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月光让整个精灵岛都显得有些清冷。
也的确很清冷。
在没有多远的地方，古德曼就发现了阿普丽儿。
在银光嶙峋的水潭边，阿普丽儿正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发呆。
周围环绕着许多颜色各异的小精灵，似乎是在安慰着她。
古德曼没有过去，只是默默注视着这一幕。
他真的，只是把阿普丽儿当做朋友而已。
不是矫情，而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他曾希望，自己的后宫中不止有魔族的姑娘，还要有兽人族，有精灵族。
现在，他做到了，但却时常得不到快乐。
那些姑娘们并不是没有感情，没有思维的玩偶。
她们也会因为一点点小惊喜而感到高兴，也会因为一瞬的忽视而感到失落。
他并不是个不顾他人的暴君。
但他根本就没办法同时兼顾到所有人。
古德曼已经拒绝过妮可，薇丝，以及海伦娜等人的无数次暗示了。
即便米切尔森已经明示，让自己挽回阿普丽儿，但古德曼真的很头疼。
他很贪心，贪心到想要拒绝阿普丽儿，同时又不想让她难过。
正当古德曼犹豫是否上前时，水潭边的阿普丽儿闭上了双眼。
她开始唱歌。
那是一段古老的文字。
古德曼听不懂，但他能够听出那旋律中的悲伤。
围绕在她身边的小精灵们纷纷飘落至地面，抬起小小的脑袋，凝望着歌唱之人。
微风拂过树梢，带来一阵凉意。
歌谣不长，阿普丽儿很快便停止了吟唱。
精灵族向来都是十分注重情感的种族。
一旦他们认定某人为自己的朋友，或是其他关系，便会终生铭记。
至少，阿普丽儿无法说服自己，将古德曼的形象从自己的脑海中抹去。
她双眸微张，看向水潭里，自己的倒影。
它是那样的孤独，孤独到只有自己一人。
“能告诉我，刚才的歌词，是什么意思吗？”
倒影的身侧，出现了另一张脸。
阿普丽儿并没有因为古德曼的到来而感到宽慰，而是露出了一个令古德曼心碎的凄惨笑容。
“以前，我以为，这些歌词里的‘爱’是什么意思。”
“我想，那应该是指精灵们之间深厚的友谊。”
“但现在，我想我已经明白了。”
眼泪无声滑落，滴落至水潭，打碎了阿普丽儿的倒影。
那是当年赞格威尔的妻子死去时，悲痛欲绝的赞格威尔怀抱着她的尸体时，所编写的歌谣。
“我所深爱之人，你为何不愿再次与我对视......”
“我所深爱之人，你为何不愿回应我的呼唤......”
“我所深爱之人，你为何要将我狠心抛弃......”
当时的赞格威尔并不知道复生幻灵的存在，也因此错失了将其复活的机会。
而一向喜爱歌唱的精灵族们，虽然将这些歌词给记录了下来，但却并不喜欢。
因为那太过悲伤，与精灵们日常的旋律完全不同。
并且，除了赞格威尔，没有人明白，歌词中的‘爱’为何意。
他们大多就像是阿普丽儿这般，将其当作是对同胞的友谊。
也曾有精灵向赞格威尔询问过其中含义，但赞格威尔总是不肯说明，且总是会用同一句话来回应。
“我希望，你们能够永远不受其苦，不受其扰，不受其罪。”
同时，他还下达了命令，要求所有男性精灵住在精灵岛的南边，女性精灵住在精灵岛的北边。
也正是因为这道命令，以及当初赞格威尔悲痛欲绝的模样，精灵们将其深深地烙印在了脑海中，并时刻提醒自己，‘爱’，不是精灵们该有的感情。
阿普丽儿继续说道。
“我不喜欢这首歌。”
“曾经我也按照安多米尔姐姐她们的教导，将‘爱’视为毒药。”
“但当我真正了解到其中含义时，我已经彻底沉沦......”
说到这里，阿普丽儿苦笑一声。
“我发现，现在的我，和曾经的赞格威尔大人竟是那么的相像。”
“我所深爱的那个人，也不愿意回应我的呼唤，不愿意再次与我对视......”
“我不怪你，古德曼，我只怪我自己太过贪恋这种感觉，我曾经以为，我的内心深处想要的只是一个朋友而已。”
“可是我太过贪心了，贪心到想要把你完全占据。”
“我知道那不可能，你是魔王，而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精灵......”
“可就算我再怎么欺骗自己，当我看到你的身边有其他姑娘的时候，我还是会忍不住地心痛......”
她突然变得激动，转过头看向古德曼。
“古德曼，你一定有办法能够让我忘掉你，对不对？”
“我真的好讨厌现在的自己，我背叛了你我之间的友谊，偷偷地喜欢上了你，卑劣到想要占有你，卑微到想要恳求你......”
阿普丽儿已经说不下去了。
她的泪水很快就打湿了古德曼的胸膛。
古德曼第一次感觉到，原来爱上一个人，会是这么的痛苦。
他是魔王。
从当上魔王的那一天起，身边就有数不清的女孩子，想要接近他，想要拥有他。
他也顺理成章地建立起了自己的女仆团，甚至将罪恶之手伸向了她们。
一切都是这么的自然。
这也一度让他以为，这个世界就该如此。
但当他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的时候，已经太晚太晚了。
他辜负了很多人。
自己的未婚妻，安吉丽娜。
跟随着自己一同去往人界的女仆们。
不惜放下自己高高在上的姿态，心甘情愿成为自己枕边人的桃瑞斯。
甚至自己不久前才在赞格威尔的面前立下誓言，会让米切尔森过上幸福的生活，但转眼，怀里已经是另外一个女孩。
还有，在另一个世界，遥望着天边圆月的艾丽卡。
太多太多的感情，古德曼没来得及回应，也不敢去回应。
她们太过美好，美好到古德曼认为自己介入她们的生活，是一种破坏。
或许，自己要是没有打破她们的日常，她们会在时间的流逝中，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爱情，过上平淡而又幸福的生活。
“对不起。”
古德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