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亭吸取上次在秋心阁的教训,专门花银子订了二楼的雅座,以防再次遇到某些傻逼影响她的好心情。

阁楼从上往下看,只能看到说书先生的黑色幞帽。

大堂内喝茶、闲聊的声音很小,便显得说书先生的声音更大了些。

“前两日沈少将又公然在西大街斩杀了不下十人,再次侦破两起大案,西街亲眼目睹之人都被那血腥场面吓得晕了整整三日,在忆起半月前,林氏整个家族,足足四十口男丁,全都被沈少将亲手砍下头颅,三岁小儿也未曾有一丝手软。”

“整个林府,血流满地,哭声震天,那四十个头颅满地滚,怒目圆睁,竟是无一人闭眼,死不瞑目啊~死不瞑目……”

台下一片唏嘘,对沈延舟无一不是叹其手段残忍、嗜杀成性,冷心冷情到令人害怕。

几句话下来,听得南溪亭都沉默了。

她记得沈延舟没回京之前,那可是人人都赞叹的存在,什么保家卫国,年少有成,文武双全丰神俊朗一类的词语都是他的标签。

不过才短短半个月,沈延舟的名声就这么差了?

春笋在一边愤愤不平,“将军杀的人都是恶人,那林家意图谋反,没诛九族连累嫁出去的女儿已经是陛下仁慈。”

“不过是亲自斩杀了那些作恶之人,竟被人说残忍嗜杀。”

南溪亭拿了颗花生塞进嘴里,眯了眯眼,“这说书人以偏概全,言语间都引导着众人往那方面想,看着倒像是别有用心啊……”

春笋听了心里咯噔一声,“小姐的意思是,有人收买了他,才故意这么说,以此来毁坏将军的名声?”

南溪亭耸了耸肩,“那谁知道呢?这说书之人能换吗?”

春笋道,“回小姐,这说书楼一般一天是有好几个说书先生的,想要换说书人只需要朝着那铜盆里扔十两银子就行了。”

南溪亭略显两分冷意,“那赶紧换掉,听着都烦。”

春笋掏出十两银子便从二楼抛了下去。

银子精准地抛在了铜盆里,发出清脆的响声,那原本说得正嗨的说书先生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纷纷抬头看向了南溪亭所在的雅座。

少女轻尘绝艳的脸庞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一时之间大堂窃窃私语。

“二楼的小姐是谁啊?生得如此貌美如花,却是半点听不得沈将军丑闻。”

“兴许是某个倾慕沈将军的姑娘吧?”

有人听得这话,不免嗤笑,“现如今谁不知沈将军嗜杀残忍,杀人如喝水吃饭一样简单,谁家姑娘还敢倾慕?”

“那也说不定,沈将军毕竟长得俊,又有着赫赫战功,谁不想嫁进将军府享富贵?”

“呵呵,那也得有那个命享啊,那沈将军连三岁孩童都下得去手,这般冷血之人,说不定哪日犯下些过错,便会被沈将军打杀了去。”

此话引得周围人纷纷赞同点头,“是啊,而且沈将军已与南大小姐有婚约,如今又恶名在外,估计京中许多人都不敢生别的心思了。”

“可怜南大小姐竟要嫁入这等虎狼之家……”

说到这里,有人可怜起了南溪亭。

“有什么好可怜的?你们忘了前些日子,南大小姐为避家法,当着尚书大人的面剑杀了在旁的护卫,还被陛下亲自责罚,入宫做六公主伴读呢。”

“你不说,我们都忘了,那这么看来,沈将军和南大小姐也算是臭味相投啊……”

听到瓜移到自己头上的南溪亭,“……”

倒是春笋又开始生气的嗷嗷叫,“太过分了这些人,说完将军又说小姐!”

南溪亭怀中的黑子似乎也被春笋的情绪感染,朝着楼底下的人就是一顿狗叫,惹的众人十分不满。

春笋摸了一把狗头,夸赞道,“好样的黑子,遇到欺负小姐的人,别光狗叫,记得咬他们!”

黑子顿时旺旺叫的更大声了。

稚嫩的狗叫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南溪亭连忙捂住狗嘴,“好了春笋,咱们是来吃瓜的,别到时候惹出乱子被赶出说书楼了。”

“那些人要说便随他们说去,不过是些看八卦的人,有了新瓜很快就会忘了的。”

春笋还是撅着个嘴,“难不成就这么放过他们和那心怀不轨的说书先生吗?”

南溪亭一边安抚着狗子一边道,“那怎么办?杀了他们?”

春笋,“……”

倒也不必如此残暴。

“咱们呢,要学会做一个心胸宽广、旷达不羁的人,这悠悠众口,我也堵不住每个人的嘴是吧。”

南溪亭抱着黑子,悠悠然说着,目光瞥了一眼下了台朝着后院走去的说书先生又道,“去找个麻袋,把那说书先生套起来打一顿。”

听到命令的春笋一愣,“?”

说好的心胸宽广、旷达不羁呢?

黑子似乎有些骄傲地扬了扬小脑袋瓜。

没错,被本狗崽吃了!

春笋应了一声,转身便风风火火地去寻那说书先生。

新的说书先生很快登场,“上回书说到,那城南张大人家中的嫡子在烟雨巷养了个外室,后来正头夫人去捉奸时,两个人光着屁股被打出来……”

此话一出,顿时无人在提及沈延舟和南溪亭,纷纷说起了张家的热闹。

南溪亭顿时竖起耳朵,认真听了起来,小二送上一壶美酒,她一边磕花生米一边时不时啄两口温酒。

丝毫没注意到对面投过来的视线。

纱帘下,小厮转头对着一旁侧躺在软榻上的男子道,“公子,确实是南大小姐。”

砰!

手边端着的酒杯赫然被人摔在了地上,似乎是被扯到了伤口,容羽倒吸了一口气凉气,痛得龇牙咧嘴。

“这个贱女人,南知行回去没罚她吗?竟然还能出来招摇过市!”

小厮连忙上前收拾着被打碎的酒杯,“回公子,看着南大小姐好好的,并未有伤。”

容羽气得双眼喷火。

上次他挨了打后,回去跟爹娘告状,本以为能好好教训下南家,谁知道亲爹下职回来后,抓着他就是一顿狠打。

若不是娘亲拦着,他差点都要被打死了。

连大哥从诏狱回来,对自己也没有一点好颜色……

全家都怪他招惹了沈延舟和南溪亭,才让容家吃了这么大的亏!

这不才养了半个月的伤,便实在憋不住今日悄悄出府听听说书纾解纾解心情,谁知道南溪亭竟然也在这。

容羽面色阴鸷,呸了一声,“那南知行果真如传闻一样,对南溪亭这般宽纵溺爱,就连她剑杀护卫的丑闻传出去损了尚书府名声,都不处罚她!”

说完,他似乎想起了些什么,“那容二小姐没跟着一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