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比‘天堂陨落’更加久远的年代，一群此后无数物种都无法知晓其名，目睹其貌的存在，在茫茫星海间播撒生命之种，随后离开。

此后，那些得到生命之种，荒凉孤僻的星球，以名为‘燃烧’，最为原始常见的化学反应为基础，开始在各自行星上建立文明。

由于太空隔绝，当其中一些经历过数次世界大战后走向联合，踏入太空的文明首次相遇，才发现除了少部分受环境影响产生的改变之外，他们拥有极其相似的外貌，基因，而随着这种现象越来越多，当某些多个文明组成的联盟开始诞生时，越来越多他们来自同一先祖的证据被找到，被发掘。

而这也曾是她们的工作之一。

“对泰拉古代文明的考究是珍贵的，某种意义上他们也相当罕见——迅速被自身的技术所毁灭。”

征服这个新的居住行星之后，她凭窗眺望，看着某个遥远暗淡的恒星，以及环绕那个恒星的渺小行星。

“更罕见的，是那些在废墟上重建的稚嫩文明。”技术官记录着，观察着行星上的一切，“而我们，却被那个幼稚文明驱逐出来。”

“我们败于学者，而不是那些原始，落后的文明群体。”

她如此强调，也是事实，否则她们只需要像对脚下行星一样使用同种武器，就能让那些文明被迫重启。

之所以没有动手的原因无非两个：这是她们的眷属擅自发动的入侵，以及学者亲自干涉。

“如果能从学者那里得到少量知识，也不失为一桩好事。”技术官冷淡地说，“对此你有什么看法么？”

“为什么问我。”

“没有理由，这是必要，是发展的原始本能。”

又过了一会，技术官摇了摇头。

“听说第156号恒星系爆发战争，两年前。”

她知道技术官所说的‘年’是指泰拉围绕恒星的公转周期，即使已经离开，她仍习惯使用泰拉的历法。

“战况如何。”

“两个行星之间的战争让星球板块受到不可修复的重创，二十万艘战舰化成宇宙尘埃——如果让‘清洁工’看到，或许会直接把两个星球一起清理。”

对于技术官的话，她有些不以为然。

“最近清洁工很忙，也许没空注意那种小地方。”

“——是因为第364号恒星系的战争？”

“那种三个行星争夺恒星开发权的争端在宇宙间遍地皆是，无人在意——我说的是第4悬臂。”她的语气非常冷淡，“虽然现在我们还在观望，也许迟早会牵连我们。”

技术官的表情终于露出一丝凝重。

“实验室最近忙于研究那份珍贵的学者手稿，我以为应该已经有了定论。”

“那些硅基生命并不简单，它们是罕见的异类，和我们并非同一根源，目前的研究认为它们可能来自‘外面’。”

“我听说珈兰帝国已经挡下它们了。”

“珈兰帝国击溃了硅基生物两支主力舰队，代价是11个富饶星域被摧毁，然而硅基生物的其他主力舰队还在各地作战，而珈兰帝国已经没有阻挡下一次入侵的力量。”

“——那第九联邦？即便缺乏尚武传统，至少拥有周围星系罕见的庞大舰队，入侵珈兰帝国肯定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那帮商人不和硅基生物做生意已经算是遵守公约，护航舰队是他们维持宇宙航道的底牌，而他们在珈兰帝国的商业份额并不多，不可能为了对抗硅基种使用最后的手段。”

技术官陷入沉默，两人安静看着在恒星光下蒙上一层光晕的行星大气层。

“如今看来，在偏僻行星上一无所知地度过一生也是一种幸运，就算迎来毁灭，也只需要经历短暂的过程。”技术官看着下方的淡蓝色行星，“也许学者比我们看得更多，才会选择在一个行星上，和那里的凡人——即便我仍无法理解‘相爱’的概念。”

“当个体的力量达到极限时，大多会选择返回最初的状态，这是我曾听说的传闻。”她淡淡地说，“学者崛起于某个荒凉星球，如今在另一个星球重新得到平静，也许便是这种说法的最佳佐证。”

“但这对许多人来说，这或许并不是好事。”

技术官的话引来了她的目光，而技术官也平静地与她对视。

“也许，那些硅基种的目的并不是单纯为了掠夺资源，而是为了彻底毁灭我们——学者作为我们之间高尚伟大的存在，你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

她沉默了很久，而技术官没有挪开目光，确认着她的想法。

“你的说法，有根据吗？”

“这在各地不是什么秘密，也是很多族群抗争到底的原因，硅基种比起生命更像武器，而武器不会对目标怀有怜悯。”

“也就是说，迟早波及我们。”

“现在，或未来。”技术官眺望群星，“她们的想法是继续拖延时间，等学者手稿中的秘密被解开，我们召集族人，在第6悬臂迎击硅基种。”

“但这只是理想状态。”

“——毫无疑问的理想主义，硅基种如今的主攻方向是第4悬臂，但无人知晓它们的下一个进攻目标会哪里，会是什么时候——也许就是这里，也许就是下一周。”

在宇宙尺度上使用行星历法的‘周’为计时单位是愚蠢的，作为技术官的她更不该犯这种错误，不过这也表现出她的某种忧虑。

“作为技术人员，我的想法也是以研究为主，但作为‘我们’的一员，我更在意我们的族群存亡。”

她注意到技术官似乎有话没有说，显然是在意她的态度。

然而在她的眼神示意下，技术官最终开口了。

“17个小时前，我们得到消息，由于对第4悬臂的战况不了解，我原以为只是错误情报。”只见技术官在她面前打开一张全息投影，上面的星图迅速放大，并锁定在一个坐标，“这片星域中的15个恒星系会在1年至3年内遭到硅基种入侵——假如目前监测到的那支硅基舰队没有偏移航线的话。”

她沉默地看着技术官，确认着这个信息的虚实。

“还记得我们在泰拉发现的那个文明遗迹吗？”技术官平静地说，“在泰拉之上，既有发展上千年，在十年内部战争中自我毁灭的古代文明，也有发展数千年，在一夜之间忽然灰飞烟灭的文明，后者的灭亡对于下一个复兴文明而言是永远解不开的谜团，然而我们知道，大多出于眼下这种情况。”

技术官的眼神很复杂。

“可惜的是，这种情况可能会在泰拉重演一次，虽然那个世界的本土文明距离上一次遭到灭顶之灾不过两千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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