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中午。
宿醉一夜,她尚且有些头疼,伸手一捏额头,顿时嗷叫一声,“疼疼疼……”
春笋刚打水进来,见着南溪亭捂着额头的大包喊疼,急忙上前,“小姐,刚擦了药,可别捂着当心将药蹭到手上了。”
南溪亭听到春笋的提醒,皱着眉这才想起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和傅景轩互殴的过程她记得清清楚楚,只是对睡着之后的事没了印象。
“春笋,拿镜子来,我看看傅景轩那狗玩意儿给我打成什么样了!”
春笋拿来铜镜,南溪亭看到自己右眼上青紫一片,额头还有个大包,气闷道,“这酒真不是个好东西,春笋下次若是看见我喝酒拦着我些。”
“是。”
“还好小姐没什么大事,只是些皮外伤,都怪奴婢,不应该将小姐一个人留下的。”
春笋一边帮着南溪亭洗漱一边愧疚着。
南溪亭拧了拧眉道,“你得了我的吩咐去打人,此事怪不得你,我也没想到傅景轩也在,还来雅间耍酒疯,傅景轩那边怎么样了?”
她记得傅景轩也没讨到什么便宜。
春笋担忧道,“昨日五皇子回宫后,到现在也没什么动静传出来,不会在憋什么大招吧?他被小姐咬了一口,左眼也被打了,估计现在伤势跟小姐差不多。”
“五皇子怎能甘心将这口气咽下去?”
南溪亭却是没太担心,“咽不下去那就让他来,我只要不喝酒,傅景轩能在我手里讨到一点便宜算我输。”
春笋自然也知道南溪亭不会让自己吃亏,遂也放下心来。
南溪亭神色恹恹吃着午膳,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急忙问,“对了,我醉酒后,你有没有把黑子带上送回将军府?”
春笋点头,“沈老夫人知晓小姐受伤,便让小姐先在将军府让府医看伤,还担心小姐声誉,让奴婢先回尚书府传信,免得传出去说不清楚。”
南溪亭喝了口粥,唇角勾起,“沈老夫人确实替我考虑得很周全。”
若换做是她都不一定想得到这一层。
春笋笑着又道,“将军还送小姐亲自回来呢,从门口一路抱到听雨轩哦~”
南溪亭一口粥呛到嗓子眼,猛地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沈延舟?”
春笋一脸坏笑,“对啊,本来说奴婢来抱,将军非说奴婢手短,会弄疼小姐呢~”
说着,她站起来举起双手伸直,“小姐看奴婢的手短吗?”
南溪亭道,“不……”
刚想说不短,可瞥见春笋脸上的坏笑,她顿时又改了口,“确实……挺短的。”
春笋,“哦~~”
南溪亭被春笋意味深长的一句哦整的有些讪然,“哦你个头,哎……头突然好疼,我要在去睡一会儿。”
她迅速找了个借口,钻进了被窝。
被褥将从窗牖处挤进来的碎光隔绝了个彻底,南溪亭闭着眼,全是沈延舟抱着自己不肯假手于人的场景。
南溪亭脸上陡然一热,将被褥拉下来,露出脑袋,让微风将脸上的燥热吹散两分,随后看着床幔发起了呆。
刚才春笋说的话不断在她耳边回**着,将整颗心都牵着**起几丝涟漪。
她想了许久,不得不承认,对于沈延舟的好,她有了几分心动。
可,沈延舟呢?
他对于她,是单纯的感谢救命之恩,还是有旁的……
南溪亭一想到沈延舟可能是因着救命之恩才对自己这么好,皱起了眉头,说起来她这个未婚夫其实也不差,人长得帅,对她又好,特别是她在沈老夫人那感受到了善意和温暖……
好像与他成婚也不错?
御赐的娃娃亲她也不用头疼怎么解除了。
正胡思乱想的南溪亭并不知道早朝上已经闹成了一锅粥。
白丞相带头弹劾最近这些日子沈延舟办案时手段残忍、当街杀人,从而间接让京城百姓恐慌不安。
“陛下,当初沈将军刚回京便任职审刑院就已是不妥,如今手段这般残忍嗜杀,让得满朝人心惶惶不说,前些日子当街杀人,还吓晕了许多无辜百姓,就算是办案必行,却是太过高调激进。”
“本是为国为民的好事,沈将军却叫满京城都怕了他,叫百姓以后如何看待沈将军,又如何看待重用他的陛下?”
白丞相旁下的御史也跟着附和,“是啊陛下,沈将军在外杀敌习惯了,回京就职审刑院实乃不妥,再这样继续下去,京城人人提起沈将军便闻风丧胆,害怕不已,只怕会说陛下重用这等残暴臣子,辱了陛下圣明。”
元熙帝喝了一口“救心茶”随后看向沈延舟,“沈爱卿可有话说?”
沈延舟拿着笏板出列,神色平淡,“回陛下,臣自从入了审刑院,两起久拖未理的贪污案不到一月便侦破,想来白丞相也知道,贪污贪的是百姓的钱粮,一日不除,百姓受苦一日。”
“若非审刑院的人心慈手软,不愿担此恶名,何至于拖了这么久的案子却依旧毫无进展。”
“京城百姓只是惶惶不安,可大渝不在汴京的百姓却是因官员县令贪污每日吃不饱穿不暖,被冻死饿死的人不计其数,那些百姓是否也会对朝廷,对陛下失望?”
此话一出,满朝都沉默了下来。
白丞相等人的弹劾越发显得刻薄了起来。
审刑院任职的大臣两眼一黑便知火燎到了自己身上,立马跪下喊冤请罪。
一比之下,沈延舟虽然行事狠辣,但能力却是毋庸置疑。
南知行看到白丞相众人吃瘪,心里直乐。
大皇子在旁边附和着沈延舟,“沈将军说得极是,若非用硬手段,这些个贪污的罪臣又岂会这么快被揪出来?沈将军为国为民,宁愿自己担着冷血嗜杀的恶名,乃是大义。”
白丞相气得眉毛乱飞,嗓子里夹着火气,“老臣也是关心百姓哭诉罢了,沈将军说的也没错,但汴京的百姓也是百姓,两头都是人,怎能做区别对待?”
南知行反驳道,“白相说得好没道理,虽说都是人,可也分轻重,人家吃不饱穿不暖,有可能冻死饿死,你口中的百姓却只是吓着了而已,沈将军纵使行事狠辣,却也不会伤害无辜百姓。”
“那些跟白相哭诉的莫不是心里有鬼,才会怕沈将军吧?”
“还是某些人只是拿百姓当借口,实则是自己心里有鬼,才会怕……”
白丞相像是被戳中痛处,顿时怒从心起,“放你娘的狗屁,南知行,是你自己心里这么想,才恶意揣测我吧?”
南知行被骂得老脸一黑,“你!”
元熙帝道,“行了,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沈爱卿侦破两起贪污案,自揽恶名是大义没错,但行事也的确有欠妥帖,罚禄一月,好好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