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pa坐在浮脚楼上,他穿着汗衫,手里夹着一根雪茄,这是西洋人送给他的礼物,papa坐在原地,吐出来的烟气将其掩盖在一边阴影之中,叫人看不清楚他的脸色。

随着烟气逐渐上升。

鸟瞰papa坐着的地方。

这是一处洼地。

千百种树木纠缠在一起,朝着这里挤压过来。里格拉岛的沃土就是那么一点地方,所有的人都在争夺这沃土,它们拼命的,争先恐后的将自己的根扎在这里,甚至自相残杀!

将尸骨留在这里。

只为了更好的繁衍。

那浑浊的河流,以一种吊诡的形状,七弯八折的在沃土之中横冲直闯,在这河流之上,漂浮这各种尸体——人的,野兽的,非人的。

一群一群的吊脚楼掩在树木之中,不见踪影。

Papa就住在这里。

这是他在西洋人手里得到了垦荒权之后,辛勤开垦的野地——一些野地并非无主之地,有的地方,每一寸土地里面,都沾染着鲜血。

天还没有黑,却已经有人拿着鞭子,叫人收工了——没有人对此有意见,他们都知道,夜幕降临,黑暗之中都是危险,外面的巫师就像是河流之中的巨蟒和河马一样,虎视眈眈的等待猎物塞进自己的嘴巴里面。

谁也不知道这些土人巫师到底在做什么。

但是他们知道,最近一直有人消失,死亡。

尸骨无存。

可能就是丛林里面的土人做的。

用祖父的话来说,就是生番!

生番是会吃人的!

“猪仔”们对此深信不疑。

所以,papa这边的橡胶园、香蕉园、油棕种植圆周围,都是明火执仗的打手带着他们牛犊子一样的猎犬,不断的巡逻,在橡胶园前面的大树上,吊着木头囚牢,在这些囚牢里面,被施展了术的,妄图逃跑的男女,都在里面没日没夜的哀嚎,直到某一天,他们被活生生的晒死,或者是被某一种东西吃掉。

这就是祖父的惩罚!

他像是所有人的祖父。

偶尔温情脉脉,可是任何坏了祖父规矩的人。

祖父会叫他们知道,为什么规矩会叫做规矩。

死去之后,祖父会将这些人烧成灰烬,当着所有人的面,解开裤子,挖一个大坑,将骨灰丢在坑里,一泡尿下去,随后烧成砖块,垫在他的浮脚楼下面。

每一天都要踩踏。

在祖父的吊脚楼前面,还挂着骷髅。

秘法炮制。

每当夜幕降临,它都会哀嚎,提醒众人守规矩!

今天时间差不多了。

祖父抽了一口水烟壶,吐出来了一道圈圈,看着它往上面飘,飘到了他头顶的树上的时候,出现了一只巨蟒。

这巨蟒懒洋洋的趴在上面的树上,祖父吐出一口烟,它就吸进去一口烟。

在这巨蟒的腹部,还有一块可疑的凹凸。

看起来,有一只个子不小的灵长类动物,都巨蟒吞进了肚子里面,正在消化。

在太阳快要落下山的时候,祖父就准备回自己的浮脚楼去了。

他在这里有八个老婆,三十几个孩子,不过他永远都是一个人睡觉。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声音。

臭佬从外面走了进来。

很快,林峰就见到了自己名义上的五叔。

林峰抱着铜瓮,看到了自己名义上的五叔,那个叫李君生都怀疑是不是被人替换的五叔,从皮囊上来看,他应该是没有被替换的,他被晒得着实是太黑的,整个人就像是在发光,他的辫子还没有减去,看起来和林峰的三叔有些相似之处。

从他的衣着来看,他差不多已经彻底融入了这里,甚至于有一瞬间,林峰也以为李君生活了——他和李君生长得也一样,不是皮囊,是神态,是那种从骨头里面渗透出来的冷漠和疏离。

没有人味。

他们都像是一种人,那就是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不惜一切代价的人!

五叔看起来很消瘦。

林峰看了一下他,有一种感觉。

他觉得这位消瘦的五叔,应该被叫做病虎。

一只生病了的消瘦老虎。

但是他没死,他只是生病了!

对于老虎这样一种顶尖的掠食者,生病只会叫它们更加疯狂。

五叔看到了林峰,咧开嘴,露出来了一丝丝真挚的笑意。

林峰感觉到了这里的阴气弥漫。

并且,这里对他一点都不友好——一种很不舒服的感受,提不上致命的威胁,林峰可以感觉得到,那种是不舒服是来自于外面的黑暗丛林之中。

单纯的不舒服,意味着林峰去外面,不一定会死,但是一定会遇见数不清的麻烦。

威胁来自于这一群浮脚楼,这些浮脚楼从上到下就给人一种微微发刺的感觉。

很奇怪的感觉……

似乎只要靠近这些浮脚楼,就会遇见危险!

祖父看到了林峰,露出了一位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将自己的雪茄往前推了推说道:“来一点?”

林峰婉拒。

“吃饭吗?”

他又问道。

林峰:“吃。”

笑。

祖父笑了,他一把抓住了林峰,又看了一眼林峰旁边的铜瓮说道:“放在这里,没人拿的,我们叔侄,一起去吃个饭。”

“保护好这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告诉他们这里的风俗。”

臭佬“哎”了一声。

没给林峰继续留在这里的时间。

祖父拉着林峰,没有给林峰拒绝的时间,拉着他朝着黑暗里面走。

林峰也没有拒绝,他跟着自己名义上的五叔朝着他的浮脚楼走,还没有走到楼下,林峰背后的汗毛就炸立起来,他的头发微微**漾了一下【剑心通明】指出了问题所在。

问题在于浮脚楼的底下,是在浮脚楼的地基。

浮脚楼和吊脚楼,有一些相似之处,都是以空间隔绝潮湿的气息,可是在这里的浮脚楼之下,林峰的【不屈】,感觉到了威胁的来源。

在阜口走过,林峰的【不屈】得到了一定的提升。

他能够感觉得到大致的轮廓——威胁的大致轮廓,他感觉得到,这一次的危险,来自于猎犬。

蜷缩在了浮脚楼下的猎犬。

要是说外面的猎犬是小牛犊子的话,这里面的猎犬,就是小牛犊子它爷爷了。

一只成年的水牛。

这样巨大的水牛猎犬,很难说它是不是妖种。

毕竟正常的猎犬,绝对长不到这么大。

就算是大白熊或者是巨型贵宾这样的犬类,它们也没有黑影之中的猎犬高大、凶猛!

祖父察觉到了林峰“不经意间”飘过去的眼神,张口解释说道:“不用紧张,不用害怕,它们不咬自己人。

我们身上都流着李家的血。

它们不咬李家人。”

林峰敷衍的笑了一下。

浮脚楼是有楼梯的,上去的时候要脱下鞋子。

只不过祖父提示他,不用脱掉鞋子——“在这里,不要叫你的贴身东西留下,能烧就烧掉,没有烧掉的,一定要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这里不比阜口。”

祖父回头说道,林峰点头,看到了旁边的建木之上,一只懒洋洋的大蟒,攀附在上面。

林峰和祖父一前一后,爬上了浮脚楼,祖父在他前面,将里面的灯点燃,示意他坐在他的旁边。

将一盏灯放在两个人面前,林峰看到了这里的布局。

很通透的布局。

除了在西南方向有一块红布蒙住的神像之外,其余的也就是四面墙,几张椅子,一张桌子,还有一张床。

以臭佬给他说的话来讲。

以他五叔在这里的地位。

这样的居住场所称得上是简陋。

祖父问道:“怎么就你一个来了,族长、族老,你的叔叔们,过的还快活么?”

林峰坐在他的对面:“家里出事了,只能来我一个。”

祖父:“家里出事了?只能来你一个?真是可惜了。”

他看起来有些长吁短叹,他开口说道:“说起来这个,着实是有些愁人,你不要看我在这里似乎是置办了好大的家业,可是我在这里,也是举步维艰。

这里没有自己人。

这里终究不是我们的地盘。

在我的头上,还有西洋人,还有周围小国的人,还有当地的土人,这些人,全部都是茹毛饮血的生番,寡义廉耻,前几年,侥幸凭借着一些运气,稍微在这里打开了一些局面,终于站稳了,就想起来了家里人。

不管怎么样,还是家里人做事情放心,于是我就写了这一封信,想要叫你们过来。

但是谁知道,家里出事了。”

他说的极其的情真意切,林峰也跟着他长一口短一口的叹息,并且附和他的话。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来,“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就仿佛林峰默认,对面的五叔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说到这里,祖父说起来了一些家族故事,林峰一边笑,一边听,就是不张嘴,直到五叔问:“阿峰啊,你出来的时候,族长老爷子给你说过什么吗?”

林峰这才露出来一丝笑容:“倒是的确说了一些。”

祖父佯装很感兴趣的样子:“啊,那说了什么呢?”

林峰盯着祖父的眼睛:“爷爷说,你五叔是一个能人,能一个人从阜口出来,闯下偌大的家业!真是不容易。

不过么,离家这么多年,你五叔他是不是我李家的种,也不一定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