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壕的泥土被烧得焦黑，现在是凌晨时分，仿佛整个世界都蒙着一层蓝灰色的滤镜，格外安静，让人心情压抑。

尽管已是初春，凌晨的冷风依旧让士兵们下意识裹紧军大衣，紧紧盯着前方安静无比的战壕，连那扫了好几天的探照灯都暗下去了。

“喂，有烟吗？”

老兵向一旁的新兵搭话，新兵愣了一下，在身上一番摸索，才找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老兵也没有客气，叼进嘴里用火柴点上。

“一看就是刚从其他郡过来的，放松点，别那么紧张。”老兵抽了几口，看了眼一脸肃穆的新兵，“老子当初打伦蒂尼姆防御战时那才叫一个惨烈，还不是挺过来了吗，而且就现在这情况，罗伯特已经完蛋了，相信我。”

“我听说对面还有2万多人，连长也说很难打。”

“现在打仗跟以前不一样，人数做不得准，否则我们早就被干掉了。”老兵满脸黑灰，也看向远处的战壕，“虽然现在对方也是，我们人多了，但也不一定能打掉他们。”

在几口抽完一根烟后，老兵旋开水壶，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然后递给新兵。

新兵接过后也喝了几口，结果强烈的火辣感差点让他吐出来，惹得老兵一阵窃笑。

“天冷，人耸，就喝几口酒壮壮胆，暖和下身子。”老兵收回水壶，挂在身上，“反正一时半会打不下，不如想办法保住小命，慢慢再收拾他们。”

“确实不那么冷了。”

新兵握紧武器，感觉浑身开始发热。

“之前在伦蒂尼姆都觉得冷，结果越往北越冷——话说你是南方人？”

“差不多，我家乡离伦蒂尼姆只要走一天的路，算是南方人。”新兵老实地说，“以前总觉得伦蒂尼姆往北都是北方，现在感觉不太准，还是有些区别的。”

“南北，南北，也就内战了才会开始注意这种区别，以前都不会这么说。”老兵看着一支队伍从身边经过，压低声音，“不过现在北方也有咱们的自己人，就是近卫军，如果不是他们2000人直接拿下叛军首都，兴许咱们还不能趴在这里聊天了。”

“您懂的真多。”

“那是——好歹每天都会看看报纸，就是后面送给咱们消遣的那些，别说还挺有意思。”

老兵得意地撇了撇嘴，虽然那些报纸新兵从来没看，或许只有老兵这种适应了战场硝烟味的人，才会有心情在战斗间隙看那种刊物。

这时两人听见周围逐渐响起零星的说话声，显然是军官和军士开始动员了，于是两人压低姿态伏在战壕后面，双手握紧武器。

当老兵做出标准的卧姿之后，新兵才看到他的腰后挂着一把有着粗管的黝黑铁块，这种铁块新兵似曾相识，想了很久才发现，这是一种叫‘风暴铳’的厉害玩意。

能装配这种武器，说明老兵在连队的地位不低，然而没等新兵感慨，后方的炮群突然爆发一阵耀眼的闪光，1秒后恐怖的炮击声才席卷而来。

炮火的滚滚呼啸声彻底打破了凌晨的寂静！

口哨声，口令声，同时在战壕各处响起！

这场准备了一周的战役，随着司令部的进攻命令，炮群的火力支援，军官的哨声和怒喝声，终于全面爆发！

“炮击10分钟，然后重装前进，所有人跟上！立刻准备！”

军官的声音几乎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炮击声中，新兵仿佛能感觉自己的胸口一阵阵颤动，而老兵则表情严肃地伏在战壕焦黑的泥土上，看着远方在炮击中闪闪发光的战壕。

光是此时烈度空前的炮击，便能让新兵感受到上头的决心，以及预见这场战役的激烈。

“别慌，才刚刚开始，待会别乱冲，好好活下去。”老兵沉声说，“现在的战场不是比谁杀的人多，而是比谁活得更久，至少咱们的重装部队还算够，不然就只能用身体去挡了。”

“不是还要1个小时才开始吗？怎么会——”

当新兵打开自己的怀表时，终于发现自己刚才的违和感来自哪里，今天的进攻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准时。

“这个你不懂，有时就是打对方个措手不及。”老兵说完，表情也逐渐露出疑惑，“但就算提前1个小时，除了让咱们手忙脚乱之外，真的有什么用？”

然而恐怖的炮击呼啸彻底淹没了两人的声音。

“莫非——”

当炮击即将结束时，老兵忽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只见他迅速抬起头，看着火流不断扫过的天空。

新兵不知道老兵这个动作的意思，下意识地跟他那样抬头看向天空。

不久后，喧哗的战场之上，开始出现另一种声音。

隐隐约约的嗡鸣声从天上而来，即使在炮群呼啸的怒吼中也越来越清晰，这种嗡鸣声并非某些个体，而是许许多多声音掺杂在一起，最终形成让空气震动的强烈嗡鸣声。

在新兵和老兵眼中，暗蓝色的天空出现了数个排成V字型的黑点，它们首尾相连，形成一个巨大的V型阵列，缓缓划过天空。

战场上，越来越多的士兵也听见这个陌生，不祥的声音，抬头看向天空。

就连督促手下紧张备战的基层军官们，也不由自主地停下动作，在炮击的狂风和怒吼中抬起头，看着那一队队缓慢，优雅的黑点，缓缓划过天际。

——

密室中，女王拿着通讯器，久久没有放下。

女王金色的长发在脑后挽成发鬓，似乎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与身为少女的她区分开来，真正成为统领维多利亚的女王。

不久前，那个男人和她联络。

“开春之后，能让我参观一下你的花园吗？”

“——哼，才不要。”

“别这么冷淡嘛，好歹这次我可是为你丢了脸面，当了一回卑鄙小人。”

“谁让你自己那么逞强，明明都和你说过了，我这边很好，哼！”女王嗔怒地说，“傻瓜，笨蛋，草履虫！”

“哎，确实是个傻瓜，虽然后悔已经没用了。”博士语气无奈地说，让女王默默握紧通讯器，“所以，既然该做的傻事都已经做了，就交给我吧。”

女王沉默着，没有说话。

直到对方最终切断了通讯，女王手里仍拿着通讯器，久久没有放下。

“知道了。”

尽管当女王开口答应对方时，对面已经无法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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