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栀虞抿唇, 沉默了下来。

离京这么久,果然是物是人非。

宫里添了新人,有了许多新面孔, 连侄子都有了, 这么大的变化,一时之间让她有些不适应。

赵川爻看出她在想什么, 笑了声,安慰道:“你不用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也不用注意万婕妤, 你只需知道,安国能有今日, 少不了三公主赵栀虞的功劳。”

对于万婕妤这号人物, 宫里没有几个赞美她的人,万婕妤怎么留住皇上的, 又是怎么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置,大家都心知肚明。宸贵妃不是没有劝说过,但皇帝从未把那些话听进去, 久而久之,宸贵妃也不想管了。

赵栀虞摇头:“我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只是受不了父皇身边有这样的人。”

后宫安宁多年, 从未因为谁产生过分歧,诸位娘娘们是有争宠的行为,但从不靠故作委屈和演戏博取怜悯之心。忽然来了个这样的万婕妤,打破了以往的宫规,就怕今后会有人效仿她, 到时宫里岂不乱套了。

赵川爻垂眸, “我们也不能把她如何, 你还不知道吧,父皇已经多日没有管朝廷的事儿了。”

赵栀虞挑眉:“此话怎讲?”

赵川爻:“自从七皇弟降生,父皇就很少问朝廷的事,有时甚至不上朝,朝中那些事物全都交给了皇兄处置。”

他口中的皇兄,自然是赵舟珩。

赵栀虞了然,如此说来,她便理解了。怪不得没有人指责万婕妤,也没有人让父皇收心,说不定再过不久,父皇可能就退位了。

赵川爻看她已经知晓,又道:“不过这位万婕妤确实太过骄纵,你可知她今日为何没有去宴席?”

赵栀虞摇头。

赵川爻:“昨日万婕妤顶撞了我母妃,还在父皇那儿倒打一耙,父皇和我母妃多年情意,怎会因她一句话就生了嫌隙,父皇也知道万婕妤是什么样的人,就说了她几句,谁知这万婕妤竟耍起小性子,连为你接风洗尘的宴席都不去。”

最让人气恼的,便是皇帝今夜又去了万婕妤那儿。

赵栀虞眸底泛着凉意,磨了磨后槽牙,若有所思道:“她顶撞了宸贵妃,皇兄就打算这么忍着?”

她自幼在宫里长大,除去太过贪心的赵仁脩,宫里从来没有因为哪个人发生不愉快。兄弟姊妹和睦,后宫安宁,这便是她自幼看到大的,忽然来了个不安分的,心里总是会别扭。

毕竟这个不安分的蛊惑的可是当今皇帝,是她的父皇。

赵川爻:“父皇现在正看重她,等过段时日,总会给她些苦头吃。”

兄妹俩聊了许久,魏沉璟始终坐在那儿听,不曾插一句话。

等赵川爻走后,魏沉璟看了眼还在沉思地赵栀虞,开口说:“公主若不想看见她,我会去解决。”

就像他曾说的那样,愿做三公主的杀人刀。

只要公主一句话,他就会拼尽全力去完成。

赵栀虞摆手,“不用,我皇兄说的不错,父皇如今还看重她,不好动手。”

原本她是不想和这样的人有牵扯,但万婕妤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婕妤,仗着父皇宠爱就敢顶撞宸贵妃,这样的人继续留下去,指不定会生出什么歪心思,更不要提万婕妤还有个儿子傍身。

用膳时,皇姐就跟她说了父皇为何会那么喜欢七皇子。

边疆刚传来捷报时,万婕妤晚上就被太医珍出了身孕。

后来她带领大军一路大捷,没有一次败落,皇帝觉得这一切都是万婕妤腹中的孩子带来的好运。

可这些,分明是她带着那么多将士,用无数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到最后竟还有一部分功劳到了七皇子和万婕妤身上。

赵栀虞想到这里,只觉得心中满是郁气。

魏沉璟不想从她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起身来到她跟前,紧接着便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羽毛般的轻吻落在额头,扰乱了赵栀虞的思绪,她回过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下颌便被抬起,温和缠绵的湿吻落在唇上,唇瓣还被轻轻咬了一下。

魏沉璟贴着她的唇,含糊道:“我答应了皇上定当尽力,可不能言而无信。”

说罢,他把赵栀虞抱了起来,二话不说便向床榻走去。

门外的绿眠看到,急忙上前给他们关上门。

屋里很快就传来了让她面红耳赤的声音,绿眠低着头,小声问绿弦:“公主和驸马在外面感情也是那么好吗?”

绿弦点头:“差不多。”

绿眠脸更红了:“真是苦了你了,在外那么多人,岂不是更要专心守着门。”

谁说不是呢。

好在三公主和三驸马偶尔才会......

绿弦这么想着,觉得脸上有些臊得慌。

翌日。

赵栀虞去东宫看两个侄子,还准备了两个小金锁,去的路上得知父皇昨夜并没有住在万婕妤那里。

昨夜,赵栀虞从万婕妤那里走后,皇帝并没有在那儿待太久,皇帝走的时候,万婕妤正跪在地上哭,宫女进去扶起万婕妤,谁想还被万婕妤掐了几下。

这点事很快就在宫里传开,一位主子如何,最容易从那些不喜欢她的奴才口中得知。

赵栀虞到了东宫,跟太子妃聊起这件事,后者说道:“听说那位万婕妤是一位将军送进宫的,在我看来,就应该把那将军抓来问一问,他究竟存了什么心思,送来了这么个人。”

万婕妤还不如当初赵仁脩的侧妃,算算日子,赵仁脩的侧妃应该早回京了,可能得知赵仁脩成了庶民,又见宫里没了她一席之位,所以便没有进宫。

也不奇怪,白薇茵都和赵仁脩和离了,白家跟赵仁脩没了任何关系,曾经荣耀也不复存在。

赵仁脩的侧妃肯定早就跑了,宫里也没人在意这人。

赵栀虞低头看着熟睡的孩子,伸出手指点了点小孩柔软的手指,平淡道:“皇嫂不用担心旁人存了什么心思,有我和四皇兄在,父皇又那么看好太子哥哥,皇嫂日后定能坐到自己想坐的位置。”

当今太子和太子妃走到如今的位置又谈何容易,二人谁都不想复赵仁脩的前路。

他们不会起谋反的心思,其他皇子也不会,怕就怕这位心思不正的万婕妤在皇帝耳畔吹风。

不怪太子妃多想,皇后那样母仪天下的位置没有几个人不想要。

越是快得到时,心里越是忐忑。

赵栀虞几句话安抚了太子妃,后者会心一笑,轻声说:“殿下很感激你和四皇弟,他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过,我们之所以能有今日,全凭皇妹你和四皇弟帮衬。”

赵舟珩没有母妃,同样没有强大的舅父和外祖父,他不可能只身一人就能坐到如今的地位。

赵栀虞唇角微弯,什么也没说。

看完两个小侄子,赵栀虞就回了自己宫里,魏沉璟似乎有事要办,一早便出宫了,她也没问什么事。

今夜有皇帝为诸位将军举办的洗尘宴,赵栀虞想等宴席结束再回公主府,总之今夜是不准备住这儿了。

直到午膳,赵栀虞算着时辰,觉得魏沉璟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便一个人用膳。

万婕妤趁着用膳的时辰来了,还带着两名宫女,神色完全没平日的嚣张跋扈。

外面的两名侍卫拦下了她。

万婕妤:“本宫想见三公主。”

左右两边的侍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转身进宫。

屋里的赵栀虞才吃了几口,听到侍卫的禀报,顿时没了胃口,放下筷子,“让她进来吧。”

没过多久,万婕妤来了,走的步伐很小,小心翼翼地观察赵栀虞的神色。

她进宫时,三公主已然出征走了,所以没见过三公主。

从前一直听说三公主如何厉害,民间百姓还说三公主是仙女下凡,不论是谁,只要提起三公主都能把三公主夸上天去。

万婕妤很是好奇,这位人人称赞的三公主究竟长什么模样,又有什么样的本事让那么多人膜拜。

即便三公主很厉害,但战场的事又不是三公主一人所为,怎么大部分功劳全落在了三公主身上。

当然,这些事她只敢想想,并不敢说出来。

现如今见到了,只觉得气势凌人,说到底,不也是仗着皇上的宠爱才那么肆无忌惮,和她没什么区别。

万婕妤稍稍撇嘴,没忘记这次来的目的,轻声道:“昨夜不知三公主到来,说了那样的话,还望三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赵栀虞低眸品茶,不理会她。

万婕妤轻轻咬唇,大着胆子坐在了赵栀虞身旁的位置上,道:“听皇上说三公主是想见一见七皇子,我出来时咏儿才醒来,现下应该还没有睡,公主要不要去见见?”

赵栀虞不会无缘无故牵扯到一个出生没多久的孩子,但她今日着实不想见,便道:“本宫乏了,没力气往那么远的地方跑,等下次吧。”

万婕妤脸色泛白,手指攥紧衣裳,牵强地扯了扯嘴角,笑容很难看:“咏儿和太子那俩孩子差不多大,侄子和叔伯这样的关系,也不知他们日后能不能玩到一起。”

本是无心的一句话,赵栀虞却听了进去,瞥了她一眼,声音冷淡:“只要用心教导他们不必在意身份,少了那些歪心思,自然能玩到一起去。”

“三公主说的是。”万婕妤低着头,眼珠子转了转,又问:“听说三驸马也住在了宫里,怎么没看到三驸马?”

听说三驸马以前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人人唾骂,直到跟公主定了亲事后,名声才慢慢好转。

她可不相信这其中没有三公主找人传谣,说到底,大家都不过是仗势欺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