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俘虏
我被两个凶神恶煞的水手强行扒下了防弹衣,几乎是架着,一路拖到了甲板上。
正处半夜,外面没有星辰,黑压压的云,风很大,很冷。
这时甲板上放了两个大笼子,用破油布罩了起来。水手掀开笼子,打开门,把我狠狠地推了进去。
我气的牙痒痒,我什么时候遭过这份气,从来都是我把看不顺眼人抓进笼子,现在居然也当了回犯人。
两个水手办完事了,拍拍屁股,哼着小黄曲,站到控zhì 室边上,一边抽烟一边监视着我们。
“哎呦,洪警官,你也来啦,哈哈哈哈,咱们蹦儿有缘!”一口流利的京片子,正是英国人夏洛克。
我早就发xiàn 这个洋人的存zài ,我呆的整个笼子里就他一个人。“他们居然把你留了下来,没杀你?”我一屁股坐下,铁笼子磕的我屁股疼。
“嘿嘿,你不也没死嘛,咱们是蟑螂命。”夏洛克反问道,小食指和拇指轻轻拉着小胡子,另一只手优雅地弹着指花,虽然身处绝境面不改色,表现的像个英国绅士,当然,在我眼中就是一个娘炮。他露出大白牙,笑道:“蔡灵毓只抓他算计过的人,普通乘客她可是没兴趣的哦。”
我知dào 夏洛克是在说我的身份特殊。我冷哼一声:“这个你不需yào 知dào 。”
夏洛克耸了耸肩,也不想自讨没趣。
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搭理谁。
另外一个笼子里还关了几个人,和我们一样沉默着,由于有油布盖着,看不出是什么人。
见我眼睛朝那边瞄,夏洛克淡淡的道:“那些人是上海滩青帮。”
“哦,原来是螳螂啊。”我点了点头。
“你是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夏洛克接口道。
“汉语不错嘛。”我佯装恭维了一句,懂汉语不代表就亲华,侵华日本里面汉语水平高的也不在少数。
“然也~”夏洛克**的摇头晃脑,看了眼远处的两个水手,后者有说有笑,没工夫看向我们这边,海风又呼呼作响,他们也听不见我们说啥。夏洛克对我苦笑道:“蔡灵毓这只美丽的黄雀真厉害,我夏洛克一直以来以明察秋毫如大侦探福尔摩斯自居,没想到顶多是个华生,还变成了别人口中的蝉。呵呵,用你们中国话说,叫井底之蛙。”
“别一口一个中文,井底之蛙你们英国话里怎么说的?”我无聊问道。
他想了想,回道:“french,法国人。”
“收起你的幽默。我可是知dào 你底细的,前驻华大使馆武馆,夏洛克·庞顿先生。”我打算从夏洛克话里套出点消息,先用话炸一下他。
没想到夏洛克耸了耸肩,给我做了个鬼脸,他的反应出乎我所料:“你不惊讶?”
“没什么,我的身份没有那么神mì ,尤其是对你来说很容易查到,我一点都不惊讶。”夏洛克忽然压低了声音,冲到我耳边轻轻说了句:“呵呵,我的保密局特务先生!”
“你!”我脸色大变,惊愕的说不出话来了。我的核心身份居然被一个英国人揭穿了。他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会知dào 我就是潜伏特务!
“你究竟是谁!”我厉声喝问,毫不掩饰杀气。
夏洛克镇定自若,从怀里摸了摸,取出一张黑白照片,递给我,道:“田文亮的公文包里发xiàn 的。”
我接过照片,是和夏洛克之前给我看的田文亮死亡现场一系列的照片,只不过这次换成了遗物。照片上,是一张撕掉一个角的信纸,处于应该是某个机密文件。上面列有一行人名,是保密局上海分局的一小部分人员花名册,而我的名字赫然在列。
我像泄了气的皮球,倒在笼子栏杆上,幽幽道:“你听到我自我介shào 的时候就知dào 我身份了吧?”
夏洛克摇了摇头,老神在在的回道:“那个时候我只是不确定,但是就在一秒前,我确定了。”
“娘希匹,连你这洋鬼子都诈我!”我发xiàn 居然被夏洛克耍了,暗骂这英国人心眼真多。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我早晚找回场子。
先是被谢老三骗了,现在又被洋鬼子骗,我是不是太容易上当了?我一个保密局特务,专业素养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戴笠语录第一条,什么是特务,特务就是骗人。哎,看来我路还差的远呢。
“洪警官,我们现在都是落难的可怜人,上帝要我们团结一致,才能获得拯救。不要这么敌视我,我会不好意思的。”夏洛克灿烂的对我笑。
我真想一脚踹死他,不屑道:“这是在中国地界,等你上帝来救,还不如盼他弟弟洪秀全显圣呢。”
“这你就放心好了,青帮里面逃了个牛逼的,水手们没有找到他,他一定会搞破坏伺机救我们的。”夏洛克拍胸脯说道。
夏洛克刚说完,对面笼子里的青帮弟子哈哈大笑,笑得极其夸张,一把掀开油布的一角,露出一张满脸横肉的壮汉脸,朝夏洛克尖酸讽刺道:“你洋鬼子懂个屁,那小子会来救我们,除非天上掉黄金!”
我一看这个人,应该是个小头头,抱拳问道:“怎么称呼?”
“聂坤。”壮汉瓮声瓮气的回道。
闪电枪王聂坤!
“坤哥,和这帮人有啥好说的,我们自己想办法出去才是正道。”聂坤边上一个尖嘴猴腮的插嘴说道,一只胳膊拉达着,明显脱臼了。
我一看这个人,眼睛一亮:“徐赖!”
“你认识我?”徐赖疑惑的眨着眼睛,浑然忘了我的样子。
我呵呵冷笑:“贵人多忘事。”徐赖这种小人得罪的人多了,连自己都不记得了。
我当然也懒得再提,免得显示自己心胸太窄,关键是现在不是寻私仇的时候。
聂坤干脆把油布卷起来,与我们面对面,我看到他边上除了徐赖还有三个人,一看样子就知dào 不是善茬,在闭目养神,可是呼吸却极为急促。
“你们也是被谢老三算计了吧。”聂坤同命相连的问道。
我奇怪道:“你们自己劫船被谢老三发xiàn 了,怨不得人家吧。”
聂坤几人青帮弟子一听,顿时炸开了锅:“赤那,小赤佬,谢老三原本是我们安插的内鬼!我们的计划还是他想出来的!”
“我日!”我一听这话一下子跳了起来,破口大骂:“三姓家奴,真的是三姓家奴啊!”
听聂坤他们七嘴八舌、耳红脖子粗的大骂谢老三,我一阵头大,不过大概知dào 了事情经过。原来谢老三早年闯**上海的时候,加入过青帮,那里有人脉,虽然和徐赖矛盾不小,但也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其实我在码头上看到的一幕,只是徐赖和谢老三他们俩做给别人看的戏,让人知dào 他和青帮不对付,告sù 别人我谢老三是不可能与青帮有勾搭的!可事实上谢老三这个贱人早就和聂坤他们眉来眼去了,哄骗的他们晕头转向。
我听他们说谢老三与徐赖做戏是谢老三自己提出来的,不禁冷哼一声,聂坤不知dào 谢老三这么做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刻意迷惑鬼夜叉他们,这样谢老三事后意wài 发xiàn 青帮的阴谋就合理的多,不会显得那么突兀。
“好算计,这个人才不入保密局可惜了。”我生气归生气,但说心里话还是比较佩服谢老三的能耐的。不过更厉害的,还是谢老三幕后,操纵一切的那个女人,蔡灵毓。先是利用青帮杀死英国人,再把青帮灭了,一到台湾,上头追究起来,蔡灵毓他们不但无过还有功。而我和鬼夜叉他们冒死取宝,胜利果实差点就便宜了这个娘们。
一石多鸟之计,把一批老鸟耍的团团转。不过这不是最让我心惊的,我最震惊的是整个金华轮的水手,都参与到了这个计划中来,这就有点恐怖了。就好比东方快车谋杀案,找了半天凶手,最后发xiàn 居然是所有乘客合谋,所有人都是凶手,这让受害者怎么活。
这些水手有组织,有纪律,事先没有露出一丝破绽,说是地下党假扮的我都信。这让我深深的怀疑起蔡灵毓的身份来,一个小小的船长哪有这份滔天大胆?她背后一定有什么强dà 势力策划了这一切。我甚至怀疑青帮和盗墓贼上金华轮,也是被人精心策划好的。
想到这,我感到后背发凉,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操控着金华轮上发生的一切。我挪了挪,朝徐赖靠过去:“兄弟,有烟吗?”
徐赖用那副吊死人眼无精打采的看了我一下,扔给我一包,摆了摆手:“都拿去吧,我没心情抽了。”
“呦,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贪婪的吸了一大口,吞云吐雾起来。现在只有烟草能够让我稍微心安。
算算航速,金华轮顶多一个白天就要到台湾了。而在这之前,我们这些人一个都没法活下来。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看着远处黑漆漆的海面,波涛涌动,蕴藏着无数的秘密。我惆怅起来,不知dào 远在上海的孃孃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笼子里所有人都清楚自己的处境,没有继xù 说话的*。
只有徐赖一人脸色最不好kàn ,不停的碎碎念:“早知dào 是陷阱,当初就不应该财迷心窍,相信了那封来路不明的破信。”
现在也无事,我好奇的搭话:“怎么,你们劫船是有人鼓动的?”
徐赖长长叹了口气:“都是那……”
“你们快看,船调头了!”夏洛克突然叫了一声。
我们齐齐一惊,只看到金华轮突然放qì 了原有航道,朝着西南方向调转九十度,极速前行。
一个小时后,金华轮离原定航线偏离越来越远。我们面面相觑,都不知dào 金华轮要去哪,不过可以肯定,它要去的绝不是台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