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鹿山,议事大厅。

宋献策道,“志哥已经离开达林台,率队前往辽东去了。”

厅内诸人诸人议论纷纷,都有些担心,小英娘尤其不满,“小志就是不安分,他去塞北我就不说了,又跑去辽东,建奴一个个都凶蛮得紧,要是...唉!”

说罢重重叹了口气。

“宋婶儿无需多虑。”囡囡沉静地说道,“辽东我们去过,建奴也不是三头六臂之人,还不是都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再说,哥哥是以行商的名义前往,还有四千多号人随同,安全上不必担心。”

囡囡此次没有跟着志文,除了涿鹿山事务繁忙,需要人手之外,此次东去人数众多,战力强横也是一个让人放心的理由。

小英却是有些不满,皱皱鼻头,“哼,小志哥不仗义,都不带上我。”

“好了好了,”妞妞劝道,“辽东你又不是没有去过,冰天雪地的,何苦去受罪。”

宋献策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她们说话,等几人罢了口,才扬扬手中的信笺道,“志哥知道宋婶儿关心他,所以...”

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见众人的胃口都被他吊足了,才开口道,“...所以让咱们开春后,种完春粮,就收拾收拾东西,北上草原,与他相会。”

“呀!”小英第一个跳了起来,“小志哥是让咱们去玩儿吗,太好了,早就听巧儿说过,春天的草原可美了,还有好多好吃的。”话说完,分明见她吞了口口水。

另外两个丫头同样雀跃不已,都有些坐不住的感觉。

宋献策摇摇头,收了笑容,“可不是去玩儿,而是...而是要去塞外常住。”

在羊毛不用发愁之后,毛衣的出产量一增再增,尤其是张家口重新对普通商家开放之后,更有势不可挡之势。

人力同样不缺,涿鹿山及其周边,连带着整个保安州都成了难民的好去处,编织毛衣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很快就能上手乃至成为熟手。

在此前提下,志文从闫家村打劫来的芒硝,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估计也就能撑到开春,售卖毛衣的旺季过去之后,就得找新的芒硝了。

接下去要想搞到芒硝,要么南下解州收购,有周承允的帮助倒是不会再度空手而归,但势必耗费大量银钱,离涿鹿山也有些远,以后长期需要采买,这一来一去的耗费时间不说,也难免落入有心人眼中,泄了机密。

最好的选择,莫过于出塞北上,额仁卓尔湖在周承允的主持下,已经开始产硝,该湖比解州的盐池广大得多,芒硝除了当做兽药外销,拿来清洗羊毛,一点问题都没有,还能剩下大笔银钱,保密更是没有问题。

“去塞外常住!”小英娘惊呼,见宋献策点头肯定,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孙大夫等人同样不解,都看着宋献策,等着他的解释。

“达林台也产粮了,那地方开荒容易,凭借他们的种子费,还有额仁卓尔湖的青盐芒硝,咱们在塞外收羊毛的底本已经足够了,比辛辛苦苦得两地往返运送粮食和羊毛要省时省力得多。”宋献策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这个决定是志文独自定下来的,并未与大家商议,首要考虑的,是这些跟了他几年,不是血亲,胜似血亲之人的身家性命。

别看现如今官场之上有同盟撑腰之人,商场上凭借毛衣所向披靡,大赚特赚,更将一直不对付的八家粮商都给除了,风光一时无两,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志文必须得为将来打算,给大家留条后路。

继续留在关内不是不行,但最大的问题是,涿鹿山没有真正可以信赖的人,耿如杞贺文瑞等人都不过是利益的结合,一旦有事,他们是不会为自己等人出头的。

涿鹿山虽然易守难攻,又有田地,但终究是一处绝地,被某些红眼大鳄盯上,动用朝廷的力量,还是讨不了好。

塞外就不同了,说句不谦虚的话,南起达林台,北到额仁湖,这两者以西的地方,涿鹿商社都算得上隐形霸主,说一不二,没什么能威胁到他们。

就算以后在关内失了根基,在塞外凭借粮食、青盐、芒硝,还有粗加工的毛衣,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那...涿鹿山咋办?”小英娘不舍地问道,在这里虽然生活的时间不长,可快乐、富足,实在是目前为止,此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就我们这些人,还有洗羊毛的北上,其他人都不用动,宋婶儿,以后想这里了,可以回来看看的。”宋献策答道。

八千听了,若有所思,额仁湖产芒硝,又是自己的地盘,在那里洗羊毛,的确更能保守秘密,与之相比,涿鹿山不但逼仄了些,也不是完全后顾无忧。

只是除了羊毛的初步加工能在额仁湖完成,更精细一些的,如纺细毛线、织毛衣,甚至即将打算推出的毛布,在塞外就无法完成了,涿鹿山及其山下的商社仍然有必要保留,作为涿鹿商社和工会在关内的毛纺精加工基地以及种子培育基地。

带着山里山外这么多人出塞不现实,也很难做到,汉人向来是故土难离的。

反正真正的核心机密就是洗羊毛的方子,志文的打算是,以后不用将整个毛纺业一条龙地掌控在手,完全可以放开,自己以售卖洗好的羊毛为主,其他步骤,由各大小商家自行完成。

涿鹿商社可以像培养佣兵一般,培养现在在涿鹿山及其周边纺线织衣的难民,让他们从完全的依附,成长为半依附状态下,有一定自主权力的小商社。

还可以与其他大中商家合作,将利益分些出去,也能减少些敌意。

当然了,这些事得在推出毛布,大赚一笔之后再说,否则岂不是亏了。

“没得商量?”孙大夫问道,他这段时日没有外出行医,也被拉了来。

“志哥说了,没得商量。”宋献策缓慢但坚定地摇头,他能体会志文得苦心,但有些事不好说得太明,总不能说志文此举,真正提防的,是朝廷罢。

还得大家自行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