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涿鹿商社事先知悉消息,及时赶到,达林台的人又很给面子,十之八九是要出人命的。
事情最后以商社拿出这些人的抵押物品赔偿蒙人作为了结,当然了,事后这些人还想继续干活的话,补交抵押物是免不了的,为了以示惩戒,他们的抵押物自然要比其他人多收些。
“天地良心,”三人连声叫屈,“咱们可从没干过这等没卵子的事儿。”
三人的话不假,只不过不是他们不想偷奸耍滑,实在是因为三人都是老江湖,知道做这等事定不长久,一旦被发现,必将面临达林台部和商社的双重打击,甚至有可能就此被驱逐,实在得不偿失。
“知道你们没干过。”收羊毛的人虽然不少,但是集合成队单独行动的并不算太多,是以孙可旺对他们还算熟悉。
很多人往往是共同出资凑出抵押物,然后合在一起行动,人多势众胆气也要大一些,毕竟人太少的话,在塞外自身安危都难以保证,那些三五人的小马匪就是这样,通常都是七八伙甚至十多伙人聚在一起行动。
邹群同样如此,他的队伍通常保有五六十人,一人双马,实力不弱,可这么多人,并不全是他的手下,大明一哨人马,满员也才四十八人。
最少还得有三分之一到一半的空额留出来给将官吃空饷,邹群自己的那一哨,不过三十人而已,他还留了七八人在张家口作秀点卯。
多出来的人,全是与他交好的其他各哨的军兵,马同样也有其他哨的,不然怎能做到一人双马。
说起来这也多亏郝庆消息灵通,他们早早的就报损了不少武器,等这讯息广为流传,其他哨的人也想照猫画虎的时候,军械库里却是没有这么多的兵刃甲胄了,有心到塞外赚取钱粮的人,不得不找到邹群。
邹群一是抹不开脸,二来他也需要人手,二十来人在塞外,实力单薄了些。
他们这些下层将官一合计,干脆几个哨的人马并拢一起,全都交给邹群统一指挥行动,盖因邹群不但身手好,指挥作战也有一套,大家都服他,除了两个哨长留在张家口打掩护外,其余的都跟着邹群出来了。
“还有你,你做的事我也记得,”孙可旺指着邹群又接着说道,“你在插汉部立下功劳没错,可事后商社没有亏待你们吧,奖赏了不少钱粮,难道忘了?”
“没忘没忘。”邹群讪讪笑道,他没想到孙可旺这小子记性如此之好,居然能将此事记得那么清楚,那件事他们功劳不小,但是涿鹿商社的奖赏,也的确大得令人咋舌。
插汉部自诩蒙人正宗,里面的各大小牧主个个都是鼻孔朝天,一开始对他们这些主动上门示好,想要收羊毛的人要么置之不理,要么狮子大开口,代价大得让邹群等人根本毫无赚头可言。
有些队伍遂不管不顾,私下里径直找上牧民收羊毛,牧主发现后自然不乐意,双方大打出手,小规模地斗了几场,收羊毛的吃亏不少。
随后插汉部几个强硬的牧主,干脆联合起来,派兵在双方边缘地带巡逻,一俟发现邹群这些人,就毫不留情的出手,彻底断了他们西去收羊毛的路。
邹群他们常年在张家口驻防,对直面他们的苏尼特部落群,以及稍微偏西一点的插汉部最为熟悉,既然苏尼特和达林台插不上手,那最好的选择自然是插汉部了,人多羊更多,距离达林台汗帐其实也不算太远,可以收羊毛的话,铁定能赚不少。
如果插汉部这里下不了手,整个西去的路都被隔断,只能打东边的主意,路途遥远不说,也不熟悉,与其他人相比,邹群他们这些边兵就一点优势都没有了。
邹群不愿认怂,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一咬牙,联合了好几个与他一样的边兵队伍,合在一起组成了三百人的骑兵大队,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突袭了插汉部东边一个对他们最不友好,态度最强硬,实力也还不错的牧主。
是夜,喊杀声不绝于耳,该牧主的全家老小,连同他的私军卫队,被邹群们杀得干干净净,随后更是火光冲天,将那里烧成了一片白地。
邹群的损失也不小,死了二十多人,受伤三十多人,弄得邹群事后都有些后悔,怀疑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当。
但涿鹿商社反应很快,在大致查清事情后,就给邹群送来了奖赏,钱粮什么的不提,抚恤就优厚得让人觉得值了,战死的一百两银子,受伤的五十两,还包医药费。
如此一来,其他各队以插汉部为目标的人马没了后顾之忧,像打了鸡血似的,疯狂地到插汉部找茬儿,插汉部不胜其扰,也曾想过要反击,可邹群他们消息灵通,一有风吹草动,就缩回达林台的地盘,插汉部集结的大军,即便灭了几只小队伍,却也于事无补。
插汉部的那些大人物们,不是没想过挥军直取达林台,可那样一来,就意味着与达林台、苏尼特,乃至整个蒙古左翼开战,而左翼又已臣服后金,这样一来,不啻是与后金翻脸动手。
插汉部贵为蒙人宗室,其首领林丹汗更是名义上的蒙古共主,但其人志大才疏,当年西伐归化,打着为祖上复仇的幌子,未尝没有避开建州女真锋芒的意图,现下林丹汗年事已高,身体每况愈下,更无雄心壮志。
其余大小头目,也没有谁有这个威望和魄力,敢于一战,事情就这么僵持着不得解决。
然后几个最靠近东边的牧主,实在受不了这种打打杀杀,被无止境骚扰的日子,在与达林台部和涿鹿商社沟通后,接受了补偿钱粮,开放羊毛收购的条件。
当然了,他们的条件与苏尼特相比,就要差上不少,什么事儿都得有个先来后到,何况插汉部是被打服的,而不是主动投诚的。