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早已确定龙门得到方舟核心，但方舟核心的苏醒仍在博士意料之外。

于是在看见龙门那道贯穿天际的白光之后，博士亲自从罗德岛出发，在万米高空拦住方舟核心。

而在得到核心的认可后，博士问出他的第一个问题。

“如果她说得没错，你的主人给你的命令是保持睡眠状态。”

“她？”

“该说是你的主人，还是你的乘客呢，总之是跟你有关系的人。”

少女恢复淡漠的眼神看着博士，但又不敢无礼，她那富有人性化的神态和姿势，象征她背后恐怖的工业体系和模拟技术。

“如您所说，本机正在执行沉睡指令，预计会在行星历457年3个月后苏醒。”此时的少女浑身没有了白光，似乎已经达到毫不失真的投影水准，“但在10分钟前，因检测到符合攻击能级的热能反应，本机启动应急机制。”

“你把他们杀了吗？”

“本机属于运输机种，只有舰体携带少量武器，故本机使用光学武器制止了未知生物的攻击行为。”

“——看你刚才的语气，还以为你属于战斗核心。”

博士饶有兴趣地接近少女并上下打量着。

“虽然只是运输舰种，舰体携带的少量武器足够摧毁这颗行星。”少女没有在意博士的视线，冷淡地看向南方，“而关于行星生物为何能够驾驶舰体，本机需做进一步确认。”

看来对于弑君者掌握方舟的行为核心也感到迷惑。

“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博士轻轻点头，“但愿不是我预想中那样。”

“既然沉睡指令已被迫解除，本机将行使自律权限，计划与本行星文明达成交涉，协助本机建造恒星舰，离开本星系——‘方舟’可以作为动力源使用。”

“有具体的计划吗？”

“包括但不限于奴役本行星，部分恒星舰材料需从地幔开采，以当前行星技术水平，需要多个文明群体联合作业。”

“奴役行星么——”

博士扶了下额头，最坏的预料果然成真了。

“很抱歉，合作还一回事，但我不能让你奴役这个星球。”

“学者是在进行研究工作么？”少女没有意外，“据本机了解，除了罕见物质‘源石’之外，这里没有任何值得您研究的技术。”

“这个解释起来比较复杂，就当是吧。”博士看了眼脚下向外扩散的云海，思考了一会，“刚才你说，因为有人对你使用热能武器，才导致你苏醒，那么他们会不会破坏到核心本体？”

博士指了指脚下的龙门，在这种高空看去，龙门几乎只剩一小块规则的城市平面图。

“学者认为呢？”

少女没有直面回答，而是反问。

察觉到少女的高傲和不屑，博士愣了一下，随后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也对，物质层面的隔阂不可能那么容易突破，就像用青铜器切割钛合金。”

“技术是冰冷宇宙中的唯一真理，对技术的崇拜让我们从行星海洋中的低等生物成为控制数百恒星系的强大文明，也许在学者眼中我们只是未开化的原始部落，但希望您正确看待我们与其他文明的差距。”

作为战争文明的智能核心，即使面对博士，少女仍然使用冰冷的语气强调她们的存在。

哪怕她无法理解，为何令诸多文明景仰的学者会以泰拉生物的形象出现在这里，尽管他的本体与泰拉生物十分相似。

与学者本体相似？

在想到这里时，少女再度看向脚下那些生物，开始检索数据库中古老的图像。

那是她们第一次踏出母星，对外扩张的远古时代，当她们使用工质发动机，庞大而落后的行星舰开始征战本恒星系时，曾在邻近行星发现一处学者废弃的研究所，并在研究所中发现因对学者‘过于落后’而舍弃的残缺图纸和数据，从而实现极其幸运的技术爆炸，在征服本恒星系后迅速向其他恒星系扩张。

因此假如此时站在博士面前的人不是核心AI，而是核心所属文明的人物，此时绝不会这么冷静。

在经过短暂的检索之后，少女从数据库中找到一张图片。

随后少女再次看向脚下的泰拉生物，小脸上的迷茫，困惑逐渐散去，转为平静。

“事先声明，这里和我没有关系，虽然事实就像你想的那样，这是一种奇妙的巧合。”

几乎接着少女的思维，博士主动回答了她的疑问。

这意味着博士对少女的思维明察秋毫，然而少女没有意外，因为面前的人是学者，获取知识和信息是学者的本能，甚至连技术都算不上。

“不过既然不会破坏到核心本体，建议你再继续执行原定任务吧，实在不行进入浅度睡眠也行，我看她有没什么想法，到时再唤醒你。”

想了很久，博士都没有找到让方舟核心苏醒的必要，尽管这是一台足以统一泰拉的强大武器，博士也能直接控制她，但如果真要统一这个星球，真的没必要那么麻烦。

过度干涉一个文明将最终导致其灭亡，每当学者在那些死去无数年的荒芜星球上了解上面文明类似的发展历程时，都会感到唏嘘和警惕。

“这是您的命令么。”

“——说是命令，我应该没有对你下令的权限？”

“不，在本机的自律模组中，学者具有对本机的二级命令权限。”

这句话让博士愣住了，只见少女表情沉静，目光垂下。

“这是一条大扩张时代后写入每台核心的代码，因为我们的兴起与学者的馈赠有关，虽然我们从未得到来自你们的命令。”

当一个勉强进入星际时代的文明，在得到先进技术后，基于生物本性而做出的行为博士曾见过许多案例，然而像方舟核心所属的文明那样，为报答先进文明留下的残缺技术，而将可能无数年后也不会实现的权限写入每一台智能核心，博士也是第一次遇见。

此时的博士有些心情复杂。

“原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星际文明，看来以后有机会该去看看你们。”博士开了个玩笑，“毕竟算半个学生。”

“我们随时欢迎您的到来。”

不久之后，方舟核心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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