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波西米亚叉着腰感叹道。

“就是,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的天气,一看就知道,会有好事发生的。”元向西配合了一句。

“你看看,这附近好多农田,说明房子里肯定有很多好吃的,周围还这么安静,说明它一定很安全。”

“你说的对,你的观察力真敏锐,一眼就看出来这儿很安全了。”元向西冲她一笑。

波西米亚看了他一眼,琢磨了一会儿这句话,暗自怀疑他是在嘲讽自己。“我当然是比你强多了。”

元向西看着她,顿了顿,说道:“你这个人也很好,从不骂脏话,不像有些人,没有教养。”

波西米亚攥紧拳头,笑道:“你这个人也不差,不像有些呆头呆脑、不知好歹的家伙,你呀,最识时务了。”

二人彼此怒视了一会儿,直到一股凉风从后袭了上来,二人才激灵一下回过神。

“都住嘴吧,”人偶师的声音从身后冷冷地响起来,“木板早就响完好几次了。”

……第一关总算是过了,二人各自松了口气。

虽然明知道这栋白色民居已经被激活了,他们却还是不敢把心里实话全部浇在对方脑袋上。二人给人偶师让开路,回头扛起仍旧没有醒过来的林三酒,都不由自主地抬头打量了几眼房子——这栋房子早已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看上去春风和暖、一派安然;但一想起自己在里头经历的一切,二人就都心有余悸地白了脸色。

“这次房子里应该没有那条手臂了,”元向西咕哝着说,“诶,这一句算是好话吧?”

“好不好,你不也都说完了?”波西米亚小声叱了他一句。她有好多想说的话就是不敢说,每个字都挠得她心里直发慌——她可没料到有一天,自己讲话之前还得自我审查一下。

二人跟在人偶师身后,斜瞥了摇椅几眼,进门时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小条儿,最好什么也不碰上才好。民居内部仍旧和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整洁、齐全、精巧;天花板上的洞、地板上被砸出的坑、撞破的栏杆……全部恢复了原样,看不见半点损伤。

当然,小圆桌上的家庭照片,也又一次被整理摆放好了。

走过它的时候,波西米亚和元向西对视一眼,若无其事地朝照片上偷偷一转眼珠。

这回他们说了很多好话,剧情时间肯定会落在1973年10月之前,也就是这一对夫妻的关系还没有开始变味的时候。当时他们生活幸福,没有孩子;那么,进来的四个人中,谁当丈夫,谁当妻子,剩下谁当猫猫狗狗,就实在叫人不能不好奇了……

刚一看清照片上的人脸,波西米亚骤然吸了一口凉气,声音清楚得让人偶师都回头扫了她一眼。丝丝乌发下,他眼角的亮粉闪烁着刀锋般的光泽。

“噢?你有什么想分享的?”

“没、没有,”她慌忙说,“就是林三酒跟死猪似的,太沉了。”

她不敢把实话说出来,但已经是个活鬼的元向西,可一点儿顾忌都没有。

“啊,难道说我们几个人里男性角色首选的人是你,女性角色首选的人是我?”他惊叹了一声,歪着头,对着照片来回看了几圈,“我虽然性格温柔,又留长发……唔,我穿女装也很好看诶。”

波西米亚深深地将头埋了下去——就算照片上穿着新郎礼服的人偶师这时候突然伸出手一把掐死他的新娘元向西,她恐怕也不会吃惊的。她赶紧将林三酒从新娘子手里拽下来,一边小声嘀咕“大人,我把她放那儿”,一边贴着走廊边将林三酒拖进了客厅,动作迅速得像脚下着了火似的。

“我不服气,”

等她进了客厅,还能听见元向西嘀咕:“我还是把头发剪掉好了,我记得厨房里有剪刀。”

人偶师站在走廊上,有好几秒既没说话也没动地方,可能早就让那活鬼给气疯了。波西米亚看着昏迷不醒的林三酒,真希望自己也能一头倒下去才好;就在这个时候,她只见人偶师投在地上的影子忽然一抬手——随即一阵尖锐风声从天花板下席卷而过,不知多少物件被砸得纷飞碎裂的响声,将半边房子都震得颤了一颤。

“大、大人,”她不能不说话了,声音都带哭腔:“行为……行为上恐怕……那个,也得请您稍微平稳一点儿……”

元向西早远远地飞出了大门口,从客厅窗户里往外一看,正好能看见他从地上爬起身,给自己扑了扑灰,又走向了屋子。“你不要这么大脾气嘛,”他还不忘在外头慢吞吞地说,“你以为我想给你做太太么……”

“没有我吩咐,谁也别来二楼烦我。”

人偶师没理会他,只沉着脸,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他转身就要上楼时,波西米亚赶紧鼓起勇气,又叫了一句:“大人!”

她哪敢让人偶师多等,急忙继续说道:“那个……林、林三酒她,怎么办才好?”

不久前在公路上时,林三酒都已经表现出能力升级的状态了,结果不过几秒之后,她的身体、皮肤波动却又渐渐平复了下去——不管对于什么样的进化者来说,能力升级都不可能这么快就结束了;正是因为身体突然失控的过程要维持好一会儿,能力升级才是进化者可能遇见的最危险的情况之一。

谁也没见过这种升级刚开个头,却忽然不升了的状态;众人围着她等了一会儿,发现她虽然恢复了轻浅呼吸,但却始终没有继续升级、或者要苏醒过来的迹象。

如今他们进了过家家副本,是可以休养了,可林三酒难道得一直这么躺下去?

“等着,”人偶师一眼也没回头看,抬步就上了楼。

就……等着?

波西米亚束着手,愣愣地在林三酒身边坐了一会儿,琢磨着要不要再给她泼点水。刚才在公路上时,他们打的水就都泼完了,林三酒早成了落汤鸡,也仍旧没有反应……

“我说,人类角色都分配完了,你们俩会是什么动物啊?”元向西慢慢悠悠地转进客厅,身上一点儿伤也没有,冲她笑道:“我记得这一家养了不少农畜……”

“你妈才是农畜,”波西米亚一拧头,冲他烦躁地一龇牙,嗓子眼儿里“哈”了一声——这声哈一过,她自己也愣住了。

……元向西看了看她,没说话。他走近客厅柜子,熟门熟路地翻出了这一家的相册,抽出了一张照片,走过来指给她看。

刚刚新婚不久的元向西,怀里抱着一只橘黄色的大猫,笑得十分开心;照片背后写着“波比八岁了!1973年7月”。

“真的,连毛色都差不多啊,”女主人元向西伸出手,摸了摸波西米亚的脑袋,“毛也很厚……想不到你都是个老猫了。”

她条件反射地想咬上去一口,但及时控制住了自己——总不能他妈把角色扮演得这样到位吧。她一把拍开了元向西的手,坐在沙发上一指林三酒,朝主人指挥道:“你去给我弄点吃的,再给她接一壶水!”

“好啊,波比。”

“波你个妈头大傻比。”

“波比今天脾气不好呢。”

眼看元向西走出了客厅,波西米亚才从沙发上跳下来,凑近闻了闻林三酒。老实说,跟做家畜相比,做猫已经是个挺好的选项了;但她要是没记错,这一家好像也就只养了这么一个猫,最起码照片里的宠物只有自己而已——那昏迷不醒的林三酒是个什么?

她四下看了看,听见厨房里传来了拧开水龙头、打开橱柜门的声音,耳朵立即往那个方向一转;静静听了几秒,她终于耐不住肚饿加好奇,悄无声息、一溜小跑地进了厨房。

现在的厨房,跟上次可大不一样了。

“波比来了啊,”元向西把长头发扎了起来,袖子挽了上去,在烧热的锅子前站着,看起来居然有几分烟火人间气了。“等一下啊,你的晚饭马上就好。”

“你要是敢给我吃猫粮,我就敢吃了你。”波比米亚坐在餐椅上,一边说,一边感觉胃里被“猫粮”两个字搅得直泛酸水。

元向西又把手伸向了她的脑袋。“真可惜,这儿没有猫粮。我给你把火鸡肉煮熟打碎,拌上鸡蛋,再来一碗清水……可以吧?”

被他摸了两下毛发,波比米亚不由自主地抬起头,从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响声。看起来这个屁波比很喜欢被摸毛——她反应过来,一摇头,将他的手甩了下去:“那就快点做!”

“我还猜到小酒是什么了,”元向西依旧叫得很亲切,“你看,原来厨房里也有个主妇用的日历呢……今天是1973年8月2号,这一天画了个圈,写着‘兽医来看过了小方糖’。”

小方糖?

这会是个什么动物的名字?

什么动物吃起来是甜的?

元向西看了她几眼,揉着眉头叹了口气。

“马,”他转过身,把两个鸡蛋放入滚水里,“一般方糖都是给马吃的,也是马的常见名字。这么安排也有道理,马这种动物挺贵重的,它生病了,主人会很上心地给它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