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源石工业还未成为主导泰拉命脉的产业,甚至还未兴起时,便有一批学者开始从事源石的相关研究,探索源石的奥秘。

而在对源石产生兴趣之前,她们已是这个世界学识最渊博的人,这份渊博体现在她们对源石的一小部分研究成果,注定将构成今后整个源石工业的基石和理论基础。

无人知晓她们来自哪里,无人知晓她们的目的,她们有着多个身份,在不同的时代抑制或帮助当地的文明发展,偶尔会帮助当地文明驱赶闯入的外来者,以换取它们的知识作为报酬。

在名为源石的构成被完成解析之后,由于已失去探索的价值,这批人离开了泰拉,前往某个很远的地方,只有一个人选择留了下来。

在过去,依靠求知欲和无尽的深沉智慧,他在这群人中担任向导和启蒙者,并主持各种知识的探索旅行。

然而如今他停下脚步,目送同伴们离开,尽管这个决定似乎让她们产生了某种‘情感’,但她们选择尊重‘导师’的意向,并承诺会在时机成熟之时和他汇合。

在漫长的探索中,由于参透了这种黑金色结晶体的奥秘,他开始产生一些变化,并利用计算,预知了这个世界将因为源石产生变革,以及源石将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影响。

虽然事实和形式与他的预测不尽相同,但没过多久,源石工业确实开始在泰拉世界兴起。

在亲眼见证了脆弱的泰拉文明利用源石开始‘复兴’,并利用简陋的源石技艺创造种种‘道具’之后,逐渐从深邃海洋中苏醒的存在开始引起他的注意。

因好奇心驱使,他洞悉了与当地文明断层有着直接联系的巴比伦塔,了解了来自某个国度的‘炎魔’计划,看见了仍保管着某种失落机械技术的拉特兰人,得知了萨卡兹人的内战和萨科塔人的战争内幕,并最终察觉了源石工业之下隐藏的种种隐患。

作为这个世界的旁观者,擅自逗留已是不敬,加上以往惯例,因此他无心打扰,只是默默观察着这一切。

直到有一天,在某个名为雷姆必拓的矿业国家,在一片大肆开采的源石矿场中,他和名为暴行的卡特斯少女相遇。

不知是否本名的暴行在雷姆必拓矿业公司从事安保人员的工作,有一个‘妹妹’,从她口中他知道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并开始泛起某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尤其在从她‘口中’得知名为‘博士’的存在之后。

当然,暴行自然不可能会向一个‘陌生人’透露如此重要的信息,但他总能知道他想知道的事情。

直到他站在那具石馆面前时,他得知了‘博士’的过去,他的经历,乃至他的所有记忆,为他的经历而感叹,为他的不幸而惋惜,并与作为意识体‘苏醒’的‘博士’展开对话。

在凡人看来,与沉眠之人进行对话是神的领域,但对他来说,即便和死者对话也只是‘知识’的一种体现,唯有知识和技术才是真正的神。

何况以机械为本体的‘神’,他并非没有见过。

醒来之后的‘博士’很健谈,并有着出乎意料的智慧和人格,以及该物种近乎所有的完美品质和缺陷。

当‘博士’从谈话中得知他因暴行而来到自己面前时,他陷入沉默,许久之后,‘博士’向他提出一个请求。

然而他迅速拒绝了这一请求,甚至表现出某种难得的‘厌恶’情绪。

“我无意干涉一切,无意掌握一切,无意取代一切。”他说,“我为获取知识而来,也将获取知识而去,苦果业已埋下,必将生根发芽。”

“我理解您的意思,事实上我作为科研人员,主要的工作是利用自己的知识,为巴比伦,为这个世界,为那些孩子留下一些东西。”

似乎料到会被拒绝,博士仍意识清晰地发表他对‘知识’的理解。

“所以我想知道,你,以及你们,获取知识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如果是好奇心,纯粹的好奇心或许存在,但我觉得某种‘目的’或者‘成就’,通常更能成为追寻知识的驱动力,至少我是如此。”

他陷入沉默,在漫长的旅途中,这个问题曾被她们讨论过无数次,然而他第一次被本地文明当面询问。

“我既是我,你既是你,成为你并不能拯救她们,因为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谎言之上。”这或许是他最为‘人性’的一面,“而我,或许是称为‘情绪’的作用,拒绝这种做法。”

比起拒绝干涉,他似乎更在意名为‘自我’的哲学问题。

无人知晓,他需要经历过多么超脱的探索和知识积累,经历过何种领悟,才会在这方面表现出令人意外的执着和坚持。

“这个问题,其实不难解决。”沉默之后,‘博士’轻声告诉他,“想必您也清楚,这并非我的临时起意,而是早已准备好的计划,无论您是否愿意干涉,当我再次醒来时,我将未必会是此时的‘我’。”

意识体形态的投影轻轻指了指自己的头,他能看见‘博士’眼中蕴含的情绪。

无需过多言语,他知道‘博士’想说什么,也知道即使他不愿接受,当‘博士’再度醒来时,他将失去记忆,但他的事业不会停止。

“其实你不必介意,毕竟认识我的人只有少数,而今后你将和更多人接触,产生属于‘你自己’的真正邂逅,并了解我们这个文明的真谛。”

博士默默开导他。

“也许在你眼中这是一种试图将你捆上战车的阴谋,但我希望重塑这个世界,而唯一的报酬是让你接触到知识以外的事物,既然你存在‘情绪’的话。”

这或许是他第一次看见能做出如此觉悟的学者,以至于他冰封的心逐渐松动。

“——阿米娅那孩子独自背负了很多,还有凯尔希,其实她们也猜到我的决定,但就算如此她们也会将我唤醒。”

命运与巴比伦相互关联的‘博士’,低头向他表达谢意。

“在沉睡之前我的希望已经熄灭,那是我真正‘死去’的时刻,但感谢您,让我重新看见希望。”

拥有无尽智慧的他,看着博士沉默了长达十分钟,思考了十分钟。

博士知道,自己眼前的人,本质上与泰拉人并无区别,他有情绪,有欲望,有自己的伦理和哲学观念。

所以他反对代替博士,除了表面上的理由之外,是为了不在阿米娅,暴行和凯尔西逐渐察觉之后,面对她们越发陌生和畏惧的目光。

但他的犹豫,也表现出他对博士的建议感到动摇。

直到他终于做出决定。

“看来我的预感是对的。”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博士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就是我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虽然他并没有‘成为’博士。

而是成为一个名为‘博士’的人,接替他的使命,并在除非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封存自己旅行必须的自保力量,以配合博士安排好的某些流程。

虽然那时的他还未预料到自己将在谢拉格遭遇某次意料之外的事件。

博士的沉睡将会持续,也许很快就能苏醒,也许会在今后的某个时代,但对于这个需要双方都做出巨大牺牲的决定,博士向他表示由衷的感谢。

此后,他和罗德岛的相遇如期而至。

当他在一阵白光中醒来时,便看见眼前时日不多的少女,她那忧郁的眼眸和苦涩的微笑。

看着少女的表情,得到博士所有记忆的‘博士’轻轻伸出手,握住她柔软冰凉的手心。

在略微的困倦中,他从石棺中缓缓坐起身体,正式加入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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