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不清楚这顿饭局有什么人,自然不知道自己该坐在何处。她揣度着,张至榭来了自然是坐在与陈河州斜相对的上首,那么张北辰就是坐在陈河州南边的,自己坐在张北辰南边就好。
南河一坐下,许多人的脸上表情有些奇怪。
按理说,这样坐的位置没有错,可是南河忘记了张寻辰。张寻辰与张北辰是同辈,虽然年纪比张北辰小一点,却是长房长子,张至榭之后的位子是留给他的。这样的话,张北辰应该坐在对面,南河本该坐在他身边,这样倒变成坐在张寻辰身边了。
张寻辰恰好进门,看见南河坐在自己的位置旁边,眉头微微一皱,向堂上张至亭与陈河州行礼后,他犹豫一下,向南河身边走去,坐下了。
南河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换一个位子,可此时站起来又显得突兀。就是犹豫的一小会儿,张寻辰已经在她身边坐下,向她问好。
在别人与自己谈话时起身实在不礼貌了些,她于是没有动。本来打算与张寻辰寒暄两句后回到正确位置上去,两句话还没有说完,张至榭与张北辰进来了,一时间所有人都坐下来。
南河看他们并没有太过介意位置的次序问题,索性就坐在张寻辰旁边了。何况她也不想与张北辰坐在一起,徒惹尴尬。
张寻辰向她问好,头低下去,声音还是颤抖,似乎是怕她一样。
南河礼貌地回答几句,再抬头就看见对面的张至榭与张北辰。张北辰抿着嘴,不知道是什么心思;张至榭目光在南河与张寻辰之间来回巡梭,似笑非笑,甚是微妙。
这顿饭吃得压抑。一桌子人都牢牢记着“食不言”的规矩,只顾着低头夹菜、吃饭。
离南河最近的是一盘玉米烙,她不太爱吃甜食,就一直没有动。不经意间转头注意到张寻辰的目光一直在那玉米烙上来来回回,她闷声一笑,悄悄把玉米烙往张寻辰那边推了推。
张寻辰惊讶地看着她。
南河朝他一笑。
“我见你一直盯着看,就给你拿过来了。都是在家,这么客气做什么?想吃什么就吃。”
张寻辰想苦笑。他眉眼一弯,嘴角一扯,就凭空造出一个可以盖住自己满脸苦涩的笑容面具。
“多谢嫂子。”
夹起一块玉米烙放进嘴里,热乎乎的,咬起来还有些烫。他忍住嘴里的灼烧感,不一会儿玉米烙的温度逐渐降下来,乖乖待在他的口腔里,好像快与他的上颚粘在一起了。甜味沿着他的上颚一路滑到舌根,钻进牙齿缝里,弥满口腔,塞满咽喉。
南河微笑地看着他。
他吃起东西来很安静,咀嚼时脸颊的皮肤轻轻起伏,线条精致的下巴有节奏地小幅度上下活动着。
于是,她总是会想起自己的弟弟,虽然段北辰平时似乎大大咧咧了一些,可他吃饭十分斯文,就像寻辰这样,南河把玉米烙往他面前一推,他就乖巧地吃着喜欢的食物,安静得让她有作画的欲望。
只不过很多时候,段北辰都是帮她夹菜的那一个。
张寻辰吃完一个,转头看见南河并不吃玉米烙。他轻声对南河说:“我依稀记得,嫂子以前喜欢吃甜食,尤其是玉米烙,每次非得吃上四五块不可。”
南河咬着一截豆角,慢慢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