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欢看起来很高兴,马上出门吩咐了几个仆妇收拾房间,小少爷住的地方要准备好,也不能忘记奶娘的住处。她怕那些仆妇偷懒敷衍了事,和南河说了一声后自己跑去布置小少爷的房间,从他的小摇篮到他的小衣服,每样都要整理好。尤其是睡觉的地方,宝宝的小被子、小垫子呀,一件一件都要仔细铺好。

南河倚在门上看着她忙活。

“简欢。”

“小姐,怎么啦?”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简欢的动作慢下来,她的脸上浮起自豪的笑容,声音轻软:“小姐待简欢这么好,简欢自然对小姐好。”

南河冷笑一声。

“是吗?简欢,你这话我能信几分呢?”

简欢愣住,放下手中的活,询问似的看向南河,她果然面色冰冷。简欢心里叹息一声,朝着南河跪下。她已经许久没有对着南河下跪,小姐自从失了记忆之后就从来不要她跪着,这次却没有拦着她。

“小姐,简欢父母去的早,被婶子卖进常府做下人,本来以为要过苦日子的,没想到碰见小姐,竟然比我在家过的日子还好。简欢从小就陪在您身边,您待我极好,从来不把我当下人看,说句不敬的话,简欢就把小姐当成自己的亲姐姐一样,一生尽心办事都还不完您的恩情,怎么会对您不忠心呢?”

南河无奈。她当然希望自己能相信简欢,可是她太害怕了,简欢如果背叛她,还有谁可以信任?

“那你为何要骗我?”

简欢咬着嘴唇,泪盈于睫。

“那块帕子,是怎么回事?”

简欢身子微微一颤:“那是少夫人绣了准备送给少爷的。后来少爷走了,就没有送出去。简欢怕平白惹了少夫人伤心,已经收起来了。”

南河冷笑。

她不是傻子,简欢这样的谎言在她看来实在拙劣。照简欢的说法,这是在张北辰与常小姐尚很恩爱的时候,常小姐绣给张北辰的,简欢怕勾起南河那时的回忆来伤心。

可是,那个妻子会在给丈夫的丝帕上绣相思树?说来讽刺,相思树名字动人,背后的故事却十分心酸,相思即是分别,这样的不吉利的寓意怎么会用在夫妻之间赠送的礼物上?

题词就更加不对。这也是南河为什么看了一眼就起疑的原因。

“榖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出自《诗经·王风·大车篇》,大概意思就是说,生虽异室难同堂,死当同穴来埋葬,你若是不信我的话,我可以对着老天发誓。

一个妻子,能对丈夫说这样的话?

何为“异室”?就算常小姐读书不多,不至于傻到这个句子都能用错吧。

何况,这块帕子做工细致,南河以前看见过常小姐的女红作品,可没有这么好。

“简欢,我再问你一次,这块帕子到底是谁绣的?”

简欢含泪:“这帕子的确是少夫人您一针一线绣好的。”

南河皱眉。她蹲下来,望着简欢。

“这不像我的手艺,更不该是我的身份该绣的。简欢,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不敢告诉我?你不必害怕,我与其他人不一样,在我眼里你一直是我的朋友,而不是女婢,如果你真的有情郎,我绝不会逼你,你可知道?”

简欢俯身向南河顿首,她双手交叠放在前面,额头压在手背上,说话的声音直直冲着地面撞过去,顺着地面滑开,只传来丝丝缕缕,闷闷的,如回声一般。

“小姐,简欢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南河瘫坐在地上,露出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