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问题是，如今的博士还有选择的权力吗？
随着所有力量在七天的战斗中损耗殆尽，如今博士跟幽灵鲨坐在一起，仅仅是幽灵鲨希望这么做，而不是博士仍然胜券在握。
感受着疲乏空虚的身体，看着身边幽灵鲨期许的目光，作出决定的博士最终只是伸出手，将幽灵鲨拥入怀里。
“博士？”
“如果你们的计划实现，或许以后的我确实再也不用受‘理性’苦恼，只是——”博士抚摸着幽灵鲨浅灰色的柔软发丝，“我觉得苦恼也是人生的一部分，虽然很煎熬，但如果没有这些负面情绪，很难凸显幸福的宝贵。”
博士叹了口气，眼中带有一丝悲哀。
“所以我请求你，幽灵鲨，还有你们所有人——到此为止吧，这是我这一生为数不多的请求。”
终于，自立而坚韧，从未向人请求的博士，向幽灵鲨，他的挚爱，他所保护的对象，策划这次行动的所有人，发出他的第一次‘请求’。
幽灵鲨微微张嘴，愣在原地。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相信我们会有能力解决好之后可能发生的所有矛盾，因为我相信你们，我爱你们。”博士搂着幽灵鲨，在她耳边说话，“无论过去遭遇了什么，都是构成我人生的一部分，至少眼下还没有改变它的必要。”
幽灵鲨仍然没说话。
她安静地看着博士，眼神让博士产生一丝不安，只见她缓缓从博士的怀抱里离开，从长椅站起站远几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仿佛博士刚才说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
“博士，求我？”幽灵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刚才——求我？”
“——幽灵鲨？”
“呵，呵呵，博士居然请求我，世界要毁灭了吗？为什么我会产生这种幻想——难道——这是真的？”
“幽灵鲨——”
看着幽灵鲨喃喃自语，博士忍不住起身向她靠近，没想到她反而后退几步。
在博士眼中，幽灵鲨此时的表情极其复杂，赤红的美眸死死盯着博士，身后的浅灰色发辫无风自动，草原的风开始愈发猛烈。
“对不起博士，我爱你，但我没想过会把你逼到这种程度——我竟然让最想保护，最想帮助的博士沦落到请求我的地步——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幽灵鲨的语气越是平静，然而博士眼中的她就越是疯狂。
“‘我请求你’，不，博士，永远不要对我说出这种话，露出这种表情——是我错了，对不起，我立刻赎罪。”
之间一脸病态表情的幽灵鲨手中出现一把散发黑焰的三叉短矛，她的眼中燃烧着激烈的红光，她的声音颤抖缥缈，宛如末日将至，失去信仰的虔诚修女，为了向博士赎罪，为了惩罚让博士如此卑微，把他逼到向自己发出请求的自己，毫不犹豫地对准心脏捅了下去。
那一瞬间，博士用尽全力，向幽灵鲨扑去。
大地崩碎，只为让博士的速度达到极致，幽灵鲨手中黑焰短矛刺击的速度极快，距离又是那么近，为了弥补三米的距离，为了极大超过短矛刺入心脏的速度，为了让自己能在关键时刻集中全部精神，早已耗费全部力量的博士，爆发出他自己也未曾料到的惊人速度！
这三米是如此漫长，整个世界都陷入寂静，博士从未想到自己的‘请求’会让疯狂希望能对他有所奉献的幽灵鲨产生这么大的打击，然而此时的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考虑，目标只有幽灵鲨手中的黑焰短矛。
当短矛还差2厘米就会刺入幽灵鲨的肌肤时，博士伸出的右手终于握住短矛看不清实体的滚烫柄部，然后用尽最后一点力量将短矛撞开，使其甩向一旁，矛尖划破幽灵鲨脖子白皙的肌肤，洒出金色的血液，而幽灵鲨眼中流淌着银色的泪水，怔怔看着博士在接触一瞬间便被黑焰矛柄整条蒸发的右臂！
随后，一声前所未有怒吼，从博士的口中发出，在广袤草原回**！
“够了！”
紧接着，博士用仅剩的左臂，将幽灵鲨拥入怀里，用尽全部力量将她抱紧！
“为什么总是要让我担心，一次，两次，三次！我该做的，该想的，全部都做了，为什么你们就不能让我放心，为什么总是自寻烦恼，为什么总是听不懂我的话？！”
满心的不满，憋屈，不解，愤怒，随着博士的怒吼全部释放！
“这么多年，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组建社团，用社团名义做的所有事情吗？你以为我对你们利用自己部门为我铲除异己的事情一无所知吗？你以为我对你们三家公司的真正用途只是后知后觉吗？不！我全部都知道，只是从来没有跟你们挑明，只是很多次很多次跟你们暗示，明示，说了很多次，为什么就是不能听进我的话？！”
博士将幽灵鲨拖出怀里，盯着她表情怯懦的俏脸，愤怒地直视她的双眸！
“知道我为了我们，为了你们，做了多少事，做了多少安排？每次你们为了我擅做主张后我都要替你们收尾，然后要处理数不清的文件，见数不清的人，但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们，甚至连说都没说！因为我爱你们，爱到可以忽视这些微不足道的事，哪怕之后还要对你们的事情假装毫不知情，为了不让你们感到拘束，我舍弃了多少东西，多少机会！”
博士的声音开始颤抖，愤怒和其他感情皆有。
“而你们一直都在做什么，勾心斗角，互相伤害，对我的暗示置之不理，对我劝告置若罔闻！害怕受伤却一直勉强，想要理解我却从不正面和我沟通，每天每天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把我当成神明去崇拜，却总是曲解我的意思，然后说不想给我增添压力！？”
不知何时，博士周围一圈已经站满了人，她们的表情和幽灵鲨相似，然而博士的愤怒宣泄仍未停止。
“然后现在呢？你们觉醒了，得到力量了，终于有机会施展自己一直向往但从来没有实现过的愿望了，想要让我得到真正的解脱了，可你们又理解过我的想法！？考虑过我的选择？！”
博士知道，如果仅仅因为自己发出请求幽灵鲨便会自责到自裁赎罪，那么光是刚才的那番极其严苛的话，便足以让幽灵鲨她们自裁十次，然而他仍然怒视着泪流满面，彻底崩溃的幽灵鲨！
“你们以为我一直都用‘理性’化解压力，然后默默藏在心里吗？不！这些从来都没有化解，并不是什么‘深层理性’，并不是你们想象中那个‘神’一样不知喜怒的我，我也有情绪，也有不满，但我爱你们，所以我从不让你们担心，从不渴求你们的理解，但这一切的一切之后，你们又在做什么？自裁！？这就是我第一次向你发出请求的回应吗？！”
愤怒的博士看向远处烧毁大地的黑焰短矛，锐利的目光环视周围的少女们！
长长的发泄结束后，只剩左臂的博士就这么站在众人中间，之前的平静，隐忍，耐心，呵护，全部消失，对于少女们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终于表明了他的想法，对于这场屡次苦劝仍无结果的闹剧表示愤怒，对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感到悲哀！
如果说之前的一切博士都能忍耐，那么幽灵鲨自裁的行为则是彻底引爆这一切的根源！
在周围长长的沉寂中博士仰望天空，最终用冰冷的声音说出一句。
“也许，我们之间该‘冷静’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