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萨斯帝国皇宫的夜晚与罗德岛似乎没有太多区别。

夜空星辰寥寥，世间万物笼罩在柔和的月光之下，使得空****的庞大宫殿更加寂静。

或许这对于乌萨斯皇帝而言只是一个平常的夜晚，然而对博士来说，此时的复杂心情难以言喻。

抛开超然的目光来看待，乌萨斯女帝终究只是一个普通的女性。

然而位高权重，看似拥有一切的她，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独自度过每一个夜晚。

落地窗斜照而入的月光给房间蒙上一层淡淡荧光，精致华丽的柔软地毯，房间里的镀金灯柱，沙发椅，甚至铺着柔滑丝质床单的纯白色床榻，都在月光下散发着奇异的色泽。

“这就是皇帝的卧室么——忽然想起一部童话。”博士看着造型别致的床顶图案，轻声说了一句，“是说一个国王——”

“我记得——那个故事最后的结局很有趣。”然而没等博士说出是哪个故事，女帝自便然地接过博士的话，“当时觉得很可笑，想不懂为什么一个国王会相信一张床能成为他的朋友——虽然现在不觉得了。”

最后一句话女帝压得很轻，但博士听见了。

“不觉得了？”

“——如果说那时的我还能置身事外，现在的我——就是那个国王。”

对于女帝的自白，博士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在博士不在的夜晚，这座庞大的宫殿，奢华的卧室，或许也如今夜一般，安静得如同整个世界只剩女帝一人。

而那位童话里的国王，也正是因为过于孤独，才会把床想象成能开口说话的朋友，最后从城堡中逃离出去。

也只有亲身体会过后宫的寂静和孤独之后，女帝才会做此感想，认为自己与那位国王无异。

虽然一个是童话里手下几百名士兵，几个村庄的小国国王，一个是疆域广阔，统领数十万军队威震世界的帝国女皇。

“代价和回报，真的是件难以权衡的事情。”沉默许久之后，博士轻叹一声，“有时候得到的并不是想要的，有时候想要的却无法得到——但更多的是不得不去做的事。”

女帝缓缓侧过脸看向博士，散落枕头的银发发出摩挲的声响，美眸在月光中闪闪发亮。

“如果我有一样东西想得到，你能给我吗？”

皇帝陛下的声线慵懒而迷离，仿佛是心中的另一个人在说话。

“——我不知道。”博士轻声说，“但如果你还有想要的东西，至少还有前进的动力，总好过看不见前路。”

“道理是正确的，但这是一个伪命题。”然而女帝似乎并不同意博士的想法，“如果某样事物一开始就注定无法取得，没有人会开始追寻。”

关键在于是否怀揣希望。

博士听得出女帝没有说完的话，因为这是她努力至今的唯一动力。

“确实如此，不过总有明知不可得而不断追寻的‘傻瓜’——凯尔希也是，阿米娅也是，还有其他人——还有你。”博士摇了摇头，“完成自己被赋予的职责，然后毫无 迷惘地走完一生，在我看来已经很充足了。”

注视博士许久后，女帝轻轻点头。

“——就像身为皇室，我有自己被赋予的职责。”

“不过这里要注意‘被赋予’的概念，你不一样。”博士的语气认真了一些，“没有人能决定自己的出生，但至少能决定是否接受他人或自己‘赋予的责任’，所以你不一样。”

如今的博士似乎要花相当的精力去思考一些逻辑问题，但他没有敷衍，而是看着床顶想了很久。

“继承帝位是你当初的选择，而当时的我见证了你的决意，所以如果哪天你开始迷惘，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否发自本心，那么我会提醒你。”

虽然犹豫了一下，但哪怕乌萨斯皇宫并没有罗德岛那样的反监体系，博士还是缓缓拿下脸上的面罩，在月光中与睡在大床另一端的女帝对视。

“可能你为了达成目的用了很多违背本心的手段，杀了很多人——但至少我认为，你已经得很好了，作为皇帝，你让许多人避免牺牲，哪怕需要独自背负一切。”

因女帝看似胡闹的提议，躺在同一张**的两人相互凝视，女帝的发丝在月光下闪闪发光，而博士真诚的感情则完整地传达给她。

虽然这是第二次与皇帝陛下用本来面目对话，在女帝沉默的炙热目光中，博士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视线。

“抱歉，好像说了些过分的话。”

“——确实过分，但这就是你的作风。”许久之后，乌萨斯皇帝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珍贵的微笑，“不过稍微安心一些，谢谢你。”

“安心了么——那就好。”

博士欣慰地笑了笑，随后思考了一下，然后挪动身体，向女帝凑近一些。

大床中间原本巨大的空地，因博士挪动身体少了一半，然而女帝只是手指抓着被单一动不动，没有起身或者躲开。

而当博士在距离皇帝陛下稍近一些的地方躺下后，没有继续向她凑近。

“感觉好久没有这样一起睡过了。”

博士温和地说。

记得皇帝陛下还是公主的时候，就喜欢缠着博士让他讲故事，明明是女仆说了很多遍的童话传说，但在博士讲时似乎总能发掘出故事的另外一面。

而当卡捷琳娜睡着时，身为‘人质’的博士也只能陪在她身旁，在不被她姐姐和女仆发现的情况直到她彻底入睡。

明明除了博士之外，今天的后宫一切如常，然而女帝的心跳却比以往更快。

身旁的男人似乎和以前不同，但又像以前一样，此时正躺在她身旁，用熟悉的目光看着她，让整个空旷奢华的卧室不再寂寞，就像他们以前在那座小花园时一样。

“我有一个要——请求。”

正当博士默默回忆着过去的往事时，乌萨斯皇帝忽然开口。

“——给我，说说你在罗德岛的‘故事’。”

“这个——一时半会可说不完，确定要听吗？”博士愣了下，随后露出笑容，“说不定得说到明天早上。”

“我想了解，你的女人。”乌萨斯皇帝美眸闪烁，随后加重语气，“不行吗？”

与其说像霸道的帝王，卡捷琳娜刚才的语气就像跟人撒娇的公主。

“我知道了。”博士温柔地看着她，习惯性地伸手抚摸她的发丝，“那么，先从幽灵鲨开始说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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