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地狱般炙热岩浆流淌,剧毒气体覆盖地表,平均温度极高的行星上,几乎不存在诞生生命的客观条件。

没有用于分子聚合,构筑细胞的**海洋,没有足够稳定的地壳板块,从根本上阻断了生命诞生的可能,使其成为宇宙中如同荒原砂砾随处可见,十分普通的荒凉之地。

但即便如此,仍有某个行星,在时间和偶然中诞生了不被认作生命的特殊存在。

经历过比碳基生物更加漫长,复杂的演化,遍布行星表面的硅元素因外力作用产生聚合单元,并相互连接,在各种偶然推动下完成拼接,组合,形成一种类似碳基生物所谓‘细胞’的结构。

在碳基生命主导的学科中,这种形态往往会被称为最初的单细胞生物。

在雷电滚动,万物寂灭的熔岩行星上,在无比炙热的高温环境,宇宙射线作用下,一种不被认为是生命的‘生命’诞生了。

随着时间推移,在这个缺乏观察价值的荒凉行星上,在无数年的演化和发展中,那些结构简单,几乎很难被称作生物的硅基单元,在环境的作用下不断重组聚合,体积越来越大,结构越来越复杂,直到开始以宇宙射线,火山熔岩的能量为动力,开始了极其罕见的,另类的‘生物’进化。

经历过无法计数的年份,数千万,数亿年,这些如同细菌般低级的硅基生物群开始学会沟通,分工,乃至相互融合,以实现更加高级的功能机制。

当整个生物群彻底完成第一次社会形态的构筑时,一种具有自我意识和社会意识,躯体由超过90%硅元素组成的‘生命’,统治了这颗生命绝对无法诞生的荒芜行星。

由于使用思维交流,这些硅基生物的合作效率极高,并很快设计出了庞大的计算矩阵,开始了自身发起的第一次进化。

如果说诞生与组成社会结构源自偶然,那么这场适应和改造行星的进化,便是它们真正成为生命的里程碑。

然而因为各种原因,此后数百万年,硅基行星上的生物群,在思维差异和利益分歧中爆发了无数次战争。

从最原始的金属武器,到高耸入云的钢铁巨兽,瘫痪半个星球的脉冲武器,以及在偶然中发现,完成学术验证后便投入使用的聚变武器,几乎让整个硅基生命群彻底灭绝。

直到‘最后一次战争’因双方交战军队同归于尽而结束后,在某种外来力量的干涉下,幸存的硅基生命们终于放下矛盾,再次回到数百万年前的社会形态。

然而,由于大量聚变武器对地表的洗礼,乃至行星庞大的火山群遭到的无数次聚变打击,硅基生命们发现,这个诞生并沐浴了硅基生命的行星,将在今后六万五千年内彻底坍缩,最后浩渺宇宙中一次毫不起眼的微弱闪光中灰飞烟灭。

在这种情况下,就如无数走出母星,向宇宙扩散的碳基生物一般,硅基生物不得不开始了持续上万年的自救工程——建造三支能实现星系航行,并确保自身不会被外来力量消灭甚至清理的庞大舰队。

这项工程总共持续了一万四千七百八十年,在不破坏行星架构的情况下,硅基生物们几乎掏空了整个行星的所有可用金属和燃料,由于持续上万年,极其艰苦的生产过程,工程期间全球曾发生数十万次大小规模的叛乱,然而都遭到统合矩阵的坚决镇压。

这是一次载入‘存储器’的伟大事业,当六万一千艘巨型舰艇在行星轨道上启动引擎时,从地表向上看去,天空中仿佛多了六万一千个‘太阳’。

至此,这个在荒芜之地诞生,发展,繁荣,乃至濒临灭绝的文明,为了生存走入太空,开始没有尽头的流浪远航。

直到与第一个外星文明接触时,硅基生命们才知道,星群之间,它们曾认为不可能存在的碳基生命才是绝对的多数。

而碳基生命们也第一次得知了硅基生命的存在,并在某次极其糟糕的接触中,硅基舰队第一次和一个碳基生物文明爆发战争。

尽管这场战争使硅基舰队损失两万七千四百艘战舰,然而凭借着极高的合作效率,强大的电子技术和信息入侵,硅基舰队最终取得了战争的胜利,并摧毁了敌人两个资源丰富的行星,得到了极其可观,极其宝贵的资源。

这场战争彻底改变了硅基生物对碳基生物的态度,而那场战争得到的大量资源也迅速让硅基生物中的主战派取得主导地位,在荒凉行星上求生上亿年,除了社会分工和利益取舍之外,以种群生存为最高利益的硅基生物开始全面军事化。

从此以后,硅基生物的所有资源,所有人口都为战争服务。

在完成对两个毁灭星球的资源收集后,硅基舰队再次起航,开始对所有遭遇的碳基文明发动大规模入侵。

掠夺资源,扩充舰队,继续掠夺资源,在无数场互有胜败的战争之后,硅基舰队的规模远远超出它们离开母星时的规模,单是规模十万艘战舰的舰队便有六十七支,由于其极快的扩张速度,硅基生物很快成为整个碳基生命群的最大威胁。

然而由于碳基生物群的数量优势,许多威胁也出现在硅基生物面前。

其中威胁最大的,便是碳基生命群的主力之一,珈兰帝国。这个处于母系社会形态,女性拥有崇高地位的跨星系帝国,是首个有能力摧毁它们两支主力舰队的强大势力,尽管也为此付出了11个富饶星域的代价。

然而大战后的珈兰帝国已元气大伤,硅基生物已在计划从其他星系调集20支主力舰队,目标直指珈兰帝国中枢星域。

只要攻克珈兰帝国核心,硅基生物将把那个损害舰队的珈兰女王拖出宫殿,在广场上当众烧死,作为数亿损失同胞的祭品。

舷窗内,一对红色的玻璃球体不停转动微调,扫描着远处那个毫不出彩的行星。

在理解了这个行星的语言,历史和文化背景后,就在刚才,硅基生命23-7舰队指挥官用眼前这群碳基生物的语言,将联盟的历史转换成一串串字符,并储存入中枢计算机。

“枯燥无味的语言,跟二进制无法相提并论。”指挥官使用着碳基生物们的语言,并模仿出一种不屑的语气,在充满二氧化碳的舱内中回**,“联盟第23舰队下属第7舰队,第2次作战任务,开始。”

很快,眼前这个名为‘泰拉’的行星,将在舰队的打击中毁灭,形成一种适合开采的荒芜状态。

对于许多低级生命而言,大灭绝往往来得无声无息,而眼前甚至无法走出行星的泰拉便是其中一个。

当这支名为分舰队,然而仍然拥有数千艘大型战舰的舰队向泰拉涌去时,碳基指挥官无意间看向这个星系的恒星。

在耀眼的阳光中,一个绕星环的阴影逐渐浮现,它是如此纤细,如此美丽。

仿佛其建造者的一个艺术作品,向整个宇宙展示着真正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