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唤醒了是么。”

再次见到赫拉时，博士并不意外，既然帝国觉醒，那么她自然也收到消息，说不定还是最早的那个。

向喀兰和尤菲提出委托后，博士走入停在近地轨道上的载具，启动系统时，便看见赫拉坐在一旁。

“距离彻底恢复实力还需要一段时间，就像放久了的魔药，不用一些火候是用不了的。”

赫拉手里捏着一朵小花，恶作剧地插在博士头发上，而博士只能任她捉弄。

“魔药么。”博士看着面板上的进度条迅速拉满，引擎全功率运转，即将进入跃迁状态，“现在还有做吗？”

“呵，那可是很危险的药物，你有兴趣吗？”

“谈不上兴趣，只是记得以前的你很喜欢鼓捣这些东西，但我总是醉心于收集知识，很少了解你以前的身份。”博士对赫拉笑了笑，“不是说有增强体力的魔药吗？之后如果有时间，做一点给我尝尝。”

“主动要求一个魔女给你魔药吃，真不知道该说你胆大还是愚蠢，哪怕是学者。”赫拉歪着头，这是她再一次感到意外的表现，“另外你想增强体力做什么？”

“抵达目的地还有两天时间，我们是时候叙叙旧了。”博士神秘地说，“等你做出来，我就身体力行地告诉你。”

当载具舷窗外的星空变成一道道流光，载具进入跃迁时，赫拉已将魔药调好，看着博士服下。

体会着血液加速的微涨感和浑身散发的热量，在赫拉不解的眼神中，博士牵着她走入载具后面的卧室。

由于跃迁状态的时间不稳定性，载具中的两天时间比以往更加漫长。

等体力魔药的药效散去，博士看着怀里陪伴自己无数年的魔女赫拉，抚摸她的脖子，头发。

而冷艳疏远的魔女赫拉，已几乎在这两天中被玩坏，这时她才意识到，自从与学者，如今的博士分别后，他最大的改变是什么。

“这种事——明明听说很无聊，可是——”赫拉含糊不清地说，“就连魔药也做不到的效果，感觉——不太妙——”

“不过没想到你会把床单都扯破，也许是我用力过猛了，抱歉。”

博士看了眼被赫拉指甲撕破的白色床单。

“所以——这算是——什么仪式吗？”尽管久违感到舒畅和疲倦的赫拉昏昏欲睡，但还是看着博士询问，“难道，这就是所谓——”

“你可以视作某种契约，某种关系的确立，这种关系在很早以前就有雏形，哪怕当时只是一种模糊的感情。”博士把头枕在赫拉的枕头上，轻轻磨蹭她的秀发，“或者更简单原始一些的说法，这是成为情人的仪式，赫拉。”

魔女感受着博士在耳边的气息，看着卧室中的星空天花板，想起从森林至今发生的种种一切，纤细柔软的指尖逐渐移上博士后背，然后轻轻搂住他。

赫拉有一个秘密，那就是她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多很多年了，以至于当梦想照入现实，她用了短暂而漫长的两天才让自己得到实感。

“让你久等了。”

如果不是博士从幽灵鲨她们身上感受到类似而本质的情感，或许他永远看不清他和赫拉之间的特殊情愫到底属于什么。

“用泰拉纪年的话，几千年而已，不久。”赫拉微微摇头，看着博士的脸，“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按部就班的生活虽然不错，但在命运之中随波逐流也不是坏事，所以我不好告诉你我现在对未来的规划，但该做什么已经非常明确——我想要更加了解你们，或许这件事就值得我付出一生去做。”

当力量，科学达到极限，艺术和哲学便成为桎梏，这曾是赫拉眼中的博士。当他掌握了全部，乃至不得不自行创造知识时，便不可避免地陷入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的旋涡，他的眼神一直是灰暗的。

为了姐姐穷尽一切，却发现尽头所在一片虚无，然而这种虚无感只有博士自己能找到答案，于是赫拉和其他同伴便默默看着这样的博士，陪着他走了一个又一个世界。

而如今，博士眼中重新正视了自己，也正视了她们，虽然比起过去那个稳重，理性到仿佛技术本身的他，如今的博士更像一个普通的男人，那种深邃至极的眼神被一种人性的光芒所取代。

然而对赫拉来说，这是她追寻无数年所不曾得到的宝物。

“我曾听过一个传说，感性是反技术的，反规律的，所以许多沉迷技术的研究者会选择磨灭自己的人性，如今你却反过来。”即便这时，赫拉也在为博士着想，“如今拼图还剩下最后几块，为了你的姐姐，也许我们不该让你——”

说到这里，赫拉的话停住了。

原因是在她和博士的脸庞之间，在淡绿色的虚空投影中，此时正悬浮着一组数学公式。

公式并不冗长，但如果让凡人看到，会因为大脑无法理解而感到昏沉恶心，甚至产生不可逆转的脑部损伤。

对于眼前的画面赫拉非常熟悉，因为这曾是她们最为艰深的终极课题。

博士的瞳孔映着绿光，赫拉看着近在咫尺，悬浮眼前的公式，看着它拆解推演，直到得出最优解。

赫拉的瞳孔微微扩散，如同在深夜中抬头仰望，看到震撼，美丽的浩瀚银河。

“这就是我一直缺少，但从没意识到的‘拼图’。”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意识到其中意义的赫拉喃喃说，“混沌催生秩序，固有公理不该因感性——”

“如果没有混沌存在，秩序则无法定义，而一定程度的变量会产生更多可能性。”博士托着手中的数学公式，看着蒙在微光中的赫拉俏脸，“所以，我知道该怎么做，也已经做好选择。”

当公式消散，赫拉的心态恢复平静。

“旅途，说不定真的走到终点了。”赫拉说，“虽然有些不情愿，不过，感觉非常充实。”

当这条将用于构筑模型的核心公式被博士解开，代表的不仅仅是走到真理面前，窥探先驱的秘密，更是她们一切旅途的最终升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