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枭雄俯首

郑芝龙跨过数道门槛。来到一个侧院。刚进大门就忍不住问道:“人在哪里?”

“大爷。小人在这里。”两名衣衫褴褛。头发乱成一团。脸上一层厚厚灰尘之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每人手中捧着一个水碗。碗中水已空。胸前有许多湿迹。显然是刚才喝水时洒落出来的。

郑芝龙吓了一大跳:“你们怎会如此狼狈?”

“二爷交待我们……我们在路上不能耽搁。我们从南京一路出发。五天跑到福州。大爷不在。我们又在一天内从福州跑到这里。”一人气喘息息的回道。他们在路上采取换马不换人的赶路方式。每到一个大城先到马市换马。别人是低买高卖。他们却是高买低卖。一路上换过十几次马才能在六天之内赶到泉州。路上也没有时间换洗。每晚倒下就睡。自然会如此狼狈。

郑芝龙听的一惊:“京城可有大事发生?”

两人摇头。其中一人掏出书信递给郑芝龙:“大爷。这是二爷的信。小人不知发生何事。不过。大爷看过信就知道

郑芝龙连忙接过。对两人挥了挥手:“你们一路辛苦。每人到帐房领二十两银子。下去休息吧。”

“是。多谢大爷。”两人脸上都是一喜。二十两银子对普通人来讲不算少。对于他郑氏兄弟身边的人来说却不算多。随便一个人也有数百两的身家。只是难的大爷一片心意。这几日的苦也不算白受。

等到两人下去后。郑芝龙才迫不及待的拆开信件看了起来。看到一半。郑芝龙脸上已是冷汗淋漓。他不相信的从头开始看起。看到后来。连双手都颤抖起来。

书信中郑鸿逵详细的描述了这次羽林卫演习的情景。他虽然没有在书信相劝郑芝龙老老实实的来南京。可是郑鸿逵信中也充满了悲观。若是等到皇帝当真带羽林卫来福建。福建军队只能束手就擒。

“原来这个叫燧发枪。不可能。朝廷的军队怎么可能如此厉害?”郑芝龙喃喃自语。若纸上的笔迹不是郑鸿逵亲手所写。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他今天才的到了两把不用火绳就能射击的短枪。而朝廷的羽林卫却已经装备了二万人。二万人。郑芝龙越看全身越冒凉气。

这两万人的装备当然不可能向外购买。这就意味着全是朝廷自己所产。朝廷如此大的动作自己竟然茫然无知。如此利器。配合上如此强军。天下何人能挡?

本以为郑芝龙去一会儿就会回来。没想到却迟迟不归。后院中众人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安南伯才会将数桌客人丢下。多葡萄牙人心中更是着急。他们好不容易寻到一件郑芝龙感兴趣的礼物送了上去。就是要谋取更大的价值。可是郑芝龙迟迟不回。他们的礼物岂不是白送了。

“各位。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听到各人的议论。郑芝豹也坐不住了。到了郑家这个层次。面子比什么都重要。眼下这里有巡抚。巡按御使。还有西洋人。到底发生了何事才会将大哥的脚步拖住。

“郑将军尽管请便。”众人多少也有好奇心。他们知道必定不是郑芝龙故意拿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郑芝豹过去看看也好。

“大哥。大哥。”当郑芝豹寻来时。只看到自己大哥手里握着几张信纸。坐在椅子上呆呆不动。他从郑芝龙手中拿过信。仔细的看了起来。看到一半。郑芝豹同样眼睛大睁。又从头至尾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

“不可能。这封信肯定是假的。这是朝廷的阴谋。大哥。你千万不能去南京。”

“老四。这是老二的亲笔信。若是假的。他肯定会在中间提醒我。我又何尝愿意冒险去南京。可皇上已经下了死令。中间已没有转缓余的。若我不去。难道郑家当真要造反不成?”郑芝龙疲惫的道。

“大哥。若是皇帝逼的太急。造反又何尝不可?”郑芝郑芝龙烦恼的站了起来。若是年轻十岁。他会毫不犹豫的按郑芝豹说的去做。可是眼下他已经是四十多岁了。虽然还是壮年。心却已经老了。总是盼望着能过一个安定的生活。若是造反。一旦丢失陆上的基的。纵然有千万家财在手也无法享受。

“四弟。造反。你说的轻松。按二弟信上所言。羽林卫只需一营就可以平定福建数万兵马。为兄好不容易攒下这份家业。难道就此丢光不成。”

“大哥。或许二哥被蒙蔽了。难免夸大其词。”

“夸大其词。满人数万大军又是如何消亡的?”

郑芝豹顿时语塞。他可是见识过满人骑兵的厉害。在朝鲜时。区区数千骑兵就打的朝鲜举国求饶。若非满人志不在朝鲜区区弹丸之的。朝鲜早就亡国了。半天之后。郑芝豹才道:“难道大哥就甘愿引颈就戳不成?”

“这……”郑芝龙迟疑起来:“或许皇上让为兄进京当真无其他用意?”

郑芝豹急的跺脚:“大哥。刘泽清。刘良佐前车之鉴。不可不防。我有一策。不如重新将大员从红毛人手中夺回来。郑家也有一个退路。”

大员即指台湾。天启年间。郑芝龙数次从沿海一带招募人手到台湾垦荒。每次都高达数万人。可以说台湾的开发。可惜受招安后。郑芝龙将基业转往福建。这才让荷兰人摘了果子。如果能重新夺回台湾。不失为郑氏的一条后路。

只是郑芝龙当初离开台湾就没有想过再回去。面对郑芝豹的提议毫不动心。摇头道:“让我想想。四弟。我已心乱。后院的张巡抚和徐御使等人还有几个洋人。你代为兄前往招待。务必要让他们满意。”

“大哥。我知道了。”郑芝豹知道大哥的心思已经动摇。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向后院返回。

“郑将军。伯爵大人到底有何事。为何还没有回来?”郑芝豹一回来。安尼不顾失礼。连忙发问道。

“多尼阁下。你的两支火枪我大哥收下了。至于你们要的货物完全没有问题。三天之内就可以装船。”

多尼顿时放心大半:“那价钱?”

“价钱放心。给你的都是最优惠的价格。”郑芝豹爽快的道。他此刻只想早点将这些人都打发掉。

多尼顿时大喜。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见不见郑芝龙自然无所谓:“郑将军。你真是一个慷慨之人。我们的友谊一定长存。”

送走了这几个西洋人。郑芝豹才转向巡抚张肯堂、巡按徐春枝等官员歉然的道:“各位大人。家兄有点要事有处理。怠慢各位。”敢。安南伯是国之柱石。是我等多多打扰。如今酒席已过。我等先行告退。”张肯堂语带谦逊的道。大明体制本来是巡抚在上。总兵官在下。这条规矩在福建早已过时。

“对。我等不打扰了。”张肯堂发了话。其余大小官员也一并道。

“那本将就不送了。各位大人远来辛苦。来人。给各位大人送上一点程仪。”

随着郑芝豹的话声落下。一排大汉每人提着一个箱子出来。放进各人的马车。每辆马车箱子大小不一。其中巡抚张肯堂马车中的箱子最大。各人也不推辞。千里做官只为财。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何况还有巡抚大人挡住前头。

上了马车。张肯堂迫不及待的将箱子打开。里面金光灿灿一片。全是码的整整齐齐的金砖。张肯堂估摸了一下份量。他的箱子大概有四百两。若是换成银两就是六千两。这已是他年俸的十倍。其余各人也大抵如此。这一个中秋。他们只过来贺节。郑家就洒出了数万两银子。张肯堂即满足又叹惜了一声。郑家出手如此大方。他这个巡抚就是不倒向郑家。其余人也会倒向郑家。到头来他只有架空一途。

郑芝豹返回侧院时。郑芝龙依然坐在椅子上。目光几乎呆滞。嘴里只是翻来覆去的念到:“还。还是不去?”兄长如此模样。郑芝豹突然有些不忍起:“大哥。反正就是要赶到南京也还有二十多天时间。不用急着作决定。不如将郑兴、郑明、郑联这些小子都召来。大家也好一起议一议。有道是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郑芝豹所说的这些人都是郑氏一族之人。也是他们的心腹大将。郑芝龙却苦笑着摇头:“算了。人多嘴杂。此事还是我自己拿主意好。这几日。我要斋戒沐浴。静心细想。凡有来客。我都一概不见。”

“兄长放心。我马下吩咐下去。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兄长。”郑芝豹无奈的道。

接下来几天。郑芝龙一直将自己关在房中。除了送饭的丫环。就是连妻子田川氏也无法相见。一直在房中呆了七天。郑芝龙才推开房门自己走了出来。此时郑芝龙双眼布满血丝。脸上神色憔悴。毫无一丝以前的枭雄之气。

“大哥。你考虑的如何?”郑爱豹关心的问道。

郑芝龙的声音落陌无比:“四弟。我决定了。马上启程去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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