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善解人意or擅解人衣
面对上千万白花花的银子,很少有人能不动心,加上轩辕梦天花乱坠的形容,戚如花理所当然地心动了。
但心动归心动,必要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这不,两人晚饭都没吃,就凑在小黑屋里,开始部署作战计划。
“我们各带一百人,前后包抄,谅她们插翅也难飞。”戚如花道出自己的想法。
轩辕梦看着铺展在桌上的地形图,微微沉吟,“你认为她们能带多少人?”
“也就百八十吧,总不能比我们的人还多。”其实她也猜不出,建平王会带多少人马。
轩辕梦打了个响指:“既然比我们的人还少,你担心什么?”
戚如花抬头,看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带的人也比我的人少,最后还不是败得一塌糊涂。”
“废话,因为你抢劫的人是我!”
戚如花抽了抽嘴角:“你还真是大言不惭。”
轩辕梦欣然接受她的评判:“那是当然,能从我的手里抢钱的人,还没出世呢!”
戚如花嘴角又是一抽,突地直起身子,伸手一指窗外:“看,牛在天上飞!”
轩辕梦差点一口血喷出栽桌子上:“大姐,你能不能有点创意,别学我说话行不?”
戚如花瞪她:“你是我这辈子见过脸皮最厚的人了。”
“多谢夸奖。”说她脸皮厚的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她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说不过她,戚如花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地形图上:“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我觉得还是多带些人手为好。”
轩辕梦却摇头:“不需要。”
“万一失败了呢?”她可是经不起再一次的失败了,对自尊伤害太大。
轩辕梦手指在地形图上轻轻拂过,嘴角弯起一抹不屑的笑意:“杀鸡焉用牛刀?给我十个人就够了。”
“十个人?”戚如花表情讶然,脸上写满了我不同意。
轩辕梦点头,语气轻松:“其实十个人都多了,对付那些平日里只知养尊处优的废物,动动小手指,就得趴下一片。”
戚如花脸色沉凝:“你别太自信了。”自信是好事,但过于自信,那就是自负了。
轩辕梦不以为然,她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那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不用再商议了,你给我十个人,我保证把白花花的银子拿到你面前。”说完,手轻轻一挥,桌上的地形图就被卷了起来。
戚如花张着嘴巴,瞪着眼前被卷起的地形图,好半天才回过神,刚想去追轩辕梦,却发现周遭早已空无一人。
这女人……
戚如花望着空****的房间,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天清气爽,风和日丽。
这么美好的一天,最适合打家劫舍了。
小丫头找到了更好玩的玩具——小麻子,所以不再缠着南宫灵沛,于是,这一团雪白,便开始整日整日地缠着她,对新事物的好奇程度,不亚于小丫头。
用完早膳出来,见她带着十来个人,手里拿着各种武器,不知要去做什么,南宫灵沛颇感好奇:“梦,你们要去、做什么?”
几日相处下来,他直接熟门熟路地称她为梦,不是因为两人的关系更亲昵的原因,而是他认为,一个字比三个字更为简洁明了,且不会引人怀里,其他人只当他叫的是孟,一举两得,所以就自作主张地开始称呼她为梦。
轩辕梦也懒得纠正她,叫梦就梦吧,她也不是那种迂腐之人,就当是朋友之间增进友谊的一种方式好了。
手指轻轻一动,一条几乎用肉眼无法察觉的金色细线,从她掌心飞出,缠上了一棵小树,见南宫朝她走来,又连忙收了回来:“今天会有一只肥得流油的野猪从山下经过,我准备让大家一起尝尝鲜。”
南宫灵沛显然理解错了她的意思,眼眸一动,道:“去打猎吗?”
轩辕梦不知该如何解释,便点了点头。南宫突地踏前一步,自来熟地挽住她的手臂:“我从来没见过打猎是什么样子的,你带我一起去好吗?”
此打猎非彼打猎,南宫灵沛的好奇心还不是一般的重,轩辕梦本想拒绝,看一看那双带着企盼的眼时,心中一软,拒绝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谁说他是灵童,拥有一个神圣的心?依她看,这家伙根本就是个磨人的妖精,拥有的,是一颗堪比罂粟的迷惑之心。
叹口气,妥协道:“好吧,但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不许擅自行动,知道了吗?”
南宫灵沛连忙点头,就怕她不带自己一起去,同时不由自主地朝她靠了靠,整个身子,几乎全贴在了她的手臂上。
唉,这造的是什么孽哟。
轩辕梦瞥了眼紧紧贴着自己,却一脸恬淡纯粹笑容的南宫灵沛,觉得自己此刻正在遭受的,简直就是世上最残酷的折磨。
远处,小麻子和小丫头玩的正欢,也不知那丫头遗传了谁的基因,比谁都会捉弄人,可怜的小麻子,这会儿正被她当马骑呢。收回视线,轩辕梦对身后十来个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女人招呼道:“走吧,一会儿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茂密的树木和灌木丛,是天然的屏障,如果有条件,她肯定会让所有人都穿上特制的迷彩服,这样的话就真的完美了。
一想到制服,她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南宫灵沛,仔细一瞧,这才发现,他今天身上穿的,是那天去镇里新裁制的袍子。
她认为以南宫的性子,总是穿纯白的衣服显得有些太死板,于是就让制衣的师傅,在袍子的领口以及袖口,用上好的天蚕丝,绣上一圈浅黄色的花纹,这样看上去,就不似之前那么死气沉沉了,多了些灵动和飘逸。
正想夸赞两句,一阵脚步声和车碾声,蓦地钻入耳中,她连忙示意众人噤声。
这时,一双手,忽地握住她的手腕。
不解转头,见南宫灵沛正看着她,脑中传来清灵的声音:“是不是你说的野猪来了?”
野猪?猛地想起之前自己随口乱说的话,看了眼前方渐渐显现人影的树丛,轩辕梦凑上南宫灵沛的耳侧,小声道:“一会儿野猪来的时候,你闭上眼睛,好不好?”
南宫灵沛不解:“为什么?”
“因为……场面会很血腥,我不想让你看到。”
南宫灵沛突然不说话了,就这么看着她,那双银色的瞳仁,像是在探究什么一般,虽然美丽,却有些过于明亮。
轩辕梦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真想转过头,耳中却突地传来他的声音:“其实,来的根本就不是野猪,对不对?”
她一阵,侧首看向他,在对上那双反射着阳光的眼时,苦笑一声:“南宫,你太聪明了。”
伸手绕上她的一束发尾,南宫灵沛眨眨眼,像是在沉思什么,半晌后,他抬头,眼中虽有不郁,却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好,你什么时候说闭眼,我就把眼睛闭上。”
长舒了口气,她真怕他发现自己骗了他之后,立马甩脸走人。
这个男人不仅聪明,更懂分寸识大体,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南宫,谢谢你。”
缠绕发尾的动作一顿,南宫灵沛懒懒打了个哈欠,“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轩辕梦抓住他在自己头发上捣乱的手:“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小心眼了?”
南宫灵沛盯着她握住自己的那只手,“这是你的事,我无权干涉。”
“是无权干涉,还是不屑?”
南宫灵沛沉默,在前方的簌簌声逐渐接近中,他才缓缓道,“你受的苦,我能想象。”
够了,有这一句就够了。
他没有义正言辞地批评自己,也没有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劝导自己,只一句,你受的苦,我能想象。一切的委屈,一切的不甘,似乎在这一刻,都变得淡了。
之前她说,他是个聪明且懂得分寸的男人,现在再加一句,他还是个善解人意的男人。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也擅解人衣……
慌神间,他突然抽出手,目光看向前方:“来了。”
轩辕梦连忙收回不知游离到哪去的思绪,最近出神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多了,而且每次出神的对象,都是身旁这个神圣中透着妖异的男人。
一行车队,缓缓行驶在山道间。
轩辕梦大致估算了一下,算上车夫和下人,对方大概有八九十人,呵呵,跟戚如花猜想的一模一样。
行驶在最中间的,是一辆装潢豪华的马车,由四匹马拖行,十有八九,轩辕霞就在那辆马车中。
她虽然对戚如花保证,对付建平王的车队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但以轩辕霞的为人,身边不可能不带几个高手,为了保险起见,她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在她保持警惕的期间,一旁的南宫灵沛,又撩起她的一束发,置于掌心细细摩挲,就向在对待一件珍惜的宝贝一样,简直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
轩辕梦因为要集中精力观察车队的情况,所以压根没察觉到南宫灵沛的小动作。
在那辆豪华马车经过眼前时,轩辕梦双目蓦地一眯,一道精光划过,抬手做了个行动的手势,同时,对身旁玩弄自己的头发的南宫灵沛低声道:“闭眼。”
就像被按下了遥控按钮一样,南宫灵沛那双令人心悸的银色瞳眸立刻闭上。
箭矢划过空气的嗡鸣声中,几声惨叫,掠过耳畔。
纤细的腰身,被一只细瘦却有力的手臂揽紧,脚下一空,南宫灵沛不用睁眼,也知道自己是在随着她一同飞翔。
轩辕霞手下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突变刚起,那些走在马车边的下人和家丁,就立马从马车下抽出一把把闪亮的大刀,甚至有几个看似娇柔的男子,也抽出藏在腰间的软剑,投身于战斗。这些人动作迅速,临危不乱,一看就是经过训练的。
不错嘛,有挑战才会有乐趣,若是一击就垮,那可不好玩了。
坐在枝头的轩辕梦,一边闲闲观摩下方的战况,一边从贴身的荷包中,抓出一把瓜子,执起南宫灵沛的手,将瓜子放在他的掌心:“吃瓜子的时候可以睁眼,但是不能向下看。”
南宫灵沛听话地睁开眼,拈起一枚瓜子,送到唇边:“你想的真周到。”看样子,他不但不生气,反而很高兴。
轩辕梦什么都不做,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嗑瓜子。
其实,并非她想得周到,而是自从发现他喜欢吃瓜子后,她就多了个随身装瓜子的习惯。
南宫灵沛似乎觉得只自己一个人吃太自私了些,于是抓了一小把,递向轩辕梦。
轩辕梦低头看了眼,摇了摇头。
她现在一手揽着南宫,剩下一只手,正操控着乌金丝,卷向那辆豪华的马车,所以,没有第三只手来嗑瓜子。
南宫灵沛先是愣了愣,很快会意,于是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轩辕梦知道他是放弃了,于是移开目光,将视线投向被乌金丝牢牢卷住的马车。
奇怪,按照轩辕霞的个性,半路遭到伏击,就算不大呼小叫,好歹也表现出一些惊慌失措来吧,这么沉着冷静,实在太违背自然定律了。
正疑惑间,一样不明物被送到唇边,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雪白的指尖就挑开她的唇缝,将那不明物塞到了她的口中。
刚想把送到口中的东西吐出,却发现,那不明物,竟是一粒——瓜子仁!
诧异转眸,已到嘴边的话没问出,雪白的手指,就又拈着一粒瓜子,送到她的嘴边。
呆呆张口,吞下那枚瓜子仁,一切都显得那样自然,没有半点维和感。就这样,他自己吃一粒,喂她一粒,反复循环,他乐在其中,她呆滞如痴。
要不是底下的战况,发生了点小意外,她估计能一直这么呆呆地坐着,直到天荒地老。
她猜得没错,轩辕霞果真雇了两名江湖高手,扮成车夫,随她一路进京。如果不是记忆力强悍,对那两张脸记忆犹新,她没准只会将那两人当成是一般的车夫。
戚如花手下的这些莽夫,哪里会是那两人的对手,少不得,还得她亲自出马。
目光一寒,腾身而起的刹那,冲身旁的人丢了两个字:“闭眼!”
没有迟疑,前一刻还在美滋滋嗑瓜子的南宫灵沛,在她话落的瞬间,就阖上了眼睛,但因为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在跟随轩辕梦离开树枝时,手中的瓜子倾洒而下,他急得想去抓,却抓了个空。立马,失落惋惜的神情,染上了那张看似稚嫩实际却沉稳精明的脸庞。
在场的诸人,不管是正在打斗的,还是半死不活的,亦或者是偷懒躲起来的,这一刻,只看到漫天红云飞过,遮盖了原本炽烈的明日。在满目的红云中,还夹杂着一片白色的流影,同时,还有未知物体跌落在脸上,因被这惊艳的一幕所震撼,所以无人知道,那撒了一头一脸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问诸位一个问题,你们想死一死吗?”眼里的红色中,一个轻灵的女声忽然传来,似近在耳畔,又远在天边。
想死一死吗?
女子平淡安逸的口吻,就如同在问,你们想吃点东西吗?想睡一觉吗?
诡异的口吻,血腥的内容,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数三声,不想死的,就朝西北方向跑,想死的,就朝东南方向跑。”幽幽的女声,自天而降。
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朝西北方向跑。极度的恐惧和慌张,让她们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不想死的往西北跑,想死的往东南跑,那,留在原地的算什么?
没人注意到女子话中的漏洞,因为此刻,所有人都在朝同一个方向跑,除了那两个被轩辕霞请来的江湖高手。
漫天红云突然散去,凝成了一抹纤细的人影,轩辕梦拥着南宫灵沛,足尖点在树枝的最末端,脆弱的树枝看似一折就断,却硬生生撑起了两个人的重量。
“还不去追!”轩辕梦冲还在发愣的手下喝道,等她们回神抄起家伙往西北方向追去时,轩辕梦缓缓伸手,一指停留在原地的两人:“哈,殷大庄主手下的两只爪牙,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都不明白眼前这个女人是什么意思。
轩辕梦冷蔑地瞥了两人一眼,对与自己同立在树梢顶端,却丝毫不显慌张的南宫灵沛柔声叮嘱:“记住,千万不要睁眼,听我的话吗?”
南宫灵沛点头,却因还惦念着那一把瓜子,而显得有些急躁。
轩辕梦腾出一只手,从荷包里又抓了一把,塞到他手里:“高兴了吗?”
点头,脸上郁结的神色终于消失。
看着他笑,轩辕梦也想跟着笑,不过,要先将眼前这两个碍眼的东西清理掉,免得影响心情。
目光,再次转向一脸迷惑加紧张的二人:“你们是不是很迷惑,不明白素昧相识的我,为什么要单独与你二人叙旧?”
两人又互相看了看,点头。
轩辕梦单手扣住脸上的银色面具,“你们想看我的真容吗?”
两人又彼此看了看,这个问题,似乎有点难回答。
轩辕梦也不急:“你们想好了,因为只要你们看到我的真容,立刻就得死!”
当“死”字一落,两人这才从最初的愕然中清醒,不禁嗤笑道:“庄主说的没错,这一路上,少不得要碰上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手,依旧扣在面具上,轩辕梦的声音透着冷意,“最后再问一遍,你们要看我的真容吗?”
一人不屑道,“杀了你,不就能看到了?”
另一人鄙视道:“我们只管杀人,至于被我们杀死的人长什么样,这都与我们无关。”
“是吗?”她轻笑:“但我相信,你们一定很期待看到我的样子。哦,还有马车里那位,一定更希望看到我的真容。”
两人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轩辕梦的声音听起来的确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最后,只能将她归结为一个不自量力妄想挑战她们的倒霉鬼。
“废话少说,有本事就把面具拿下来,你以为装神弄鬼就能吓唬我们?”
“这么说,你们是想看我的真容了?好吧,我就让你们一偿所愿。”扣在面具上的手缓缓移动,速度很慢,对月影山庄的两名弟子来说,却无疑是一场拉锯般的折磨。
不知为何,在女子即将揭开面具的前一刻,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突然自心底溢出,两人几乎生出了要临阵脱逃的念头。
面具一点点,一点点,终于被完全拿下。
还记得,当时她气息奄奄,如同一只落水狗般匍匐在殷俐珠脚下时,她们眼中露出的那种畅快,兴奋,讥讽,以及得意的目光。
殷俐珠那张狰狞扭曲的脸,她此生难忘,而在殷俐珠身后,冷眼旁观,甚至落井下石的二人,她亦记忆深刻。
她们也许这辈子都没有想过,曾经被她们踩在脚下的可怜虫,今日,还能再出现于她们面前。
“啊,是你!”
紧挨在一起的两声惊呼,与同时穿心而过的乌金丝合二为一。
此生留在记忆中的最后一幕,是女子绝美却阴厉森冷的脸庞,她虽然在笑,却笑得令人胆寒。
“轩辕梦……”口中吐出三个字,伴随着乌金丝抽去时鲜血的迸溅,两人齐齐倒下。
收回到手中的乌金丝,依旧干净明亮,不带一丝肮脏的鲜血。轩辕梦似乎很开心,轻轻哼了两声,凑过头去,将南宫灵沛刚剥出的瓜子仁含入口中,男子一怔,眉头蹙起,轩辕梦眼明手快,用另一只手盖住了他睁开的眼:“你不乖哦,我还没让你睁眼呢,闭上!”
他眨着眼,长长的睫毛,上下翻飞,在掌心来回挠着,他固执,她比他更固执,无奈,只好再次闭上眼。
揽着他,从高高的树上飞下,轩辕梦缓缓靠近那辆被遗弃的豪华马车,下意识扣紧了手里的乌金丝。
原以为,仇恨可以被渐渐消弭,但一想到,曾经折磨自己,将自己如烂泥般践踏的人,就在这马车中时,心头那股滔天怒火,却怎么都抑制不住地往外急涌。
“轩辕霞,知道我是谁吗?”轻轻的一句问话,因竭力压制的仇恨,而带着轻微的颤抖。
可惜,无人回答。
是因为害怕,又或者不屑?
呵,不屑?她现在没有半分不屑的权利,她的生死,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表面虽依旧平静,可内心却早已癫狂失态,一双微凉的手,探上她的手腕,轻轻握住:“梦,一切都过去了。”空灵的声音,平易宁和,像只温柔的手,怜惜地抚过她疼痛的心房。
她深吸口气,幸好,在完全失态前,将那股狂怒压了回去。
反握住南宫的手,轻轻捏了捏,示意他不用担心。
将他放开,揽到自己身后,以免车内的人突然发难伤到他:“轩辕霞,事已至此,躲也没用了,不要逼我用极端的手法,我今天不想再见血了。”
说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马车里却依旧没有动静。
不对,她明明可以听到清浅的呼吸声,代表这马车里有人,可为什么马车里的人却不出来呢?
心中升腾起疑惑,轩辕梦警惕道:“南宫,后退。”
闭着眼,倒退五步,同时拈起一粒瓜子,送到口中。
南宫公子的行为,与这剑拔弩张充满血腥与火药味的气氛,根本是格格不入,甚至有些不伦不类了,轩辕梦啼笑皆非,接近暴走边缘的心境却平和了下来。
转过身,不打算再继续跟车里的人玩躲猫猫,一把撩开车帘,却见装饰奢华的车厢内,躺着一名脸覆轻纱的男子。
男子身上的衣饰很单薄,一件半透明的内衫,外罩薄沙外袍,隐约可见两条修长白嫩的大腿。一支羽箭,自男子腹部穿过,鲜血汩汩涌出,在男子身下汇成一滩血泊。
估计是轩辕霞众多男宠中的一个,在混乱的打斗中,不小心中了箭。
目光快速环视一圈,不见轩辕霞。
可怜的男人,平白无故做了轩辕霞的替死鬼,看他这么痛苦,不如就帮他一把,代他结束这悲惨的人生。
“慢着!”一道白影冲来,死死抱住她抬起的手臂。
“南宫,你又不听话。”让他不要睁眼,他还是睁了。
“不要杀他。”抱着她手臂的力道不曾松懈半分,他看着车里的男子,眼中露出哀悯。
轩辕梦淡然道:“好,不杀,让他自生自灭。”
“救他。”南宫坚定地看着她,似乎她不答应,他就不松手,
无奈,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学会赖皮了。“他是轩辕霞的男人,我不想救。”
“救他。”还是这两个字,抱着她手臂的手,加大了力道。
“南宫,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和白苏一样圣母了?”
南宫灵沛摇头,“杀了他,你会后悔。”
“是吗?”轩辕梦满不在乎地一哼,探出手去:“因为他长得好看?姿色上乘?”她是个女人,不是母狼,见人就扑。
手指攥住面纱的边缘,在看到男子水润清亮的眸子时,她心头不禁一震,这眼睛倒是蛮好看的,估计样貌不会差。
“呵,我倒要看看,南宫眼里姿色上乘的男人,会有多么倾国绝艳。”微一用力,面纱落下。
绵儿?!
南宫灵沛说对了,杀了这个男子,她虽然不会非常后悔,但亦会有些后悔。
她已经丢弃过他一回,这次,还要再杀他一回,如果他真的死在自己手里,只怕这辈子都无法释怀。
“南宫,我们回去。”探身进去,将男子从车厢里抱出,扛在肩上,同时揽过南宫,紧扣在怀里。
正准备离开,一名手下匆匆跑来:“姑娘,您猜的太准了,这些人往西北方向跑,结果全都掉进了事先准备好的陷阱……咦?姑娘,您肩上扛的男人是谁?”
轩辕梦不理会她,只道:“处理掉。”
“什么?”
“陷阱里的人,全杀了。”说完这一句,轩辕梦转身欲走。
那名手下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姑娘,我们只是劫财……”不害命,这三个字没有说出来,因为女子那冷厉阴寒的眼神,实在太过可怕。
“我不想说第二遍,你放了她们,不啻于纵虎归山,那些人中若有一人去官府告密,你所有的姐妹,包括你的戚大姐,都只有死无葬身之地这一种下场。”冷冷瞥了眼满脑门是汗的手下,轩辕梦不再多说,扛着绵儿,揽着南宫灵沛,如矫燕往山上疾掠而去。
戚如花正在小麻子上药,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轩辕梦才离开两个时辰,小麻子那张平凡的脸,竟一下子变成了一幅不平凡的抽象画,青紫红绿,布满了各种各样的颜色。
如果没有肩上这位血流不止的男士,那么她可能会好奇地凑过去,表达一下关切之意,但绵儿的伤势很重,必须立刻止血。
戚如花一直在等轩辕梦归来,一是迫切地想要知道她此次战果如何,有没有拿到那令人垂涎的千万两白银,二是要找她认真的严肃的谈谈,准确来说,是告状。
小丫头可爱是可爱,就是太调皮了。看看,把她家小宝贝欺负成什么样子了,心疼死她了!
原本一脸局促,坐在小板凳上,等着妈咪回来挨训的小丫头,看到轩辕梦浑身是血的飞奔而来,吓得小脸一白,一头扎进还在心疼地为小麻子上药的戚如花怀里:“妈咪流血了!姨姨快救救妈咪!”
戚如花一愣,听得多了,也知道小丫头嘴里的妈咪就是娘亲。
见小麻子除了脸上淤青比较多,没其他大碍,她这才放下手里的药膏,抱起小丫头,急问:“怎么回事,慢慢说。”
小丫头一边哭,一边伸出胖胖的手指,指向轩辕梦所在的房间:“妈咪去那里了,好多血,呜呜呜……”
戚如花心里一咯噔,难道打劫不成,反受重伤?不该啊,以那女人的身手,能把她伤成这样的人,怕是还没出生吧。
心里这么想着,却还是抱着小丫头,匆匆来到房门口,踹门而入。
房内,满身是血的轩辕梦,正站在床边,酣畅淋漓地扒着一个男人的衣服。她进去的时机真巧,刚好看到她把男子身上最后一件亵裤褪下,顿时,只觉眼前一片白花花,连忙捂住小丫头的眼睛,转身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