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矮墙，是一条灰色的大道，大道左边是一栋废弃的大楼，右边则是杂草疯长的一片草地。

根据路牌的指引穿过一条幽静的小径，高歌站在了医学影像科的楼栋后。

医院的大楼主要分为三个部分，第一栋就是高歌和李观棋所站位置的医学影像科，第二栋是门诊药房和手术室，位于影像科楼栋的前方，而第三栋则是急诊医学科和产科儿科楼，这一栋的占地面积是最大的，位于一二栋的右侧，占据半壁地位。

高歌的计划是，先去产科找些用得上的工具和物品，再到药房拿些药。

话说得容易，但要实践起来，寸步难行。

高歌她们进来的路是偏僻的，所以没有什么丧尸，但站在大楼后，稍微一探头就会看到随处可见的丧尸在游**。

尤其是高歌要去的那栋最大的急诊楼，哪怕只能看到一个边角，也能想象到这里的险象。

而产科，位于急诊大楼的最南端，离高歌所处的地方最远，要想到产科，必须路过急诊楼前的一长条路。

她们必须用最短的时间和最安静的方式，穿过这条路。

这时候，李观棋的优势就可以发挥出来了。

简单商量几句，李观棋就径直走了出去。

李观棋一路走得坦坦****，没有一只丧尸注意他，直到路过产科的大门拐弯走向急诊大楼正后方，李观棋才一脸正色地停下脚步。

“啊——救命——”

“救救我——”

“别跑——站住——”

李观棋像是在玩什么角色扮演似的，自娱自乐地切换身份喊话吸引丧尸。

殊不知，因为整个医院异常安静，李观棋这几句话被高歌明明白白地听到了耳朵里，高歌实在很难想象，平日里看着温和的一个男人，是如何能面无表情地生动演绎这一出独角戏的。

丧尸都朝着李观棋的声音跑去，高歌生等着一条路上的最后一只丧尸都背对着她，才放心地快步向产科跑去。

似有所感的，高歌抬头朝楼上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高歌暗笑自己太过敏感，只双手持剑走到产科门口。

但高歌忘了，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楼上，确实有一个人在好奇地注视着楼下人的一举一动，不过他的方向不是高歌，而是另一面的李观棋。

丧尸爆发时，已经是有了凉意的深秋，所以医院的每个门上都挂了厚厚的挡风帘，一掀动就会哗啦啦地响。

高歌站在门口，透过门帘上的透明窗口向里看，直接看到了一张放大的满嘴血肉的丧尸脸，高歌被吓得闭着眼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无语地深深吐气，笑了。

丧尸见到了活人，兴奋得隔着棉门帘要往上扑，门帘被它大力扯下，连丧尸带门帘一齐向高歌冲了上来。

高歌一点没犹豫，左手反握长剑将剑身竖着抵住门帘，右手的短刀穿过透明窗口扎进丧尸的嘴巴。

丧尸大张的嘴巴传出的腥臭味，即使隔着门帘也熏得高歌撇下了嘴。

高歌拔下刀，十分嫌弃地在门帘上擦了擦，才将这只丧尸推倒。

这时，高歌才看清门内大厅的情况，这里丧尸不算多，粗略看去不过二十来个，除了隆着肚子的产妇和丈夫，就是医生和护士。

丧尸嘶吼着一齐向高歌的方向扑来时，高歌活动了一下脖子，只觉得肾上腺素飙升，整个人又隐约开始兴奋起来。

长剑劈砍最前线的丧尸，短刀捅刺从侧边挤来的丧尸，高歌的准头越来越好，力气也越来越大，一把长剑贯穿两只丧尸的脑袋也是轻轻松松。

前面被高歌飞踢一脚的丧尸砸倒后面的几只丧尸，高歌再趁机挥刀砍下它们的头颅，就这样，大厅内的所有丧尸很快没了动静。

突然，一声类似于倒吸气的轻音被高歌捕捉。

高歌歪头，仔细判断这一声的方向何在，但再没有任何声响传出。高歌凝神回想声音的来源，然后向着楼梯方向小心翼翼地走去。

身后传来脚步声，高歌回头，是为了安全起见，刻意多绕了一圈才回来的李观棋。

高歌食指压向嘴唇示意安静，然后指了指楼梯的方向。

李观棋会意，脚步放轻也没有出声。

两人走到楼梯间，却看到令人震惊又唏嘘的一幕。

楼梯下狭小的三角空间内，坐着一个死去的女人，她穿着一件宽松的长裙，裙子上和她的身下，全是大滩大滩的血迹，她露出来的半截手臂上有一个鲜明的咬痕，但很显然，她的死因并不在此。

女人的身体僵硬地维持着抱孩子的姿势，她的怀抱中，是棉衣包裹着的婴儿。

此时的高歌精神还没有完全放松，看见眼前这一场面，她的紧张瞬间化为了悲悯，眼泪也不受控地流了出来。

高歌轻手轻脚地走上前，颤抖着掀开覆盖在婴儿脸颊的棉衣。

意外的是，婴儿还活着，如果丧尸也能算活着的话。

被咬伤的孕妇生产下的，是婴儿丧尸。

高歌再不忍心多看一眼，转身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李观棋安抚地搂上高歌的肩，轻拍以平静情绪。

莫名的灾祸，突然降临的末世，毁灭了多少可怜的人儿。

李观棋的眼眶热了又凉，凉了又热，他轻声劝解：“我们走吧，还有活着的人在等我们。”

高歌一声不吭，沉默地顺着楼梯向上走。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身后传来李观棋的声音。

这句话，高歌从一开始就在说，对自己说，对成轩说，对李观棋说，对幸存的人说，可此时此刻，李观棋深沉地对她劝慰，她才发觉，“会好的”这句话是如此地虚妄，却又荒诞地充满力量。

而刚才想溜下来凑热闹的人却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周星本来想下楼看看李观棋在干什么，走在楼梯上时却正巧看到高歌大杀四方，他心中惊叹，嘴上竟不小心泄了声，

周星没想到，明明只是很轻的气声，但遥远的大厅另一端，高歌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还以为自己必定会被高歌抓个现行，没想到在李观棋刚好进来，趁着高歌分神的瞬间，周星想都没想就转头跑上了楼。

也得亏楼梯下的情形绊住了高歌和李观棋的脚，不然周星早就被发现了。

直到躲回二楼的中医科，周星才算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