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
墨瞳走进校园里。
这所大学有着很好的绿色植被,尤其是这条林荫大道最为美丽。两边高大茂密的梧桐树的树枝几乎在空中交汇,形成一道华丽的绿色拱廊。
当年的墨瞳,在拿到这所大学建筑系的录取通知书后曾在这道拱廊下来来回回走了一个下午。
这道拱廊仿佛是一个信道,一头通向他向往已久的生活,一头却连着他深陷其中十八年的潦倒而灰败的日子,他是进还是退呢?
母亲是不可能提供他学费的,那是她早已说定的。
墨瞳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打工,乘着暑期拼命打工,梦想着可以存够那笔钱,徒劳地进行着蝼蚁撼树般的努力。
他找了三份工,早上送牛奶,下午去帮人家看店,晚上则去一家餐馆洗盘子,一直忙到十一点多才能回寄住的人家。有时太晚了,他请老板允许他住在店堂后的小屋里,老板想着可以让他顺便看店,也就答应了。
他太累了,才会在第二天下午骑车赶到小书店时,糊里胡涂地骑了反道,碰上了周广福刚刚停在路边的车子,蹭掉了上面的一小块漆。
司机下车气势汹汹地揪住他的衣领,指给他看那一小块油漆驳落处,要他负责赔。
墨瞳头上的汗珠流下来,有一滴亮晶晶地挂在眉毛上,抖着声音问要赔多少钱。
司机说了一个数字。
墨瞳茫然地看着他,慢慢地,眼中升起了水汽。
刚从车上下来的周广福看着男孩子那一双波光淋漓的丹风眼,衬着青白削瘦的面孔,整个人清清淡淡,却干净新鲜而又惶恐无助。
他笑起来。喝住司机,“一块漆有什么了不得的?跟我这么久还这么小家子气,活丢了我的人!倒是看看人家孩子有没有伤着,要不要去医院?”
这时墨瞳才觉得刚才摔倒时碰在地上的地方,痛,火辣辣的升上来。
周广福帮他打了电话给书店的老板,送他去医院包好伤处,又把他带到周家的一处住宅里休息。
这半天下来,他已把墨瞳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了。
周广福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对墨瞳说,“你跟着我吧,我供你上学,你想读多高的学位于都成。”
那时候的周广福,刚刚摆脱一个装怀孕的女人的纠缠,他实在对女人倒尽了胃口,有人介绍了他新的玩儿法,说是年青的男孩子,比女人更为消魂。
他接触了两个出来做那种生意的,消魂之中却又有不满。
当他看见墨瞳那双晶莹的眼睛时,第一个念头就是极想看一看,在**的时候,这双眼睛会有怎样的风情与美丽。
而那时候的墨瞳,并不知道所谓的跟着我是什么意思。
他只是满怀感激地望着上了点年纪却依然高大健壮的男人。
直到不久之后,他被这个男人拖上床,压在身下,他才明白跟着我的含义。
墨瞳常常想,假如当初他没有骑反道,没有碰上周广福,自己的生活将会是什么样的呢?
天色暗下来,墨瞳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名片,紧握在手中,攥得出了汗,但倔强地不肯去看一眼那上面的地址。
仿佛多拖过一会儿,就可以离那一种蠢蠢而来的命运远一点点。
他想到看过的话剧雷雨,繁漪说,一个女人,不能受两代人的欺负。
那么男人呢?
他又想起同学说的话:男人嘛,有着可以不在乎贞操的特权。
他最终还是展开了手中已揉皱成一团的纸片。象他此刻的心绪,皱皱的,全是苍惶的折痕。
原来,那地址就是周家公司所在的大厦顶层的一个单元。
墨瞳站在门口,看着那深褐色的门,光可鉴人,映着他恍惚的身影,模糊的面容。
半晌,他敲响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