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可夫斯基对梅克夫人说,她的决定“并没像她所担心的那么严重”影响到他,但他在写给尤尔根松的信中所说的,却完全是另一种情形:“现在,我必须开始过新生活,费用开支的范围也和以前有所不同。为了要得到好的待遇,我可能得在圣彼得堡找一份工作。这是相当没面子的事——说起来还真是‘丢人’。”

后来,听说他的“女施主”并没破产时,他又写了封信给尤尔根松:“我从来不曾因她的慷慨施舍产生自卑,但现在回想起来却使我在心理上的负担感到很沉重。她伤害了我的自尊心;我本来认为她可能永远准备帮助我及肯为我作任何牺牲的,可是这些信念已完全被她背弃得一干二净。”

我们现在终于找到了这件事情的关键所在:梅克夫人表面上的鲁莽行动对柴可夫斯基自尊心的伤害,较之使他金钱受损的程度还大。柴可夫斯基后来虽然去信向她保证继续保持友爱,及希望她能有所解释,结果却仍然没有回音。他只好写信问她的女婿巴胡尔斯基,但对方极有礼貌的答复是,她的精神病情况严重,不能写信。

根据其他的证据显示,梅克夫人严重的精神病不但改变了她和柴可夫斯基的关系,而且也使其他的人深受影响。柴可夫斯基在1891年6月18日又求助于巴胡尔斯基,目的是想发现事实真相及重燃旧情。然而请巴胡尔斯基面交梅克夫人的信仍被退了回来。

《黑桃皇后》 于1890年12月19日在圣彼得堡举行首演,柴可夫斯基因为它的演出成功而感到非常高兴,而且它早在两天前彩排时就获得了躬亲观赏的沙皇颁发奖状。

莫杰斯特回忆它演出时的情景是“艺术家和听众一整晚所领略的满意感,是任何歌剧表演时极少有情形”。但是,新闻媒体并没有反映出社会大众对它的热忱,反之,报上却不时刊登恶评。有一个人还说柴可夫斯基“不避讳地在模仿其他作曲家”。不过,几天后它在基辅演出时所得到的欢迎程度却比在圣彼得堡还要热烈。

柴可夫斯基在基辅成了风云人物后,急于要为歌剧院下一季的歌剧和芭蕾舞寻求题材,于是前往卡明卡去过新年。他在1891年1月18日回到伏罗洛夫斯克以后,忙着谱写《哈姆雷特》的伴奏曲,他对那种工作虽没有兴趣,但因已经答应法国的演员为他2月的义演谱写曲子,所以只好勉为其难了。

为法国著名演员编写的乐曲完成后,柴可夫斯基就根据歌剧院供应的题材编写芭蕾舞曲大纲。他并不欣赏《胡桃夹子》那个故事,但在工作有所进展时,他却一改初衷,变得比较热心起来。他急于要到国外旅行,想在起程前尽量多赶一些进度。朋友邀请他去美国访问,但他在三月离开伏罗洛夫斯克并在圣彼得堡商讨《胡桃夹子》上演问题以后,却在当月18日到西欧去了。

柴可夫斯基在去德国的途中仍继续编写芭蕾舞曲。当他聆听过自己的《1812序曲》在柏林的演奏后,写信告诉达维多夫,说他在许多陌生的听众当中欣赏自己的乐曲,心中真是欣喜莫名。

他离开柏林后,就前去巴黎指挥一个演奏他作品的音乐会,正好莫杰斯特及萨伯尔尼可夫以及莎菲曼特等人当时也都在巴黎。但是他已经变得日益消沉而且思乡心切,即使音乐会很成功也未能使他提起精神,更糟的是他还得等上12天才有船。

为了打发时间及编写《胡桃夹子》乐曲,柴可夫斯基决定在里昂停留10天,并安排莫杰斯特、萨伯尔尼可夫和莎菲曼特4月16日在那里和他会面。计划未能实现,因为莫杰斯特在4月9日接到消息,说他亲爱的妹妹亚历山德拉已经亡故。莫杰斯特知道这不幸的事会使他哥哥心碎欲绝,于是在4月10日只身去里昂,准备当面告知柴可夫斯基。

莫杰斯特发现他哥哥当时的心情极其孤寂与忧伤,因此认为还是不让柴可夫斯基知道亚历山德拉死亡的消息为好。而且,他相信横渡大西洋的旅途可使柴可夫斯基的心情缓和下来,因此借故伪称想家,而催促哥哥送他一程。

莫杰斯特在起程回圣彼得堡时,还暗自庆幸柴可夫斯基不必为亚历山德拉的死亡在旅途中难过,但是他的一番好意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柴可夫斯基在心情不佳的情况下回到巴黎,无意中在歌剧院阅览室的俄国报纸上看到了亚历山德拉的讣文。

柴可夫斯基立刻写信给莫杰斯特:“我像被蛇咬了一口似的跑出去,去到了莎菲曼特和萨伯尔尼可夫两人家里。幸好他们都在此地……我本来想放弃美国之行,立刻回到圣彼得堡,可是随后认为那并没有什么用处……所以我仍然决定到美国旅行。我心中非常难过,而且特别为达维多夫感到悲伤,不过就我自己的经验来说,我相信像他那样年岁是很容易从这种打击中恢复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