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中,孩子欢笑的声音,就宛若银铃一般的响起。

一开始的时候,那些个孩子还只是离了绪佑和裴横很远,只在绪佑的背后玩耍,后来来了两个女人,拿着野餐垫子和食物,其中一个女人就把野餐垫子铺在绪佑的背后,那几个在高尔夫球场踢球的孩子,便跑得离绪佑和裴横近了一些。

裴横仔细的想了一下绪佑的话,问道:

“那东南部地区的城是城,中部地区的城就不是城了?你只管东南部地区,中部、西部和北部地区呢?从综合实力上分析,你现在的实力是很强大,但中部地区毕竟才算是正统,虽然合二为一有很多的困难,也许你会遇到很大的阻力,但你以中部驻防的名义去管辖西部、北部,将会更容易。”

“可我也会妥协的更多。”

坐得标直的绪佑,认真的回答着他的老上级,说道:

“今年的汛期,我原本尝试过这条路,想组建一个联合指挥室,可是我失败了,不是我没有想过,也不是我不念旧一口回绝您,而是我已经看得非常明白,中部的驻防系统已经千疮百孔,就连一个联合指挥室都做不到,又怎么期待能将中部驻防与东南部驻防合二为一?”

顿了顿,绪佑继续说道:

“我永远都没办法忘掉,汛期时候,那河里全都是变异鱼,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我就站在江南,看着江北的驻防被调到中西地带去阻击西部的民间团队,中部安全区有太多太多的理由,可以放着真正重要的事情不管了,可他们在撤走的时候,我想每个驻防都是沮丧与无力的。”

“那是因为BBZ重工有一批武器,被西部民间团队阻挡了,如果不能把这批武器运回中部地区,驻防就会缺少弹药”

裴横解释着,他的脸上有着浓浓的无可奈何,又道:

“中部地区越往后面,生存方面就越是困难,很多方面要协调,每个人都很想努力的把事情做好,也没有人想要故意这样的。”

“长官。”

末世血红色的日光中,绪佑看着裴横,问道:

“您听过江边的哀嚎吗?那些被困在江北的中部地区幸存者,后面有变异怪追赶,前面有满江的变异鱼,因为没有人为他们清理掉这些变异怪,所以手无寸铁的老人、孕妇、孩子,一边哀嚎,一边不得不自己拿起武器战斗,您见过城破之日,城内的幸存者,那些绝望的面孔吗?”

仿佛想起了许多悲伤,绪佑的眼眶都红了,他的背后,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女人上前来,她长得虽然漂亮,但气质极为清冷。

女人站在绪佑的背后,双手放在他的肩上,这是一种无声的安慰,看在裴横的眼里,便知这个女人与绪佑的关系非凡了。

又见绪佑抬起手,往后,轻轻的拍了拍这清冷女子的手背,再放下来,继续对裴横说道:

“长官,您曾经告诉过我,当一个优秀的驻防指挥官,身上承担的是几万守城驻防的生命,所以指挥官的每一道命令,都要考虑到这几万守城驻防,一道错误的指挥,死的就是千军万马,可是,我想说,我们即便死了千军万马,只要能护城内百姓一日安稳,那我们就死而无憾了。”

所以,BBZ重工的武器真的有这么重要吗?驻防没有了热兵器,可以用手里的刀,刀钝了,可以用自己的拳头,拳头废了,可以去咬,去踢,用肉身去撞,只要还活着,只要有一口气在,只要背后还有一座城,只要城内还有人。

守护这一座城的安危,不正是驻防这个职业与身俱来的使命吗?

有了这样坚不可摧的信念,被阻在西部的武器,真的值得放弃一城人的安危,去为这堆冰冷的兵器保驾护航吗?

“生命从来都不是我们最看重的,当我成为驻防的那一刻起,我就只为了身后的城而战。”

裴横喃喃的念着这样一句话,血色的夕阳中,这句话,是他年轻气盛时,他的长官教给他的,后来,他又将这句话教给了绪佑,再后来,他的职位越升越高,越发感觉自己的身不由己。

有一些事,不知不觉的就这样,在权利的漩涡,与各种各样势力的周旋中淡忘了。

苍老的老驻防,睁着一双泛红的眼睛,看着对面这个年轻的指挥官,那样的正直,就像驻防的未来,让人觉得未来可期。

裴横起身来,脸上带了些羞愧的神色,步履有些蹒跚的转身,要走,绪佑也急忙站起身来,跟着裴横走了几步,要送。

断壁颓垣的景色中,裴横却又转过身来,走近了绪佑几步,他抬手,干枯的手指往前,抚摸着绪佑肩头象征着指挥官的肩章,不禁笑道:

“你比我有出息,不愧是我带出来的,最得意的驻防,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很好,很好的。”

说完,只余下浓浓的无声,拍了拍绪佑的肩,自己转身走了。

留下绪佑一个人站在这片风景中,心里头有些的沧桑。

他的背后,卿溪然上前来,看着裴横离去的方向,已经空无一人,又偏头看着绪佑,轻声说道:

“你的老上级,本来在周围布置了几个狙击手,我已经将狙击手的子弹掉了包,射出来的是空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下令狙击你。”

卿溪然并不担心全家一起来见裴横,因为从裴横进入S城的时候起,就已经方方面面都在卿溪然的监控中了,要调换裴横狙击手的子弹很容易,那些狙击手也不是时时刻刻保持高度警惕的,晚上随便放个迷药,就能把他们迷的人事不知了。

所以卿溪然做好了防范,也确定裴横根本就造不成任何威胁,结果,裴横和绪佑谈了几句话,也没叫狙击手开枪,就这样自行走了。

站在夕阳中的绪佑,伸手,将身边的老婆抱在怀里,感叹道:

“有些托付,你不懂的,我们是一个新的时代,正在向上,而他们已经要退出历史舞台了,所以他不想伤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