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女王正看着窗外出神。
哪怕她面前坐着客人，而且是那位富有传奇色彩的罗德岛博士。
尽管博士没有介意或感到拘谨，只是安静地饮用红茶，默默等待女王。
“——失礼了，我们没有异议。”
不久后维多利亚女王终于回过神，并向博士道歉。
金色的柔顺长发结成发辫盘在耳上，脖子系着花纹复杂的精美蕾丝带，蓝白色的低胸礼裙包裹着符合少女年纪的平坦起伏，即使在接见并不是特别待见的博士时，女王也没有失了维多利亚皇室的礼仪和庄重。
“陛下是在担心北方国民么？”
“——国土沦丧是吾的责任，吾没有资格怜悯他们。”
“其实这不全是你的责任。”
然而女王勉强牵动一下嘴角，对博士的安慰并不领情。
“吾不认为我们现在有谈论维多利亚国事的立场，博士。”女王的俏脸流露出一丝不悦，“这是吾，乃至维多利亚王室的问题。”
即使博士并非一国元首，也鲜少受到这种不留情面的当面‘驳斥’，尤其对方还是代表维多利亚荣光的女王陛下。
“是我失礼了。”
然而博士不动声色地向女王点头认错，让气氛不至于陷入冷场。
“如果不是姐姐认同你，吾才不想和你亲近——”博士能听见女王的轻声埋怨，“商谈已经结束，如果需要在伦蒂尼姆游玩吾为你安排向导，还有什么事？”
与博士刚认识女王时相比，此时的她失礼的地方相当频繁，至少以她和博士的身份，不该如此轻易发出这种‘逐客令’。
如果此时女王面前不是博士，而是一位富有修养的维多利亚绅士，肯定会为女王这番话大失所望。
“可能和今天商谈的主题无关，我有一个部下，或者说朋友，想托我向陛下询问一个问题。”
“——吾准了。”
“她想知道，女王是否仍爱着维多利亚。”
只见博士若无其事地，向维多利亚女王问出一个唐突的问题。
女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然后轻轻点头。
“——告诉你的部下，或者‘朋友’，吾爱着维多利亚，愿意为它奉献一切，也正在做吾认为对维多利亚最好的事情。”
“众所周知，维多利亚为女王陛下所有物，为何需要陛下的‘奉献’？”
“——因为维多利亚也是吾的家乡，吾的一切。”
女王露出一丝疲倦的神色，但语气仍然坚定不移，宛如一名被路人搭话的迷途少女，已没有精力和别人对话。
“吾已经给出回答了。”
“——感谢陛下回应。”
对于女王的答复博士没有评价什么，只是表示会将答案转告他的‘朋友’。
博士和女王间的气氛相当沉闷，不久前侍从在场时的融洽氛围**然无存。
看着眼前有些滑稽的黑色兜帽和黑色面罩，女王沉默许久，忽然开口。
“吾有一个请求。”
“——很遗憾，请恕我拒绝。”
“嗯？明明吾尚未提出，你为何拒绝？”
“因为一些原因，除了部下以外，我不能在女王面前摘下面罩。”
“哼，被猜到了么。也就是说，你的模样只有部下能见，吾却不能见？”
“请见谅。”
思考一番之后，女王似乎意识到某种可能性，没有继续深究，目光带上些许怜悯。
“所以说人总会有所缺憾，无论天生还是后天，至少在吾看来，博士的功绩和才学已经足以掩盖这些许瑕疵。”
“——感谢陛下美誉。”
虽然之前便曾经怀疑，但如今女王已经认定，那面罩之下是一张一言难尽的脸。
因为以博士的身份，用面罩与各国高层接触产生的负面作用远远高于本貌，面罩示人会让人无法信任。
由于博士无趣的回应，气氛很快又恢复沉寂。
皇宫外是众议院议员组织集会，对民众发表演讲，遥远的叙拉古正在军方的推动下发动战争，唯有皇宫之中一切依旧平静，这座本该操控一切的权力中枢，如今置身事外。
“你的‘朋友’，现在还好吗？”
“她很好，感谢陛下关心。”
“——是么。”
女王的美眸看着博士身后，有些出神，过了一会才轻轻点头。
“那就好。”
短短三个字，博士能解读出其中无数的纠结和无奈，以及少许释然。
这位在青涩年纪登基的女王陛下，虽然如今依旧只是少女，但在退位之前也孤独地维持这个国家长达数年。
女王属于王室，也是现如今唯一的王室，对于那个人，女王陛下曾经的不解和幽怨似乎已经烟消云散。
“我的‘朋友’也希望陛下过得好一些。”
“——有心了。”
“所以如果女王陛下需要一些帮助，我们——”
当博士终于说出这句话时，女王的眼神冷了下来。
“感谢你的好意，博士。”女王轻声打断了博士的话，“这是吾的选择，是维多利亚自己探寻的出路。无论未来走向何方，维多利亚曾经是世界霸主，未来也不会让人掌控它的走向，捍卫这份荣光是我身为王室的最后骄傲和义务。”
女王知道博士和罗德岛的来意。
事实上，除了罗德岛之外，曾经有许多势力也曾和女王接触，表示愿意干涉维多利亚如今的变局，甚至让女王用另一种方式继续统治维多利亚，只需要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但都遭到女王的拒绝。
女王热爱自己的国家和家乡，以至于愿意用退位这缓解困局的唯一办法来让这个国家继续存在下去，她那份贯彻阿斯兰家血脉的骄傲，也是她们从德拉克家族手中最终取得王位的天生命格。
“——我们打算让维多利亚恢复原状，陛下。”
然而博士仍然继续说下去。
“你是在嘲讽吾，还是无视吾呢？”女王抬起美眸，向博士投去冰冷的视线，“吾再重申一遍，维多利亚不会任由外国势力干涉，这是底线。”
“因为我的‘朋友’希望陛下过得好一些，她不希望陛下伤心。”
“——这是吾自己的事，而且事关国家，哪有——”
“对我个人来说，都是一样的。”
博士的话让女王无话可说，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面罩男子。
“而且陛下甘愿将国家交给那些你‘信任’的维多利亚人么？”博士温和地，无情地揭穿女王的担忧，“也许陛下认为，陛下的退位能让平民得到晋升通道，让落后的王权不再压制每个公民的才学发展，甚至让维多利亚重新繁荣。”
女王陛下没有说话。
“但事实是，在陛下退位后，维多利亚会由新兴资本和大贵族们接管，没有王权压制的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压榨民众，甚至篡改法律为己用，除了退位最初的复兴假象之外，一切都会回归原点。至于这些话是否危言耸听，也许陛下比我更加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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