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沉璟神情没变,嗓音略沉:“唯独这个不能。”

别的或许能答应,唯独这个。

赵栀虞轻嗤:“这算什么听我的话,你觉得我像是习惯待在院中的人?”

“公主可以慢慢习惯。”

“既然做不到就不要轻易说出口,本宫只会觉得可笑。”赵栀虞拿开他的手,用手背抹了两下脸颊,似是嫌弃。

魏沉璟被甩开的那只手垂在身侧,食指与拇指轻轻磨着,好像还能感觉到肌肤滑嫩的触感,只有将公主留在这儿,他才有机会和现在这般接近公主。

甚至能……触碰。

“今日我带来了一位好厨子,公主再等片刻,膳食很快就好。”他淡淡说着,被嫌弃了,心中有些不舒服。

赵栀虞懒得继续应付,轻嗯了一声,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四个字。

‘无耻小人’

魏沉璟瞥到上面的字,紧抿着唇,离开了书房。

到晚膳时辰,外面的天色已然全黑了。

这次魏沉璟也在,只摆了一桌膳,无疑是要两个人一起用膳。

赵栀虞坐在魏沉璟对面,视线全被桌上的膳食吸引了去,一眼看去,桌上全是她爱吃的,并且每道菜的菜色都那么好看。

她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段,尝了一小口,浓郁的酸甜汁水瞬间充斥在味蕾,味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这厨子哪找的?”

屋里就两人,是在问谁不言而喻。

魏沉璟:“赋宴楼。”

赵栀虞动作微顿,想起回来时小二说的一句话,杨厨子突然不干了,原来是被人挖走了。

魏沉璟以为她会询问为何去赋宴楼挖人,等了又等,只见眼前的人继续吃了起来,完全没有要问他问题的打算。

接下来,赵栀虞一句话都没说,用完膳就回屋了,完全把魏沉璟当成了透明人的存在,她决定留在这儿是图清静,不是来跟人斗嘴的。

夜里,寂静的屋内忽然响起一道轻微声音,听着是从窗子那传出来的。

赵栀虞就披着外衣坐在窗前,听到声音直接了当的打开窗户,看到窗外的人是谁,没有任何惊讶,起身让开了些,“进来。”

暗卫翻窗跳进来,随即把窗户关严。

“公主,属下知道是谁在调查您的事儿了。”

赵栀虞扬了扬眉,明知故问:“谁?”

“魏沉璟。”

“怎么查到的?”

“属下今日听到了皇上和魏沉璟的对话。”暗卫单膝跪在地上回答,完全没想着起身说。

赵栀虞轻笑,走到梳妆铜镜前,手指在桌面划过去,“你可知将我关在此处的人是谁?”

拿起一支银簪把玩,食指摸着簪子头,这个位置很尖锐,另一头襄着玉石,很有重量,随意比划两下,感觉能当个护身的武器。

暗卫摇头,刚表达出不解,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公主可睡了?”

隔着一扇门,赵栀虞丝毫不慌,半靠着梳妆桌,饶有趣味地看向跪在地上的暗卫,无声说了三个字。

“仔细听。”

暗卫懂唇语,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赵栀虞又对他使了个眼神,后者身手敏捷的躲在了一处帘子后面,期间没有发出一点动静,静的好似他从没有动过一样。

她看人躲好了,正起脸色,回外面人的话:“没睡,有何事?”

“有件事你必须要知道。”

“你待在门外说就是,我听着。”她不想让人进来,毕竟现在夜已深。

“皇上给我的时日不多了,再有两日,我会向皇上禀明您的去处。”门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一点感情都没有。

赵栀虞眉心拧起,猜到一种可能,“去往何处?”

“我会禀明,三公主消失那夜被噩梦惊醒,特去林安寺烧香祈福,归期不定。”

林安寺离京城很远,单是去的路上,骑着马要五日才能到,这个借口虽然很扯,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魏沉璟为了留住赵栀虞,为了守住自己在皇帝跟前的信任,谎话连篇,胆大包天,丝毫不把皇家之威看在眼里。

赵栀虞眸色沉下来,嘴角虽勾着弧度,其中全是嘲讽,仰了仰头,闭着眼想事情。

魏沉璟总要给出一个结果,一直拖下去对父皇来说心里必定不好受,她消失多日,连四皇兄都不曾见过她,日子久了,会引起别人怀疑。

早日出个结果能让所有人放下心,这样她也能在这儿多清静一阵子。

之前的乖乖听话果然全都是装的,不过也对,驯服这样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若真把她的话放在了心上,她可能还会起疑心,觉得这人意图不轨。

“公主意下如何?”

她回过神,神色淡然:“你都安排好了,还问我做什么。”

门外默了片刻,才道:“夜已深,公主早些歇息,莫要继续熬着。”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没有再传出动静,暗卫从帘子后走出来,满眼震惊,还有些懵。

将公主关起来的是魏沉璟,寻找公主的也是魏沉璟,这个魏沉璟不仅欺君,还囚.禁公主!

简直禽.兽!

暗卫眼中的震惊转为愤然,抬头时又变为不解,“公主为何不拆穿他?就由他这般胡闹?!”

“为什么要拆穿?”赵栀虞满不在乎的转过身背对着他,低声喃喃:“好不容易找到了好玩的,还没玩够呢。”

暗卫替她憋屈:“魏沉璟这么做,定是对公主有不轨之心,这般胆大妄为之人,就该早日拆穿并除之后快!”

赵栀虞手指点着桌子,“你是没见过他听话的模样。”

很乖很乖,像条大狗狗,虽然很可能是装的。

既然是装的,那就更有意思了。

“你若无事就走吧。”

总之好过整日被太子妃堵着听闲话,好过整日被父皇逼着挑选驸马,她讨厌别人决定她的未来,很讨厌很讨厌。

她能看出来,太子妃在帮太子哥哥拉拢她,赋宴楼早就成了安国重要的存在。

这种不必要的见面,能避则避。

暗卫瞧着昔日高高在上的公主,竟愿委身在此处,心里的信念崩塌,神色黯然:“属下告退。”

人走后,赵栀虞想着暗卫刚才的那番话,说的甚有道理,可惜她现在还没玩够,玩够了后会怎么样,那可说不定。

她一个人站了会儿,准备更衣入睡。

院中。

魏沉璟看着黑衣人离开,站在原地没有动,身后的大块头上前问:“主子就不怕他真的告密?”

这里面关的可是公主啊,不是什么没身份的人。

魏沉璟磨了磨后槽牙,眼神微眯,没说话。

夜里黑,看不到主子脸上的表情,但是不说话比说话了还要让人畏惧。大块头背后发凉,直言道:“只要主子一句话,属下就把人抓回来。”

“不用,这次是凑巧碰见了,这人说不定已经来过许多次了。”魏沉璟不是很惊讶,但终归是有些影响。

他眉头略皱:“公主可曾出去过?”

大块头摇头:“没有,属下都尽力看着,公主每日待在屋里不曾出来过。”

魏沉璟低头,盯着手里刻着‘虞’字的玉佩若有所思,“是吗。”

“是,属下跟您保证!”大块头眼珠子转了转,“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魏沉璟:“那就不要讲。”

大块头急了:“不不不,还是要讲的。”

“讲。”

“属下之前得知公主有功夫傍身,就是不知有多厉害,两人高的院墙真能困住公主吗?”大块头是会功夫的,知道这样的高墙对会武之人根本没什么困难,轻轻松松就能跳出去。

魏沉璟不知在想何事,有些出神,回过神后一个字都没说,径直离去。

夜里下了一场大雨,雨水冲刷着各处痕迹,一夜没停,一直持续到清晨,雨声不断冲击着积了水的地面,滴答滴答响着。

赵栀虞被雨声吵醒,再也睡不着,索性起了床。

竹言端着水进来服侍,雀跃道:“外面雨大,主子今日没有出去,可以陪公主一起用早膳了。”

“你很高兴?”

竹言手抖了一下,赶忙摇头:“没有没有,奴婢只是觉得公主一个人待在这儿无聊,有主子在,有人陪您闲聊。”

做奴婢的,可没胆子跟公主这样的人闲聊。

赵栀虞盯着铜镜中的自己,轻哼一声,没有说别的。

她总不能说,魏沉璟不在的时候,她偷偷跑出去了。

好在近日没别的事,若有急事傍身,就算是当着魏沉璟的面儿,她也要出去,有人拦着就上去试着打一架。

门开着,外面的冷气儿不断灌进来,伴随着嘈杂雨声。

桌上摆了膳,赵栀虞没有等魏沉璟,一个人先吃了起来,直到她吃完,魏沉璟也没来。

竹言一脸迷惑,分明是主子说会一起用早膳,怎么又不来了?

又过许久,竹欣跑了进来,浑身都被淋透了,满脸雨水特别狼狈,她急忙关了门,压低声音:“公主,外面有刺客,主子和其他人正在与刺客交手,您先避一避吧!”

雨声太大,她声音又小,竹言根本没听清她说什么。

赵栀虞却听了个明白,仔细听来,外面的雨声中好像真的混杂着利剑打在一起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某人又要开始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