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牙军以其强大的战斗力著称,任何混乱都可能带来巨大的破坏。

更重要的是,他们无法承受温越因不满而离开的结果,那将意味着洛阳城的失守。

而洛阳城的失守,将直接威胁到他们这些官员和士绅的安全。

或许,就如温越所要求的,这下大家都要准备破财免灾了……

吕奇伟早已听说过温越的威名,汝州之战进一步证实了他的实力。

进入军营的时候,他认真观察了温越的部队,的确是如狼似虎的精锐之师。

所以务必要将温越留在洛阳城内。

吕奇伟道:“关于粮草之事,温将军无需担忧,老夫会联络城内的官绅,共同为守城贡献力量。”

说着,他又旁敲道:“依温将军看,此次流寇进攻洛阳,我们有多少胜算能守住城池呢?”

温越淡淡道:“流寇虽有十万之众,但都是乌合之众,在我青牙军的猛烈攻击下,只会不堪一击,诸位大人无需过于担忧。”

听温越的话语,非常淡然,十分有信心。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异口同声道:“这便就好,这便就好。”

王长义提议道:“困守孤城是兵法上的大忌,不如陈副总兵和温将军凭借卓越的战斗力,主动出击,向永安进军,主动给予流贼痛击如何?”

温越道:“眼下流贼不是聚集,而是分布在永安、宜阳、新安等地。

“如果攻打永安的贼寇,其余的可能会四散逃窜,给各地带来更大的祸患。

“因此,本将认为,我们应该静待流寇集结,等他们的军队疲惫不堪时,我们再给予雷霆一击,一举消灭流贼。”

温越已经与青牙军的将领们商定了战略。

打算利用洛阳的坚固城池,消耗流贼的锐气和实力。

等敌人斗志消沉后,再切断他们的粮道,猛烈攻击敌人的中军大营,一举击溃其大部。

如此一来,十万流寇必将溃不成军。

“将军所说的不无不妥之处,便如将军所说的吧。”

王长义看似应了下来,实则心中不快。

制定策略本是文官的职责。

而温越却直接否定了他的计划,没有给他留任何颜面。

此外,温越提出的简单策略就比他高明,这让王长义有一种小丑的感觉。

……

王长义在确保了粮饷供应后,又讨论了温越和陈伏涌的驻扎安排。

最后,根据温越的提议,将青牙军和总兵营设在洛阳城的北关。

北关距离主城仅两里,温越和陈伏涌的部分军队将驻守于此。

其余军士作为游兵,既能守城,也能随时从北关出击,从背后攻击流寇,分散他们对洛阳主城的注意力。

安排好驻扎事宜后,吕奇伟、王长义等人就告辞离开。

三天后的腊月十二日。

青牙军和总兵营从东关进入洛阳城。

那天,从东关大石桥到东门,沿途挤满了围观的民众。

大军行进时,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军民的士气达到了顶点。

青牙军最精锐的卫队打头阵,他们骑着骏马。

而鲁密铳手背上的长枪管,引起了百姓的好奇和讨论。

接着是温越和陈伏涌的大旗,两人身着精良盔甲,笑容满面地向街上的百姓挥手致意,引来阵阵掌声和赞扬。

随后是青牙军的骑兵和陈伏涌的家丁营,包括高严的正规骑兵和祖柏、张大春的骑马步兵。

他们五马一列,威武前行。

火铳手身着棉甲,长枪手身披铁甲,枪杆插在马鞍上,形成一片壮观的枪林。

骑兵队伍庞大,铁蹄声不绝于耳。

百姓们交头接耳,对这三千多骑兵的精锐赞叹不已,他们相信有了这样的官军,洛阳城的防守将不成问题。

骑兵之后是青牙军的步兵,同样五人一列,整齐划一地行进。

洛阳的百姓惊叹不已。

他们从未见过装备如此精良、气势如此逼人的官兵。

尤其是这支军队的朝气和锐气,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青牙军抵达洛阳城外数日,虽然城内热议不断,但青牙军始终保持着神秘,藏于兵营中不露面。

这在百姓眼中便意味着他们纪律严明,未扰民分毫。

所以,在青牙军终于公开亮相时,给洛阳军民带来的激动难以言表。

有了这些精兵,不仅守城,就算是击退流寇也显得绰绰有余。

欢呼声如潮水般涌动,不过青牙军并未受到影响。

步伐依旧整齐划一,昂首阔步,引得众人连连赞叹。

青牙军的步兵过后,是陈伏涌总兵营的步兵。

尽管装备和素质略逊一筹,但他们的锐气和自信却毫不逊色,同样赢得了民众的热烈欢呼。

对洛阳百姓来说,这是河南府的军队。

因此,他们对总兵营的喝彩声,似乎对青牙军的欢呼声更加热烈。

虽然一千多辆马车先行进入城内,不参与入城仪式。

但十门红夷大炮被拖入城中,跟在步兵后面。

百姓们对这些重型火炮充满好奇,纷纷上前围观,给维持秩序的洛阳官兵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洛阳的官员,包括总兵王宇少等,都在福王府前等候。

温越等人进入洛阳后,沿着东大街行进,然后进行转向,最终前往东北角的福王府。

洛阳城的街道错综复杂,若是没有官员引导,很容易迷路。

沿途的街道和巷子都挤满了围观的民众,甚至屋顶上也站满了人。

当温越远远望见福王府时,不禁感叹其富丽堂皇的气派。

高大的台基连绵城墙,围墙坚固,飞檐红墙,前方的广场显得格外开阔。

此刻,宽阔的广场上,河南府的官员和将领,以及王府的百官,由兵备王长义、前兵部尚书吕奇伟等人带领,早早地在此迎接。

在他们前面,站着一位身着黄袍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十分肥胖。

他便是世子朱由崧。

进城的青牙军和总兵营的战士在广场上列队集结。

而广场周围,依旧有着许多兴奋的洛阳市民,他们热烈地讨论着。

但当青牙军在寒风中肃立成阵后,周围的喧闹声渐渐平息。

朱由崧起初还好奇地打量着军队,与身旁的侍从指指点点。

而在青牙军列队完毕后,他不由惊讶得合不拢嘴。

不远处,一支铁甲大军在寒风中纹丝不动。

行列整齐,从任何位置看过去都是一条直线。

除了马匹发出的响鼻声,再无其他声响。

这样的强军气势让朱由崧从未见过,既新奇又惊惧。

温越也在打量着面前这个肥胖的黄袍男子。

这家伙除了眼睛很小外,没有其他显著特征。

这个家伙,历史上就是弘光帝,一个悲剧性的人物。

青牙军与总兵营完成汇合和列队后.

温越和陈伏涌按照礼节上前拜见朱由崧。

在他们走近时,朱由崧还在对一个侍从说:“这些军士真是精锐啊,你说呢?”

侍从回道:“殿下,的确精锐无比。”

温越和陈伏涌恭敬地行礼,陈伏涌显得有些激动,而温越脸色平静。

朱由崧仔细上下打量着温越,好奇地问:“你就是温越温经略?”

温越看清楚了朱由崧的模样,将近四十岁,依旧白胖无皱纹。

温越点头:“正是末将。”

朱由崧又问:“听说你打建虏很有一套,那建虏被说是有三头六臂,个个血盆大口,很是凶残,可是真的?”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好奇。

温越微笑道:“传言不可尽信,建虏与一般人无异,他们也会流血、痛哭、求饶,没什么特别的。”

朱由崧惊讶:“竟然是这样,等下温将军你详细给孤讲讲你是怎么打建虏的。”

温越答:“领命。”

这时,一个王府的长史轻咳一声,提醒朱由崧。

朱由崧反应过来,看了看王长义等人,挥手说:“开始宣读吧。”

……

王府长史宣读的表彰文辞抑扬顿挫。

不过,冗长的篇幅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无聊。

其中内容无非是对温越等人慰问和表彰,赏赐些酒肉财帛。

随后青牙军与总兵营出城,由官员带领离开。

这场进城仪式才算完成。

而温越和陈伏涌随王长义等人进入王府,福王和世子将设宴款待。

尽管不是进宫,但进入亲王府邸同样需要严格遵守礼节。

世子朱由崧的车驾在前,文官和武将步行跟随,文官走在前面,武将跟在后面。

总兵王宇少、游击刘艺间等人,对能参加王府的宴请感到非常兴奋。

他们东张西望,又怕被别人发现。

一行人抵达福王府的前殿,那里已经有许多宫女和太监侍候。

等待许久后,殿内传来召唤。

温越等人依次进入殿内行礼。

当温越进入行礼后起身。

发现王座上坐着一个身穿黄袍的肥胖男子。

要说朱由崧已经很胖,但与他相比就显得微不足道。

这男子的肚子高高隆起,就像数月怀胎的妇人。

他便是福王朱常洵了。

根据历史上记载,福王的体重有三百六十斤。

眼下温越见他这样子,还真不夸张。

福王对温越显然很感兴趣。

他从王座上费力起身,用几乎看不到的小眼睛,仔细打量温越。

福王赐下宴后,温越还有幸坐在总兵王宇少的上首位置。

而福王朱常洵坐在主位上,即使坐着,他那圆滚滚的肚子也是隆起。

世子朱由崧则坐在他的左侧下方。

父子俩虽然都很胖,但毫无节食的意思。

朱由崧一边大快朵颐,一边饶有兴致地听温越讲述如何与建虏作战的,一边发出赞叹声。

“看来这建虏也并不可惧啊。”

福王也听得津津有味,作为藩王,他平时很少离开封地。

因此,对外界事物有着极高的好奇心。

温越道:“福王明察,建虏勇猛,武器犀利,确是一股强敌。

“然而,只要我大明的官员将领都有为国捐躯的决心,这些贼人并非不可战胜。”

福王很是兴奋:“温将军说闯贼的战斗力不及建虏的十分之一,依你之见,流贼若来犯洛阳,眼下这万余大军守城,应该是完全够了吧?”

洛阳原本有两千多守军,加上总兵王宇少等三位将领的援军,虽然王宇少等人有名无实,但合起来也有三四千兵马。

再加上温越和陈伏涌的数千官兵,眼下聚集在洛阳的兵力大约有一万三千人。

特别是有温越的青牙军在。

所以福王会说出此话。

温越回道:“福王明察,流贼虽有十万之多,但其实不堪一击,只要将士们粮草充足,衣食无忧,别说守城,就是一鼓作气,平定其余府城流贼,也非不可能。”

听到温越提到银两和军粮,兵备王长义趁机道:“殿下,洛阳的库房早已空空如也,军士们已经欠饷很久了。

“殿下的王府里银两和粮食充足,还请尽快拨发几十万两银子作为军饷,否则军心不稳,永安城破,万安王等之例子,便在前不久啊。”

福王非常不耐:“怎么一提到军饷,就来向寡人讨要?洛阳城非寡人之一人王府,城里的官员、富户和大家族都有御流贼之责。

“若是一起出力,至少能拿出几十万两银子和几万石粮食。

“寡人养活王府上下已经很困难,现在都已经无多余钱粮了。”

王长义没有和福王争论该谁来出钱粮,只是请求道:“请殿下以洛阳百姓为重。”

河南府知府康辉梦也是哀求。

福王继续以洛阳非我一人之城,继续扯皮。

温越冷冷地看着他们争论。

一方不愿出,一方要求对方出。

看着他们似乎不愿停下争执。

温越突然道:“殿下,各位大人,我大军在汝州击退数万流贼,考虑到洛阳的处于危境,所以迅速前来。

“可现在军中粮草短缺,只剩几天的口粮,若诸位无法尽快提供米粮,那本将便会离开洛阳。

“我青牙军的将士们是为了杀贼没错,但不能让他们忍饥挨饿去杀贼。”

看到温越起身,殿中众人皆是一惊。

“万万不可。”

众人不约而同地道。

温越是绝不可能离开的。

他们心里清楚,没有温越的青牙军,面对十几万流寇的进攻,洛阳是否能守住真不好说。

而且温越是客军,原本是要去陕西平匪。

因为河南巡抚李风弦、兵备王长义等人的邀请,才留在了河南。

洛阳的事实际上与他无关。

即使现在走了,无论洛阳的未来如何,都不会归咎于温越坐视不救。

更不用说朝廷还要靠着温越守住辽东。

因此,温越完全不会有什么麻烦。

而本地的官员将领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