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嵬军自两边散开,排成一道长长的队伍,轻甲随步伐轻响,腰间佩剑显出凌厉气势。

沈延舟玄黑劲装随风而动,清隽身姿卓然立于马背上,腕甲下,他单手勒着缰绳朝着林家方向而去,琥珀色双眸似是染着不羁之色,气势凛凛。

周围不乏有惊艳的目光,但更多的却是好奇。

徐时带着天嵬军在前开路,说话中气十足,“散开!都散开!耽误沈将军办差,你们十个脑袋都赔不起!”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马背上的清隽男子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沈少将。

面对徐时几人持剑开路,周围百姓避让在旁,议论纷纷。

“沈少将秘密回京后,被皇上赏了板子,在府中养了一个多月,未曾露面,还以为失了圣宠。”

“看看今日这架势,哪里是失宠了?”

“听说是林家私藏军械,被陛下下旨抄家了,林家男丁全部处死,女眷被判流放呢……”

“沈少将该不会就是前去林家抄家吧?”

人群中有姑娘家感叹,“沈少将果然如传闻一般,英俊非凡……”

沈延舟感受到一些少女目光中带着热切与倾慕,神色越发平淡,只是余光瞥向了一边狗狗碎碎的男子。

他唇角一勾,声如青玉,“陈大人不在宫中当值,这时候出来瞧热闹,莫不是想随本将一起?徐时,将陈大人一道请去林家。”

在人群中苟着看热闹的陈大人,“……?”

陈蜀是也是督察院的人,他出来也是专门想在暗处瞧瞧热闹。

徐时拨开人群,陈蜀顿时暴露于人前,他皮笑肉不笑地拒绝,“沈将军,下官就不去了,还得回家陪夫人呢……”

沈将军道,“陈大人自任职督察院,自然也有时刻督察本将的责任,怎能玩忽职守?来人,将陈大人带上马。”

“好嘞!”徐时应声,根本不给陈蜀反抗的机会,拖着他胳膊一个用力就将人推上了马背。

陈蜀被吓的脸色苍白,“下官不会骑马啊沈将军!”

岂料话音刚落,徐时便跃上马,稳稳坐在陈蜀的身后,笑着道,“没事,陈大人,我驮着你,驾!”

啊——

陈蜀吓的抓紧马背,颤颤巍巍的道,“沈将军,今日早朝我可是一个字都没说啊!!”

以前沈延舟回京过几次,虽然被封了少将,却因年纪小并未上过朝,也没什么实权在手。

这一次回京,元熙帝将刑部交给了沈延舟,朝中也没几个人当回事,就连林家被沈延舟抓到把柄,也没人担心。

容国公侵**朝廷多年,还斗不过他一个刚刚回京的毛头小子吗?

毕竟一直在外面打仗的武夫能有什么脑子?

可谁知,今日沈延舟第一次上朝却因着未婚妻之事舌战群雄不说,还找出了林家谋逆的证据,更是搜到了林家私藏的军械,这般强势之姿,众人心里都有了较量。

沈延舟不是个好惹的主。

声音渐行渐远,衫沐在一旁皱起了眉头,“将军,陈蜀的夫人可是满京城有名的碎嘴子,让陈蜀看着咱们抄家会不会不太好?”

“回头,若是他们在京中败坏将军的名声怎么办?”

沈延舟淡声道,“那便让他们败坏。”

衫沐张了张,正想在劝,却见沈延舟又道。

“若知、若离送过去了吗?”

衫沐只好将话咽下去,“还没呢,若知和若离除了交接任务外,还得收拾行囊。”

沈延舟轻嗯了一声,“待会你回去,赶在南知行回去之前,将人送到。”

“是。”

……

若知和若离背着两个不大的包袱,坐上了前往尚书府的马车。

若离有些气恼道,“咱们任务做到一半,还没完成,就被将军派去保护未来少夫人,人家名门贵女,又一直生活在汴京,就算有人为难,也没有生命危险啊……”

“将军身边危机四伏,我们走了,便又少了两分助力!”

若知忙不迭捂住她的嘴,“别乱说话,咱们听将军的吩咐就好了。”

衫沐坐在马车外,只是陷入了沉思。

今日林家抄家,主子专门将那陈蜀带去了林家,让陈蜀目睹他杀了林家数三十人。

陈蜀差点被那血腥的场面吓的魂飞魄散,他又是个疼爱夫人的,只要回去跟陈夫人说两句,不出几日,将军的好名声都得被毁的一干二净,残忍嗜杀这类词也会被人冠在头上。

衫沐凝眉想,将军为何要这么做?

如今情形,人心最是重要……

南溪亭知道沈延舟今日要送人来,便让伤好的差不多的春笋早早等在了府门口。

春笋看着衫沐和若知若离,顿时笑开眼,“衫大哥,若知、若离!”

他们是沈延舟的亲卫,春笋也从小在将军府伺候,自然也是与他们相识的。

若离上前挽住春笋的胳膊,由春笋带着她们往听雨轩走。

“春笋,你一个人保护不了南大小姐吗?”

若离问道,她知道春笋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被徐嬷嬷派来保护南溪亭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春笋听出了若离语气带着的几分不服和怨怪,想起近些日子自家小姐的处境,她叹了一口气,“若离,你们以前一直跟着将军,刚回京城,也不太了解小姐如今的处境。”

看着近在咫尺的听雨轩,春笋也没在多说,只是道,“小姐人很好,却过的很是凄苦,并不受家人的喜爱和待见,还有很多事你们不了解的,往后我在与你们细说。”

几人进了听雨轩,入眼玉柱彤庭、朱门画栋。

院落又大又好,跟春笋嘴上说的凄苦半点儿都不搭边。

若离没由得一阵来气,她和若知从小便作为亲卫精心培养,不是泛泛之辈,且一直保护着沈延舟,很多要紧的任务也都是她和若知在办。

“在凄苦,能有我们家将军凄苦不成?”

衫沐瞪了若离一眼,“你给我适可而止,将军这么打算,自有他的道理。”

若离咬着唇,却仍然不服气道,“将军自八岁起,便参与战事,这么多年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如今刚回京,连脚跟都还没站稳呢,当初控制将军府和老夫人的背后主谋都没揪出来。”

“如今主子回来,清剿了叛徒,那背后之人也不会善罢甘休,主子就从来不为自己着想,南大小姐也半点不懂事,总是麻烦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