎么又提到云锦了!为了躲避他,将那孱弱无力的身影驱逐出脑海,她这才大半夜地出来闲逛,他倒好,像是嫌她不够心烦似的,故意给她添堵。
“不是不想要,也不是不敢要,而是没有在乎的必要!”她微微侧首,目光所及,只能看到一片翻飞的青色衣角:“你看我像是那种为情所困的痴愚之人吗?两年前在宛东,你不是就问过我,恨不恨云锦?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不恨!因为恨也是一种感情,我既然要将他彻底从记忆中抹去,那我便连恨都不会给他。”深吸口气,她扬起脖颈,敛起眼底幽怨深沉的愠怒,扯开一抹轻松的笑意:“别再问我这么幼稚的问题了,找点愉快的话题聊聊吧。”
显然邵大公子不知道何为轻松的话题,一开口就是:“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选择祁锦禹,如果你选择他,事情就不会变得如此复杂。”
轩辕梦简直想要抓狂:“不是我不愿选他,也不是我对云锦旧情未了,而是我讨厌被人威胁,被人操控,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我痛恨!况且,能打乱轩辕慈原定的计划,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望着身前的半抹精致的玉颜,不知不觉中,邵煜霆的思绪回到了两年前。
他曾对她说,总有一天,自己会凌驾于她之上,甚至连她的命运,也掌握在他的手里。可她的回答是:“就算有这么一天,你凌驾于我之上,但绝对不会是主宰我命运的主人,因为我的命运,只有我自己可以主宰。”
是的,后来发生的一系列变故,都证明了她所言非虚,她的命运,确实只能由她自己来掌控,任何妄图改变她命运的人,最终的下场,唯有一败涂地。
“两年前,你不顾一切远离我,是否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忽地,略带艰涩的话语,被风吹到了耳畔,轩辕梦嘴角轻松的笑意一僵,即将出口的话在舌尖一滚,却被她吞了回去,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邵煜霆,两年前……你为什么要救我?”
在这之前,她憎恶过他,也怨恨过他,为他用卑劣的手段将自己踩在脚下,任意欣赏她的屈辱而感到怨毒和鄙视。可当年若没有他,她真不知道自己在那样绝望无助的情形下,要怎么存活下去。
说到底,他其实是救了她。
抵在后背的力道再次减轻,可片刻后,便恢复如常:“没有为什么。”
她忽然想笑:“你别跟云锦一样,说什么很多事是没有答案的……”话说至此,突地意识到自己竟主动提起了云锦,双唇一抿,恨不能打自己一嘴巴。
邵煜霆却并未注意到她的失态,“他说的也对,很多事情,是没有答案的。”语气有些寂寥,不仔细听,不会听出其中的孤落沉郁。
“还恨我吗?”
“不知道。”
不知道?这是什么回答,轩辕梦发现,跟他说话永远都这么累。
“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也算是一笔勾销了,你……你随时可以离开……”她顿了顿,又莫名其妙补充一句:“也可以想留多久就留多久。”
“不必了。”他的回答,让轩辕梦吃惊,也让她气恼。
“你觉得我在求你?”
他瞥了眼她的后脑勺,心想,难道不是吗?“我的意思是,你不必勉强。”
无名怒火又被勾起,她再一次确定,自己跟他八字相冲,“邵煜霆,你这人真是讨厌,我这辈子就没见过像你这么讨厌的人!”从仍处于摇**中的秋千上跳下,因为惯性,脚步不稳地踉跄了两步,不过由于身负武功的原因,看上去只像是向前飘了一点。
小丫头见她从秋千上跳下来,十分不理解,这么好玩的游戏,为什么妈咪才玩了一会儿就不玩了?
“妈咪,你要去哪?”小丫头见她转身朝空地外走去,连忙步履蹒跚着追上去。
轩辕梦怕她摔了,只好停下脚步,轻柔地拍拍她的小脸蛋:“妈咪累了,要回房睡觉,小湉儿乖,找你爹爹玩去。”话一说完,再次恨不得甩自己一嘴巴。
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小丫头成天对着邵煜霆喊爹爹,久而久之,她也跟这么喊上了。
为了不给对方造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错觉,她决定还是不去纠正了。
原以为这个晚上会失眠,却没想到,她竟睡得异常香甜,醒来时,都已日上三竿。
刚顶着依旧惺忪的睡眼出门,就看到白苏端着一碗汤药,朝对面的房屋走去。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好半天才回想起来,对面房间里住的是云锦。
云锦……
唉,怎么会是云锦呢?
那个她曾爱得疯狂,爱得失去理智,爱得无法自拔,最终却给予她切肤之痛的男子。
话说,最近一段时间,军寨里好像很热闹嘛。
如果倚楼和南宫也在,那就完美了。
看看,当初在太女府的七大夫婿全都到齐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再加上她,八人两组,刚好凑两桌麻将。
脑中不禁幻化出一个场景,四人围坐一桌,面前是相貌各有千秋的仨美男,她叼着烟卷,顶着包租婆般的发型,用力甩出一张麻将牌,然后大喝一声:胡了!
呃,这场景太特么雷人了,赶紧甩甩脑袋,把这恐怖的一幕甩出脑海。
抬头看向对面的老梨树,发现有颗果子似乎已经成熟,正想摘下来,却见白苏一脸焦急地从房内冲出,看向她的眸中满是慌乱。
直觉不妙,她猛地捏紧了掌心。
“梦,不……不好了!”白苏三步并两步赶到她面前,指着身后:“云锦体内已经开始出现反噬,我刚喂给他的药,他全部吐了出来,现在人已经晕过去了,我把过他的脉,发现他脉象紊乱,大有随时消失的迹象!”
脑中“轰隆”一声,差点站立不稳:“还有救没?”单刀直入,也不多问其他,只需知道云锦会不会死这就足够了。
白苏大喘了口气,压住声音的颤抖:“现在只有一个办法,用你醇厚炙阳的真气,为他打开闭塞经脉,渡气驱寒,强制牵引他吸收药性。”
“那还等什么,赶紧救人!”不加迟疑,红影翩然闪过,白苏一转眸,轩辕梦早已不在原地。
床榻上,孱弱的男子脸色惨白,静静躺着,如一具没有生命的冰雕,轩辕梦站在榻前,几乎无法确认,他这个样子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伸手抓住他垂放在身侧的手,却被他阴寒如冰的体温震了下,若不是腕脉处微弱的脉搏,只怕她真的会以为他是个死人。
这两年来,他到底都在做什么!
来不及去探究,也来不及去愤怒,她立刻半跪于床头,扶起他衰弱无力的身子,一手圈着他的腰,一手抵在他的后心,缓缓为他输入醇厚绵长的内息。
白苏去厨房又端了一碗药,再回来时,云锦脸上不正常的青白色正在一点点消失,只是体温依旧寒凉如冰。
轩辕梦抬了抬眼皮,手掌不离云锦的身子:“苏苏,把药给他灌下去。”
白苏担忧地看了眼毫无生气的云锦,犹豫着上前,正要说什么,却被轩辕梦一把夺过药碗,二话不说,捏住云锦的下颌,便将碗中的汤药朝他口中倒去。
白苏一惊,哪有这么给病人喂药的,连忙拦住她:“你就不能温柔点,他正处于昏迷中,你这么喂,当然滴水不进。”
轩辕梦有些烦躁,怎么喂不都一样?“那要怎么喂?”
白苏略一思索,脸上忽地泛起绯红:“这个……最有效最快捷的方式,是你用……”他指了指自己的唇,“这里哺喂。”
轩辕梦不禁蹙起了眉头,嘴对嘴?这也没什么,两人以前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接吻只是小儿科,但她既然已经决定与他恩断义绝,再有这种肌肤上的亲密接触,似乎有些不太合适,于是扯过白苏,将要药碗递给他:“你来。”
白苏傻呆呆接过药碗,看了眼云锦,又看了眼轩辕梦,猛地向后一跳:“这……这怎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轩辕梦又一把将他扯回:“快点,他的心脉极为不稳,我的内力支撑不了多久了。”
人命关天,白苏秉着医者仁心,决定豁出去了,喝了一口浓苦的汤药,正要俯身朝云锦喂去,却突地想到什么,抬起头,目光烁烁盯着轩辕梦:“这种事应该你来做才对。”
直起身子,将药碗塞回轩辕梦手中。
“男女授受不亲。”没有伸手,轩辕梦的目光始终落在云锦苍白无色的面容上。
白苏伸出去的手蓦地顿住,脸上显出古怪的神情:“男女……授受不亲?”他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出一个事实:“你和他不是早就行过夫妻之实了吗?”
轩辕梦眼角一跳,撇开定格在云锦面庞上的目光:“那又如何?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他是轩辕慈的男人,我不想碰他。”
白苏异常纠结,不管云锦是谁的男人,也不能让他做断袖啊!
虽说一切都是为了救命,但真让他这么吻下去,实在有失体统。
“苏苏。”手心肌肤的温度越来越低,轩辕梦不由得催促道。
白苏端着药碗,手不停地抖动,终于认命地叹了口气,又含了一口药,闭上眼,缓缓朝云锦靠去。
当离他的唇还有半寸距离时,白苏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往前靠近半分,虽然他一再告诉自己,这是在救人,但面对与自己同样是男人的云锦,他死活就是下不了决心。
白苏俯在云锦身上,两人脸对脸,鼻对鼻,漂亮的两片唇,只差一点就贴合在一起。轩辕梦盯着二人,沸腾的狼血“蹭蹭”往头顶上冒,若是有照相机,将这百年难遇的一幕拍下来,放到网上,绝对能在腐女界掀起一片汹涌浪潮。
“咳咳……”白苏猛地直起身子,脸憋得通红,不由分说,把手里的药碗往轩辕梦这边一递:“让我亲一个男人,我做不到。”
“苏苏……”轩辕梦声音柔柔的,正要施以美人计迫他答应,却被白苏毫不犹豫地打断:“不行不行,虽然云锦长得挺好看,但他终究是个男人,你让我亲一个男人,这算怎么回事?还是你自己来吧。”
见白苏态度坚决,轩辕梦无奈,只好接过药碗,“不如……你去找血瞳来?”想到血瞳,心里有多了一层希冀。
白苏转过头,表情严肃,“让我去找血瞳可以,但我要提醒你,云锦的时间不多了,而且我只熬了两碗药,他是死是活,全在你一念之间。”
轩辕梦一脸挣扎,目光停留在乌沉沉的汤药上,透过倒影,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眼中的焦虑与紧张。
白苏见她迟迟不下决定,只好出言道:“有些事情,必须要由你自己来做决定,别人是帮不了你的。不管是恨也好,爱也好,或者是根本不在乎,你都不能逃避。”
不能逃避吗?难道说,这两年来,她对他的漠不关心,都只是一种懦弱的逃避?
怎么会!
她明明已经忘了他,从他出卖自己背叛自己的那一刻起,她的心里,就已经不再有他。
可为什么,当昨日看到他眼底的悲凉与孤寂时,她的心会那样痛,有种好像失去了什么,又放弃了什么的感觉。
是她错了吗?错的离谱,错得可笑?
手心的温度还在继续下降,冷得几乎到了冰点,漆如点墨的眸蓦地深邃如海,迸发出似凄迷又似狂烈的点点焰光。举起手里的药碗,含下一大口,抬起云锦的下颌,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他的唇,将口中药汁一点点哺入他的口腔,引导着他吞入腹中,融入经络。
药力随着她不管灌入的内息,开始在云锦体内生效,原本冰冷无温的身体,也渐渐回暖。
抱着他虚弱无力的身子,仿佛感受了一回可怕的生死劫难。
到这个时候,她几乎有些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乎他,还是不在乎。
下了榻,为他盖好薄被,又伸手探了探他的体温,虽然不如之前那样冰冷,但比起常人来,还是有些偏低,终于明白为何炎热的三伏天,他却依然要穿着略厚的夹衫。
冰灵芝……
因为相思不得,所以才要故意折磨自己吗?
“为什么?”手指无意识抚过男子的脸庞,口中喃喃低语。
即便处于昏迷中,云锦的情绪也很不安稳,长眉紧蹙,仿佛有无限哀愁,将他困锁其中。
手指移到他的眉间,轻柔地替他舒展开郁结的眉心:“云锦,两年前我就看不懂你,看不透你,两年后依然如此……或许,我们根本就不该相遇,若是从未遇见,也就不会有这许多的情殇爱痛。”长长的叹息,转瞬消失,她撤回手,不再看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燥热的天气,却驱不走她内心中的冰冷沉寒,一点点深入骨髓,难以忍受的悲凉。想到祁锦禹的伤,轩辕梦唤过一名手下,吩咐道:“带几个人下山打听一下禹贵君的伤势,速去速回。”
“是。”
望着那名手下渐渐远去的身影,她仰头望天,目中露出一丝迷惘和隐隐的内疚。
名为打探伤势,实际上,却是为了接下来的计划做准备。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她并不想祁锦禹的伤势这么快痊愈,甚至希望,一切能够永远保持现状,不要改变。
对于心底小小的邪恶,她只是一笑置之。自认为从来都不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故而也不会因潜藏于心中的黑暗面而感到耻辱羞愧。
走到昨夜陪小丫头玩耍的空地处,一架秋千,孤零零立在那里,轩辕梦走过去,鬼使神差地在秋千上坐下,脚尖在地上轻点,自顾自地摇**起来。
微风擦着脸颊,如调皮的精灵在脸颊上跳跃,闭上眼,全身心投入到大自然中。
正沉醉于舒爽轻柔的享受中,耳边突地多了道声音:“在想什么?”
虽然那声音很好听,温润磁软,但这么冷不丁冒出来,还是吓了她一跳,略带愠怒地瞪向身旁的男子:“你干什么?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祁墨怀弯着身子,一手抓着绳索,一手撑在秋千的座椅上,挪揄道:“咦?这世上也会有你害怕的事情?”
没好气白他一眼:“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随便逛逛。”他答得随意,见她不再追问,又道:“那你呢?为什么会在这里?”
同样的回答,“随便逛逛。”
祁墨怀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淡色的眼瞳中似有清冽的泉水流过:“为了那个男人而烦心?”
他没有提及云锦的名字,而是说那个男人,不知是怕影响她脆弱敏感的神经,还是因为某种恶趣味才不直呼其名,轩辕梦一边晃着秋千,一边不咸不淡道:“是啊,他要是死了,你就要恨我一辈子了?”
祁墨怀不解道:“他的死活,与我何干?”
轩辕梦斜睨他:“如果云锦死了,你的亲弟弟也活不成。”
祁墨怀眼波一颤:“你觉得我在乎锦禹?”
“难道不在乎?”原也以为他不在乎,可当他义正言辞地命令祁锦禹离开轩辕慈时,她才知道,他只是表面冷淡无情,内心却有着身为兄长的慈爱和责任。
祁墨怀干笑两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那是他自找的,也该吃点苦头。”
“你什么时候回昊天?”
心情正好,却被轩辕梦一句话给打落谷底,祁墨怀几乎有些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你这女人,当真如此讨厌我,总想着赶我离开?”
轩辕梦看着他,一脸无辜:“我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了。”
“你……”祁墨怀气结:“你这还不算赶我走?”
无视他的怒火,轩辕梦徐徐道:“我不是赶你走,而是担心你。”
“担心我?”有这么担心人的吗?
轩辕梦一本正经地点头:“轩辕慈已经在暗中行动了,你这个昊天的皇帝,总不能天天赖在我这里,给我做免费厨师吧。”
听她这么一说,祁墨怀神色稍霁,但眼底的情绪,却越发暗沉:“你想我怎么做?”
轩辕梦露出诧异的表情:“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是皇帝你最大。”
他直起身子,伸手握住秋千的绳索,将她的身子固定住,“轩辕梦,你还真把我当外人看了。”
“怎么,难道你不是外人,而是内人?”促狭的言语,带着些微的暧昧,她却说得如此清淡平常。
祁墨怀又是一阵气闷,绕过秋千,定定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开门见山,别顾左右而言他,这不符合你的个性。”
轩辕梦这次是真的目露惊讶,原不打算将两人的关系放到政治利益上,但既然他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那她也只能直截了当,“我需要你来牵制轩辕慈,阻止她和宛东结盟。”
“呵……”一声低笑,男子背对日光,郁郁沉沉的阴影将他的面容遮去大半,无法让人窥探他脸上的表情:“果然啊果然,你自始至终,就没把我当过知己。”
轩辕梦看着自己的脚尖:“你不也是一样。”
唇角的笑纹染上了一层萧索,祁墨怀凝神注目于她:“你都知道了?”
轩辕梦长吐口气,弯了弯唇,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祁墨怀,就算……就算我失败了,我也不会做你的皇后,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祁墨怀浑身一震,眼底染上一层忿恨:“为什么?”
听着他刻意压制怒意的声音,轩辕梦平静道:“没有为什么。”
真是怪了,自从重遇云锦,她就喜欢上了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
没有为什么……
因为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没有答案的。
沉默半晌,他忽地弯下身,抱住她的双膝:“梦,你就像天上的烈日,太过出色,想要留下你,只有一个办法,你别怪我。”
“我不怪你。”
他苦笑了一下,她说不怪他,那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把他的所做作为放在眼里,“若真有一日,我夺取了这个天下,我祁墨怀的皇后,依然只能是你一个人。”
“祝福的话,我就不说了,毕竟你是我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之一。”
祁墨怀拧着眉,他宁愿她用气恨的语气来质问自己,也不愿看到如此平淡冷漠的她。“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她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计划,为什么还能装作毫不在意?
轩辕梦够了勾唇角,依旧是平淡无波的态度:“你将十三王爷留在山下,不就是为了监视轩辕慈……包括军寨的一举一动?”
闻言,他立刻垂目,眼中一抹狼狈与羞愧一闪而逝。
轩辕梦却不以为意,继续道:“不论是与龙华联盟还是与昊天联盟,对于宛东女帝来说,都是一件稳赚不亏的好事,但要从两个国家选出一个做同盟者,她还需要一些时间,这个女人啊……可贪婪着呢。”说到这里,她的脸上竟浮起一丝莫名的光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之事,连眼角,都带着愉悦的纹路。
突然觉得自己和她的距离,又被拉开了好长一截,“你把一切都看得如此透彻,却为何看不清我对你的感情。”
“谁说我看不清。”她的回答,让他彷徨的心又有了着落,可接下来,却听她道:“正因为看得清,所以才要拒绝。”
“梦……”她打断他,站起身,指指远处:“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可以解决的。”她眯了眯眼,忽地笑开了:“看,你的十三弟,已经按捺不住来迎接你了。”
随着她的目光看去,祁墨怀一眼就看到了位于人群最前方的十三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