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双子大厦已经忙成了一团乱麻，录播室外气氛焦灼到了顶点。
一个西装革履的秃头男人来回踱步，手机屏幕频繁被他按亮，又不甘心地在上面戳几个数字，等拨过去无人应答后又气的把手机往椅子上一摔:
“夏闻澄他娘的到底在搞什么！离上场就剩半小时了，为什么还没看见他人！”
助理小崔颤颤巍巍地从沙发缝里掏出手机递还给张浩，不太确定地说:“可是现在网上的热搜还没处理，现在要不要避避风头。”
张浩从鼻子里哼了声:“你懂什么?现在都在等着，他要是不上场，到时候营销号再乱写一通他耍大牌放节目组鸽子，我们都别活了！”
“这……”小崔也人微言轻，说不上话，只希望夏闻澄快点出现才好，不管是澄清还是道歉，夏闻澄都必须拿出个态度来。
可是……
小崔悲催地想，这次打人证据确凿，还闹得这么大，再怎么解释，他们都被钉死了。再加上夏闻澄的那些“丑闻”，根本没有翻身的余地。
她是在夏闻澄事业大爆的时期招进来的，那时候的夏闻澄绝对担的上一句全民偶像。当年选秀凭一首原创的歌曲封神，后面又接连创作了几首传唱度很高的作品，由此奠定了他在这个圈子里的地位。
可是后来夏闻澄的事业逐渐走下坡路，黑料层出不穷，黑粉几乎在蹲着他的一举一动无脑黑，一点东西都被他们骂出花来。
外界传闻里夏闻澄是恃才傲物，目中无人的小少爷，但是只有跟他相处多的人才知道夏闻澄是个多好的艺人。
同样焦灼的不止张浩一行人，还有此时正在接受主持人访谈的沈听序。
偏生坐在对面的是业内出了名的毒舌主持人，以刁钻和大胆著称，戳一线明星的心是常有的事，这也是这档节目的主要买点之一。
“听序。”女主持人把话头引到他身上，她放光的眼睛让沈听序不由有些烦躁。
“经常有一些风言风语说你的资源这么好，是不是通过某种特殊渠道获得的，这种说法你是怎么看待的呢?”
沈听序心里冷笑，表面八风不动，自出道以来，这种言论就无时无刻不围绕在他身边，肆意揣测污蔑他，凭着一些根本不是证据的捕风捉影。
实际上他根本没有什么好资源，都是公司挑着别人看不上的角色给的他。
沈听序笑着道:“韩老师都说是风言风语了，流言止于智者。还是希望大家更关注我的作品吧。”
一套没有亮点的官腔，韩雯势要挖掘出点什么来:“听说《悠长的旅行》就要开播了，你作为我们观众票选出来的第二名，会如约参加吗?听海导说可以带亲属一起，你能透露一下吗?”
说起这个节目排名他就头疼。《悠长的假期》这档节目主打一个明星体验生活，全组上下就贯彻着一个穷字，条件之差，经费之拮据，导演之变态让业内的明星闻之色变，被网友戏称“票选你最讨厌的明星上节目接受改造”。
某天导演组为了造势，还真发布了一个投票。活动进行地如火如荼，最后投票结果出来——
夏闻澄以绝对的优势，
断层第一。
紧挨着夏闻澄，位列第二的就是他。
其中的原因还颇为离奇，他黑粉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的粉丝回回跟夏闻澄粉丝掐的凶，这回看见夏闻澄的名字压了他一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拉人投票。
两家粉丝就跟大战似的，天天围着那投票打擂台，微博的服务器都因此崩了好几次。
投票结果出来还没完，一个个黑粉都在导演组的官博下面@他们俩，让导演组信守承诺务必请他们来。
一副要看好戏的样子。
沈听序盯着水杯中浮起的茶叶，脑海里又浮现出一道含笑的脸来，他晃了晃脑袋，回神:“这个还是要看具体档期，至于家属，我姐姐在国外，工作比较忙。”
“姐姐?”
这是沈听序第一次在公众场合提到关于家人的信息，韩雯不由多问了句:“你和你姐姐的关系很好?”
“对，她很厉害，是一名科研工作者。”沈听序嘴角微微翘起，与有荣焉的表情。
韩雯感觉这是一个不小的买点，紧追着问:“那我就很好奇了，既然听序都来到了现场，那能不能给你姐姐通个电话，让我们跟她打个招呼?”
虽然是商量的语气，实际上根本没给他抗拒的机会，话音刚落就有工作人员拿着他的手机上台。
“呃……”沈听序迟疑了，他并不希望陈梵暴露在大众视野下，那些黑粉循着味来就能把他的家底翻个干净。
思量片刻，沈听序垂眼打开通讯录。
里面的联系人只有寥寥几人，他点下被星标的联系人，有工作人员识趣地把话筒凑过去。
“嘟嘟嘟……”
每一声都牵动着沈听序的心，他回想起自己跟陈梵有多久没见了，当初他走上演艺事业还为此跟陈梵大吵过一架。
“喂，小序?”好听的声线猝不及防钻入耳朵，让在场的人为之心神一**。
沈听序忙道:“梵姐。”
他听出对面有呼啸的风声，问:“你在外面?”
陈梵不答反问:“夏闻澄在不在你身边?”
“嗯?”沈听序没跟上她的思路，“什么，夏闻澄?不在啊。”
陈梵疑惑地反问:“你没帮他遮掩吧？让我知道你骗我，我连着你一块修理。”
沈听序:“……”
因着是直播，这通蹲守在直播间的观众一字不落的听完了全程，在弹幕里刷起了一排一排的加粗感叹号。
【这女人谁啊?竟然敢说出同时修理沈听序和夏闻澄的话！！！】
【笑死这年头能让夏闻澄听话的人还没生出来吧。】
【还有怎么感觉沈听序和夏闻澄俩人很熟一样。】
沈听序也觉得纳闷，陈梵居然认识夏闻澄?
他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又不敢确认。
“我听说他要跟你录一档节目?”
沈听序愣愣地说:“对，他应该还堵在路上吧”
屁的没堵在路上，都被人拍到进酒吧了。亏她以为他出事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陈梵盯着新爆出的热搜，一字一句如珠玉落地:“跟夏闻澄说，我已经到了，十分钟我要是没在双子大厦看见他，你让他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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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酒吧是本市一家私密性很好的酒吧，夏闻澄到时，朋友给他发了位置，在电量耗尽的最后几秒，他循着位置找到了宋帆。
宋帆遥遥向他招手，夏闻澄挨着角落里坐下，“你几点的飞机?”
“晚上十一点。”宋帆笑嘻嘻地伸手撸掉他的口罩，“夏大明星！在我面前你装什么架子！”
夏闻澄抬手叫了杯威士忌，烈酒入喉，辛辣的酒味刺激喉头，他喝的急，眼角被呛出眼泪。
“不是，你八百年没喝过酒了?急着去投胎?”
夏闻澄分开双腿，抬起一脚踹了下他的凳子:“丫的，我赶着送你去投胎。”
这脾气够炸的。
虽然说宋帆和他认识十几年了，这玩意平时就这德行，但是他还是敏锐地感觉到，夏闻澄在不开心。
“你他妈吃枪药了啊！”
夏闻澄默不作声地转过身，单薄的脊背慢慢压下来，隐匿在暗调灯光里，显得颓废又可怜。
宋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把他和可怜这个词挂上钩了，明明夏闻澄这个人年少成名，粉丝上千万，他拿到了很多人这个年纪遥不可及的荣誉，却还是总是一副要死不活的状态。
“你……”
“它修不好了……”嘶哑的声音中压抑着酸涩。
宋帆愣了好几秒，他第一次见到夏闻澄这么个失魂落魄的模样。
第一反应是要先拍下来然后取笑这孙子，然后才意识到他话中的含义。
夏闻澄这么多年的努力是为了谁，还有他最在乎的不就是……
他姐，还有他姐送给他的那把吉他。
那把吉他跟宝贝一样供着，旁人挨不得碰不得，这回直接坏到修复不了。
连他一个外人都觉得心痛。
“你……”宋帆想拍拍他的肩，安慰的话刚到嘴边，夏闻澄就倏地直起腰，冲酒保招手:“一瓶威士忌。”
宋帆一咬牙:“行，哥们今天陪你喝！”
酒保托着酒，酒吧里气氛躁动，舞池的音乐换了一首又一首，忽而转入一道清列干净的声音。
他跟着哼唱起来，将酒瓶推过去:“先生，请慢用。”
夏闻澄一言不发地捞过，倒满一杯，盯着浮起的泡沫，“真难听。”
酒保听这话就不开心了，他一边刷着自己偶像的词条，一边瞥了眼那男生。
怎么有点眼熟。
再看眼热搜——夏闻澄酒吧
“……”
“！！！”
“哐啷——”
夏闻澄不悦地皱起眉，凌厉的目光扫向那人。
酒保捂着嘴，满脸不敢相信:“夏……夏……澄宝！”
夏闻澄:“……???”这么暗居然能看清？
“是澄宝！”
“夏闻澄！啊啊啊啊啊！”
酒保这一声没喊出喉咙，夏闻澄连忙捏住了他的嘴。
“……”
宋帆见状啧啧两声:“你小子还挺红。”
“……”
酒保想到什么，抓起手机点了点给他看:“快看，有人放话要修理你诶！”
夏闻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手机里那段被网上播放了上千万次的视频里，熟悉的咬牙切齿语调缓缓流出:
“跟夏闻澄说，我已经到了，十分钟我要是没在双子大厦看见他，你让他给我等着！”
场面沉默了几秒。
喝高了的宋帆根本没听出这是陈梵的声音，幸灾乐祸地说:“笑死，这年头竟然还有人敢这么骂你?”
“夏大少爷，怼回去！”
夏闻澄握着手机，把那段视频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指节捏的泛白，眼圈慢慢红了。
宋帆:“你他么，被骂一句而已，至于?”
“不至于……”夏闻澄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酷酷地把手机丢回酒保怀里，“当然不至于。”
酒保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地说:“你不赶过去吗？她说要修理你耶，而且距她发话已经过去了三分钟……”
“呵，你以为我们夏少爷是什么人，怎么会被别人威胁……”宋帆想去拍夏闻澄，却拍了个空。
他身边的座位，早已不见人影。
酒保突然反应过来，开始尖叫:“夏闻澄啊！是夏闻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