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她们!”
今晚头一次,门后那声音变得如此声嘶力竭,简直叫人担心起了他的声带。林三酒与长足的交手只在短短几秒之间就结束了,然而那人却足足花了将近半分钟的时间,才总算艰难地明白了眼前的现实——他的“小孔”,已经成了一滩遍布孔洞、却毫无作用的死肉了。
仅仅不过十来分钟的交手,他视作珍宝的“第三种生物”就有一个濒死、一个全废;门后那人几乎因此失去了理智,连字句都被愤怒含混得不清楚了:“统统上!你们全部!务必把她们就地处死!”
林三酒回头扫了一眼远处的黑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恢复正常了没有?”她没有回头,低声问道。
“什么叫正常?”长足的声音里充满了抵抗与嘲讽。
看来它恢复原状了。
“接下来我可没有多余精力管你了,”林三酒将【妙手空空】从手背上解下来,利落地用鞋带绕着靴筒绑了一圈:“我不指望你配合,你只别拖我后腿就行。”
长足从鼻子里喷了一声气,一甩长伞,当先扑进了前方的黑暗。
“小孔”与对面的生物们,作为有别于堕落种和进化者的人类第三种形态,都具备了形态与能力的双重变化;【妙手空空】在“小孔”身上竟然能够起效,实在不得不说是她的幸运。
……最重要的是,既然可以拿走它的能力,也同时说明能够再把能力用出来。
林三酒望着前方,轻轻将【妙手空空】拍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下一秒,她就从原地消失了,高高地跃进了黑夜之中。
这一场战斗的感觉太古怪了,因为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敌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当她双手猛地在一个人形影子上合拢时,炸开的却只是漫天的石屑碎片;紧接着,她瞧见不远处霍然张开了一片伞状阴影,朝那个方向疾奔而去时,却差点一头撞进一朵比人还大、摇摇摆摆的海葵里。
在一次又一次地差点被那朵海葵裹住身体以后,她总算找到一个机会,在它大张开触手的那一瞬间,用一个气流漩涡撕碎了它的身体中央。她一直在层层叠叠的黑影左奔右突,身上【防护力场】不断闪起白光——这意味着她正在持续遭到攻击,尽管她压根不知道自己遭受的攻击到底来自何方。
“再补员!继续补员!”门后那人的声音遥遥地响了起来,离了这么远也能听出他的撕心裂肺:“我就不信,这么多孩子都挡不住她一个人!”
那么,你就试试吧。
林三酒喘了口气,在黑暗中浮起了一个谁也看不见的微笑。她手中狼牙顿时长长地划出了一道半圆,用银亮一线将黑夜切分成了两半。紧接着,只听有什么东西在银线后猛地呼了一声痛。
那一声呼痛还没有落下去,她已经裹着风扑向了那只生物,意识力汹涌而出,将它牢牢地锁在了自己的手掌之下。黑暗中也看不大清那生物的模样,大概有一头大型犬只那么大;她刚一将它按住,那生物就立刻忍不住开口“倾诉”了起来。
“我,我想从这里出去,”它结结巴巴、瑟瑟发抖地说:“我记得外面的世界很大的,有海也有天空……我好讨厌被关进一个玻璃盒子里,拜托,我告诉你出口,你带我一起逃走吧!”
“出口在哪里?”林三酒眼睛一亮。
“冲、冲破这个包围圈,”手掌下的东西,在黑暗中看起来有点像是一个长了巨型头颅的畸形婴儿,虽然口齿还算清楚流利,但好像说话越来越费劲了:“冲破它……呼啊,在后面,包围圈后面有条小、小路……”
它颤得连话都说不直了,最后几个字几乎叫人听不见。
林三酒狐疑着刚刚松开了一点意识力,那畸形婴儿状的东西就猛地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仿佛终于不必再与什么力量抗争了似的;紧接着,它却忽然换了口气,大声说道:“我能堪破敌人可利用的‘**点’!”
它怎么突然——
“女性居所门口如果响起了婴儿的哭声,很多女性会本能地开门查看情况。这就是她们可利用的‘**点’了!”那畸形婴儿状的怪物继续高声说道,好像上了发条一样停不下来:“这也就是我的能力!”
林三酒一怔,突然有点儿明白了。
“我堪破了你身上的、可利用的‘**点’。你拿到了小孔的能力,正是信心满满地要用它的能力来反击我们!”畸形婴儿语速很快,仿佛不说得快一点,话就要憋炸了它的胸膛一样:“所以这就是你的‘**点’了,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以为是小孔的能力发动了而深信不疑!”
林三酒用手背抹了一下脸,发出了一声自己也不明意义的笑。
“小孔”那种让人忍不住倾诉的能力,应该是直到现在才发作吧……?想来也是,她刚才也是挣扎了一会儿,才开始不得不吐露思绪的;这只婴儿状的怪物开口开得太早了。
“我明白了,”她彻底松开了它,深知它对自己再也兴不起敌意了——除非它也恰好有个【妙手空空】。她微微一笑,背朝着它站在原地不动了,将银月般的弧光慢慢举在了眼前。
那只婴儿状的生物赶紧一翻身,就要爬走似的;林三酒头也不回,一脚踩在它的身上,在它的惨呼声中将它牢牢钉在了地上。
“继续倾诉,”她低声说,“……不管是你的能力也好,你那些同伴们的能力也好,反正你心头上浮起的任何想法,都给我统统倒出来吧。”
那婴儿状的生物呼呼喘息了几秒,却到底还是没能抵抗过“小孔”的能力,声音嘶哑地开了口:“我、我在这里六十四天了,保护园每隔一个月就要筛选进化普通人一次……我喜欢我的新生命……眼球,眼球正朝你过来了,你没法躲过它的……它是我们之中最不好对付的……”
“眼球?”
林三酒一挑眉毛,果然感觉到不远处的黑暗里幽幽地浮起了一个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