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了陈杰龙,秦风坐在书桌前,就准备开始剪辑影片了。
剪辑,其实是对影片素材的二度创作,不同的画面组合会形成不同的艺术效果,在燕京电影学院的导演系专业设置上,甚至会细分出“剪辑方向”来,可见其重要性。
不过,仅针对《罗城门》这部影片而言,剪辑并不是很难,秦风对此有很把握。
但是剪辑这项工作,对于此刻的秦风来说,就需要一个适应过程了,原因很简单:
他需要熟悉一下这个世界的电脑系统和剪辑软件!
在上辈子,秦风会使用诸如Adobe公司的Premiere、Apple公司的Final Cut等,它们都是非线性剪辑软件,上手比较容易,制作一部不需要特效画面的视频的话,这些非编系统足够了。
这个世界的电脑操作系统和剪辑软件在使用原则上是基本类似的,只是在秦风看来比较简陋,功能上也欠缺很多。幸而《罗城门》这部影片用不到复杂的画面编辑,否则光凭面前的一台笔记本电脑,是做不成的。
当然,这个世界的剪辑软件也分正版和破解版,秦风使用的是有学生优惠的正版。(尽量支持正版吧)
“秦风啊,你在干嘛呢?”吃饱喝足的陈杰龙准备玩游戏了,发现秦风的电脑屏幕上居然出现了他看不懂的界面,不由得奇怪起来。
“我在剪辑,中午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我在影视城这几天,拍了个片儿。”
“然后……什么?!你在剪辑?那玩意……得电脑高手才会吧?”陈杰龙惊讶了,“你什么时候会剪辑的?”
“我不会啊,我正在学。”
“呃……那我也跟着你学。”说着,陈杰龙也煞有介事地捧着笔记本电脑坐在秦风身边。
陈杰龙刚坐下,秦风就说:“好,我学完了。”
陈杰龙:“……你放屁!你剪一个我看看!”
秦风接下来就不是“剪一个”的问题了,而是开始导入素材,动手剪辑影片了。
“劈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
“哒,哒哒……”点击鼠标的声音。
在陈杰龙惊讶的目光中,秦风的双手好像是一对身姿灵活的舞者,在键鼠之上翩然起舞……
快捷键、转场特效、音画解组和编组、调色、字幕、关键帧……
看着一会儿秦风的双手,陈杰龙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嘟囔着:“我觉得我的手就是俩废物!割了算了!”
“你怎么割手啊?”秦风一边剪辑一边问。
“拿刀割手!”
“那你用什么拿刀啊?”
“用手拿刀……”陈杰龙似乎意识到其中的悖论。
“你看,手是无辜的,你的脑袋才是罪魁祸首!”
“……”陈杰龙有些惊奇地看着秦风,感觉有些不对劲,“秦风,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聪明了呢……”
剪辑其实挺枯燥的,需要剪辑一点就回放浏览一遍,看看效果,而有时候电脑还会卡……秦风剪辑了一晚上,其实也就剪辑了十来分钟,不过这也是他熟悉素材的过程,后面的剪辑过程会越来越快。
当然,秦风毕竟不是在专业的剪辑室里,如果可以指挥专业的剪辑师在专业剪辑系统(剪辑的电脑配置更好、更专业,功能更全面)下操作,效率会更快。
秦风一连剪辑了三天。期间除了去食堂买饭、照顾一下陈杰龙的起居之外,秦风都在剪辑。
而在这三天里,有其他寝室的同学来串门要求联机打游戏,秦风都拒绝了。于是,宿舍楼的学生们也在暗暗流传:
“你知道吗,6楼一个开学就大二的学生,居然不玩游戏了,正在剪辑电影。”
“我听说了,还听说什么他自己当导演拍了个片子。”
“真能扯淡!吹牛吧他!”
“好像是真的。”
“不会吧?这么追求上进?那还考我们演艺专修干嘛!考本科啊!”
“这时候才开始努力学习,也太晚了吧!”
“大家都是半斤八两进来的,一起玩玩游戏不好嘛?我们演艺学院不许有这么牛B的人存在!”
“我看算了,我们打不过他,他室友是陈杰龙……”
“我去,那算了……”
这天晚上将近午夜的时候,秦风终于剪完了最后一段,他长出了一口气。
夜里很静。陈杰龙已经打着游戏睡着了。在这静夜孤灯之下,刚刚全力以赴完成了一项工作,蓦地松懈下来时,秦风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孤独。
这恐怕就是所谓的“贤者模式”吧。
秦风喝了口水,保存工程文件,然后再重启一遍电脑,开始渲染全片,即输出制作成完整的影片视频文件。
“如果电脑配置可以,第二天一早就可以渲染完毕了。”秦风轻声嘟囔着,上床睡觉。临睡前,他在自己、王可可和冯超所在的三人小群里发了一条信息:
“明天来看成片!”
“秦风!”秦风听到有人叫他,忽然从睡梦中惊醒!
太阳高擎,原来一夜已经过去了,秦风却感觉好像刚睡下没一会儿似的。
再一看床边,秦风吓坏了:一个穿着白色T恤、蓝色牛仔短裙的长发美女正站在他床边!
“王可可,这是男生宿舍好嘛!”秦风没好气坐起来。
王可可“哼”了一声:“怎么?小时候谁没看过谁屁股呀?”
说完,王可可脸色大红!这不就是说,她的屁股也被……!
秦风赶紧环顾一下四周,好在没外人,只有他们俩:“冯超呢?就你一个人来了?”
“他推着陈杰龙去浴室洗头了,叫了你好几声也不起来,都快中午了,睡得那么死。”
应该是剪辑完成了,所以睡眠都比较沉。秦风这么想着,忽然意识到:“可可,你那刚才就一直看着我睡觉啊?”
王可可的俏脸本来红晕刚退去,一听这话又变成了红桃了:“谁……谁看你睡觉了,我那是看你流口水了给你擦擦!哼!我才没看呢!小时候午睡的时候都看得够够的了,我根本就不会看……”
“看什么?”这时候,冯超推着头发湿漉漉的陈杰龙走出了卫生间。
王可可立刻整理一下自己的表情,秦风也起床了。
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四人吃了午饭后,就坐在电脑前,影片文件已经渲染完毕,大家一起看成片。
……看完了。
“原来……一部电影就是这么诞生的。”王可可盯着电脑屏幕喃喃地说,“有一种做了一桌子菜,然后吃饱的……满足感!”
秦风点点头。这种感觉应该是收获感,或者说成就感。对于情节再熟悉不过的创作者,观看成片时没有普通观众的新鲜感,而是会回想起他们当时拍摄这一段时是怎么拍的、发生过什么轶事等,当然也会审视这一段有没有拍好、为什么没拍好等等。
并且,对于冯超而言,他看成片的时候还会算计:这一段花了多少钱……那一段又花了多少钱……
其实,要想评论自己的作品,最好的办法是先抽离开一段时间,冷却冷却作为创作者的心理意识,然后再回过头重看。
于是,秦风、王可可和冯超都扭头看向陈杰龙。
严格地说,陈杰龙是本片的第一个观众。
可是,当三人扭头看向陈杰龙的时候,不禁都惊呆了!
他,居然哭了!
“阿龙,你怎么了?”秦风连忙问。
“没什么……”陈杰龙抹了抹眼泪,“我就是后悔……”
“你后悔什么……”
“这是我看过最牛B的影片!所以我后悔啊!后悔没有跟着秦风去拍片……”陈杰龙越说哭得越厉害,“要不然,我绝对能演镖头或者强盗啊!哇哇……”
三人好不容易安慰好他。
“你除了后悔之外……有没有什么……作为普通观众的感受?”秦风问。
陈杰龙想了想:“我脑子不好,说实在话,这片子我都没怎么看懂。不过,我看完就觉得……人心挺可怕的,又都挺可怜的,每个人撒谎,都有自己的理由。比如面子啊,比如名誉啊,比如女人的名声啊。而真正发生的真相,是什么其实根本不重要,立场不同,每个人只会相信他自己愿意相信的真相……”
陈杰龙的这番话,把秦风和王可可、冯超都听愣了。陈杰龙说自己没怎么看懂,但实际上他已经看懂不少了。
“所以……”陈杰龙继续说,“我觉得这片子编剧很牛B。编剧是谁?”
“秦风啊!”王可可和冯超指着秦风说。
“牛B!”陈杰龙竖起大拇指,“以后我要跟着秦风混了!”
秦风一笑,心里在感谢芥川龙之介和黑泽明。
陈杰龙的观影感受,给了秦风信心,连陈杰龙都能有兴趣观看,而且理解还比较到位,那么应该适合这个世界大部分观众的口味,总不至于曲高和寡、无人问津了。
这时,冯超对秦风说:“成片都出来了。那,秦风,咱们是不是得讨论一下:这片子该怎么卖出去了?”
是啊,他们还欠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